齐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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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有趣的人

    胡大爷有些哭笑不得。

    胡老头的“死”去,大爷终将获得家主的称号。

    可是他事实上早就在着打理胡家,家里的一切生意,一切秘密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长老团、虎卫等家族武力还有周妖精的情报网络其实都是听从他的最终指令。在严萧肃面前装作对周妖精身份的震惊是他在这场大戏演出中最得意的一幕。而各种表演其实是生意场上必备的技能,大爷其实很有天赋的。

    他早就是事实上的家主,而现在家主的名头也落到了头上。只是觉得这世事好像有些颠倒,和一般的常理有些不合。

    他不知道等会在面对众人的时候是该表现出最终得到家主位置的得意,还是该显现出对胡老头的“死”去的哀悼?甚至觉得表现出对背叛者或者蛆虫的愤怒都有些没啥意思。一个让胡家大部分人蒙在鼓里的大戏高潮部分竟然只是为了满足胡老头。这让他觉得有些尴尬,觉得有些好笑。这一场戏真的欺骗了很多人,胡老头的恶趣味让他真的觉得无语。

    为了缓解静室里那有些怪异的氛围,胡大爷不由得咳嗽了两声,然后问道:“老三,这段时间的进境如何?”

    三爷还是没有啥表情。这有些滑稽的局面好像没有影响到他什么。待会大爷的最后表演到底引发多少高潮,多少人兴奋或失落其实他都不太关心。最后结局中会有多少蛆虫和叛逆者在无声中死去他都不会在乎。只是袁荣子和张元流到地上的鲜血让他有些不快。三爷有一点轻微的洁癖,那是在大泽一战后留下的后续影响。

    他看了看大长老,毕竟这难得的经验对这个刚踏足九品的老人也是非常有益的。虽然他这辈子都无法达到那个高度:“前段时间跨出了半步,一脚踏入的却是雪山冰霜中。四周感觉白雾漫天,不可明状。”他顿了顿,好像有些余悸:“若没有大的契机,想来还需磨练许久。”大爷居然不是九品,半步云端才是真实的修为。

    “嗯。这事急不得。”大爷虽然不懂武功,却也知道其中的艰难和绝望,不然云端哪里现在才只有六人。

    “事了后。你就去雪山那边看看吧,拜见拜见活佛,或有些机缘。”大爷知道很多隐秘,毕竟在那个高位上,比一般人知道的多很多。而安排拜见活佛这种事,他还是有能力办到。

    黑心鬼七爷接口道:“我也要回尧山,山长毕竟很老了,有太多事在等我。”

    尧山书院居然也是胡家的?那个小小的,没有啥名气也没有多少人的书院。但是那个非常低调地方在七爷口里,连混毒这种罕有的手法只能算是“熊孩子的玩意”?

    胡大爷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这时候,如箭的乌篷纷纷抵达了主宅的码头。

    在众人的高举的火把照耀下,胡大爷的脸在火光中有些阴暗不定。

    但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二位没有表情的少爷。聪明的人觉得自己知道了结局----家主大位已定。

    而胡老头,则在静室里偷偷的发笑,很满意这出他亲自参与表演近两年的大戏。只是这出里边有这太多的阴谋与算计,太多的忠诚与背叛,太多蛆虫与兀鹫,最后还会注定有大的血腥。

    “只是这有什么关系呢?”他低声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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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家的葬礼是那么的奢侈,颠覆了有钱人的定义。以至于虞城人好几年都在八卦这件事。“难道你比胡家更有钱么?”这句话成了他们吵架时候的口头禅。

    点燃的香烛居然是桂宝斋的出品、一两银子一对;化的纸钱亮闪闪的是用金箔银箔叠成;床头点长明灯居然用的是鲸脂,燃起来真的没有一点黑烟和刺鼻的味道。胡老头两手各置都不是饭团,是元宝---真金的。这样一个大人物给地府的买路钱肯定要最诚心的,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比真金白银?

    取水用的是天工坊最高档的瓷器,胎薄得近乎透明,还是这么大的海碗。据说是天工坊从胡老头传出是肺痨就开始准备了,在去年底专门烧制的。没有钮子长衫都是用最好的湖丝制作的,绣娘用了十二分的功夫绣上了团团的云纹,在棺材里堆老高以至于差点连人都看不到了。

    城里所有的道士和姑子都被请去作法事,连续做了四十九天。到最后好多人念经的声音都哑了。不过他们都很兴奋,胡家给的太多了,至少可以买上几亩土地或维修一下庙宇,给菩萨或祖师爷贴上一点金箔。

    所有大富巨贾、达官贵人都来了,每天悼唁的车队长长的,据说能有好几里地。齐国以及附近的几个诸侯国都安排了高官来悼唁,遥远的大唐国师还派人送来了一对的珍贵的镇魂铃。最远的客人来自大雪山,天知道他们怎么知晓了葬礼和怎么样拼命赶路的。

    在出殡前一天夜里来了一群喇嘛,围坐在灵堂喃喃的念了一夜的经。以至于好多道士和姑子都直冲着他们翻起了白眼,倒是没有人敢上前去说嘴。

    为首的大和尚和七爷在灵堂谈了一夜。大和尚的表情从开始的淡定从容、质疑不解、震惊愤怒到最后莫名的狂喜。不知道谈了些什么事,让本该不动如山的大和尚胖脸如此的变化丰富。第二天一大早念完经的喇嘛们满意的离开了胡府。

    出殡的时候沿途鸣炮就一直没有停过,震天的响亮;沿途抛洒的不是轻薄纸钱而是沉甸甸的铜币;谷壳米糠都没有,代替的小包包起来的一袋袋细米白面。买路钱是如此的耗费巨大。

    只是有心人发现有些熟悉的面孔从来没有出现过。比如常年笑嘻嘻的钱庄掌柜;比如那个目光如隼的司空;比如那个非常爱交际的五长老胡高阳。有人曾去问与他交好的胡有山,结果得到的是一个鼻孔朝天的冷哼,还有一个苦大仇深的表情。

    没出现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很快就有了新的人顶替了上去,除了五长老的位置。

    但这一切其实和胡老头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了。在葬礼开始的第一天夜里,他就走了。坐着一辆奢华的马车去了码头,远行去了东海。他要去见一个人。想到这个人他还有点期盼。会不觉的摸摸自己的胡子。

    那是个有趣的人,今年才只有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