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无赦第一部悍刀无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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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出人意料

    唐三里登场,场上嘘声一片。上一场费苏不堪受辱,自尽而亡,这不仅令费苏的同族对唐三里满怀了愤恨,也引来场外一众观者颇多不满。唐三里本人对费苏的自尽也是颇为意外,本想着戏弄费苏一番,令与自己一向不睦的赫连通丢些脸面,不想费苏气性如此之大,竟愤而自尽,这一结果令自己本就不佳的口碑更是尽丧,事已至此,后悔无用,唯有夺得头筹,显出自己的诸般手段,在大汗面前有了恩宠,便也不怕其他诸人的恶意。此时,被视为最大敌手的哈乌尔已经退出,唐三里更是眼中没了对手,一时仿佛头名已经到手,只想着尽速结束,快些享得那个头名的殊荣。

    唐三里本也是辽东汉人,自幼入关,四处习得一身好武艺。返回关外时,正值女真人努尔哈赤起兵反明,便投身效力。凭借不凡身手,很快便晋升为大汗的贴身侍卫。皇太极继位后,更成为皇太极的侍卫长,是皇太极身边三大侍卫长中唯一的汉人。这自是引来一些金人的不满。唐三里一向自恃身负绝技,加之大汗皇太极的赏识,并不将旁人看在眼内。旁人对其越是嫉妒不满,他便越是嚣张跋扈,以对抗那些非议的声音。这便引来同为侍卫长的赫连通的敌意。两人平素便互相看不顺眼,上一场唐三里与赫连通的弟子费苏对决,便将对赫连通的恼意都发泄在费苏身上,才引来那意想不到的结局。此时再次登场,冥冥之中仿佛刻意安排,对手竟是那费苏的哥哥,同为赫连通弟子的费伊多。

    唐三里因了上一场的事故,加之对面的费伊多乃费苏兄弟,他兄弟亡故多少与自己相关,原来那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便收敛了一些,心中念着:“此战不必拖延,速战速决,不必引来其它麻烦。”心中如此想着,便朝对面的费伊多拱了拱手。

    出乎唐三里意料,对面的费伊多竟也拱手还礼。唐三里心中一怔,暗道:“看这费伊多的样子竟仿佛有些成竹在胸之感,难道是有了什么阴招手段要为其弟报仇么,那还真要当心才好。哼,总之速战速决,不给他多余机会,他师傅手段不过如此,这徒弟便是强过费苏,也必定高明不到哪里去。”心中想着,撇了撇嘴,手上哨棒平伸,拉开架势。

    那费伊多面无表情,见唐三里已经摆出架势,竟然不多犹疑,也不摆姿势,忽地脚下使力,前冲几步,手中哨棒朝唐三里当胸刺去。这一下速度甚快,出乎唐三里的意料之外。也令场外观者意料不到,随之场外爆发出一片呼喝叫好之声,纷纷为费伊多加油鼓劲儿。

    “费伊多如此着急为其兄弟报仇,怕是更称了唐三里的意,反而速速败下阵来。原本就不是那唐三里的对手,何必自取其辱,这赫老大……”汤山念念自语。

    “你昨晚是要赫老大放弃此战吧?”崔承用眼睛盯着场内,出声问道。

    “我是不想再生出什么事端,毕竟都是大汗身边的人。范大人也是此意。那赫连通倒是识大体,声言不会闹出事端,却说费伊多心痛过度,去了山里。等寻见费伊多,再令他弃战。不想,这费伊多却在今日开战前才现身,便就上了场。哎,说到底,还是我疏忽了。平白又令赫老大再伤一回面子。我也与唐三里说了,他自知道收敛。天幸不要再出什么事情才好。”汤山嘴上念念自语,夹带了些许忧虑。

    崔承用眉头皱的更紧,两眼看着场内,不再说话。

    唐三里见费伊多毫无顾忌,出手便抢攻一招,那招式虽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总觉那招式中存着怪异,并非是自己熟识的套路。心中惊讶之余,见那来势甚疾,忙后退一步,手中哨棒上撩抵挡。两棒相交,唐三里感觉手臂一振,心中大惊,暗道:“这费伊多怎会力道如此之强。”心中来不及多想,那费伊多的哨棒又已经打到。

    唐三里不敢怠慢,手上运力,脚下拧步转身,躲过来袭,反手一棒朝费伊多后背打去。这一下力道十足,用上了唐三里的全力。只听“啪”的一声,哨棒正中费伊多后背,打的费伊多前冲了几大步,方才勉强站住身子。

    唐三里心中一宽,暗道:“方才被这小子的来势惊了,还以为赫连通传了他什么非凡技艺,哈哈,原来也不过如此。我确是多虑了,便是那赫连通上场,又能奈我何。”

    唐三里如此想着,侧头看向费伊多,见那费伊多身中一棒,仿佛便就失了反抗之力,只呆站在当地,身子摇摇欲倒。唐三里心下有些后悔方才一棒打的太狠,应已重伤了这费伊多。费苏已死,唐三里不想再多结仇怨。挺起哨棒,走了两步,靠近费伊多身后,挺棒朝费伊多膝弯处点去。心中想着,这一击令费伊多倒地不起,就此结束此战。

    唐三里一棒戳中费伊多膝弯,那摇摇欲倒的费伊多便就此“扑”地整个身子趴伏在地上。全场愕然,本想着费伊多初时势头甚猛,即便不能战胜唐三里,或许也能令其难以轻松取胜,谁知仅只一招过后,便就身受重击,难以抵抗,却是令场外观者大失所望。场外唏嘘叹息之声不绝。

    唐三里不再理会倒在地上的费伊多,心中轻松,脸上故作一副不喜不悲的表情,伸手招呼那场外主事的皮帽汉子进场。那皮帽汉子面带惋惜地走进场内。走了几步,忽地站住身子,两眼圆瞪,伸手指着唐三里身后。

    唐三里看皮帽汉子的神情,心中一动,猛地转身,见那费伊多已经起身,脸上仍是面无表情,更是没有半分血色,便仿如带了一张人皮面具一般,甚有几分说不出的怪异。唐三里心中忽地生出一丝疑问,却来不及多想,那费伊多手上哨棒已经打至。

    “这费伊多确实是比他兄弟费苏要强了不少,身上挨了一棒,竟还能起身出招,嗯,够给他师傅长脸。只是如此下去,若是惹得唐三里出了狠招,真的重伤了费伊多,他与赫连通的仇便再也解不开了。”汤山念念说着,崔承用却是眯着两眼盯着场内,默不作声。

    场上,唐三里闪身躲过费伊多来袭,心中惊讶生疑,见那费伊多又是一棒横扫而至,忙的将一个胖大的身子侧翻闪躲,稍有迟缓,被费伊多的哨棒顶端扫中肚皮,火辣辣地疼。唐三里心中一狠,打定主意,再不留后手,尽全力定要将这对手打到,至于其它,等此战之后再说。

    唐三里如此想着,脚下拧转,闪身到一侧,一棒朝费伊多身上打去。费伊多身子灵动,毫无受伤的迹象,侧身躲过,回手一棒朝唐三里当胸戳去。两人就此你来我往打在一处。

    场外观者本以为胜负已定,料不到费伊多竟能起身,且与唐三里斗的不相上下,观者自是兴奋异常,大声呼喝叫好,一时看台上喧声鼎沸。春狩之期便是一年之中欢庆放肆的几日,故而即便大汗在场,也自有人难耐兴奋之情。唯有崔承用在这一众喧声中冷眼注视着场内两人,面色凝重,眉头紧皱,仿佛内心中正在进行着另一场生死之战。

    场上,缠斗的两人忽地分开,两人身上俱是斑点处处,显见都被对手打中多次。唐三里面色铁青,脸上肌肉抽搐,两眼死死盯着对手,尖声道:“你绝不是费伊多,你到底是谁?”

    那费伊多仍是面无表情,两眼如暗夜中的枭鸟瞪视猎物一般盯着唐三里,忽地一声呼啸,抢步上前,一棒朝唐三里头上打去。唐三里嘴角上撇,面上显露出凶狠之色,大喝一声,哨棒上挡。两人哨棒相交,四目对视。

    唐三里满是汗水的肥脸上露出一丝恶狠狠的笑意,低声道:“敢问朋友是哪方高手,到此地究竟有何贵干?”

    那费伊多依旧是那般面无表情,两眼直视,嘴唇动了动,低声道:“我要你死。”声音低沉沙哑,确不是那费伊多本人。

    唐三里听了,心中大惊,虽已怀疑此人并非费伊多,而今一经确认,还是心中一振。脑子中急速翻转,仔细回忆。进而确定自己与这假冒费伊多并不曾相识,更想不明白为何这对手要与自己生死相博。心中如此想着,看那对手步步紧逼,仿佛不将自己一击打到,便不作罢。虽然那对手也被自己打中几记,身上有伤,却仿佛更是激起了他的斗志,出招更见凶狠,仿佛不死不休。如此情形下,唐三里心中不禁胆怯了几分。加之确定对手并非费伊多本人,更只想尽速结束此战,再揭露对手,不管对手目的为何,假冒旁人登场,都与规则不符,难以令其晋级。如此,自己便是不胜,也能晋级下一场,何必在此与这冒名的对手多做纠缠。

    唐三里心中怯了,也无心恋战了,手上便不觉慢了半分。“费伊多”一棒横扫而来,唐三里手上哨棒迎着抵挡,却慢了半拍。“费伊多”一棒打在唐三里那肥大的屁股一侧,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哨棒是白蜡杆制成,有几分韧性,两端都裹了包布。打在不碍命地方不会受重伤,却疼痛难忍,犹如皮鞭抽打。这一下打在唐三里屁股上,声音甚响。唐三里疼的手捂屁股向前跳脚蹦了几下,身姿甚是滑稽狼狈。引得场外观者哄堂大笑,一吐唐三里戏弄费苏而埋下的怨气。便是大汗皇太极也把持不住,刚刚喝了一口热茶,见了此情景,“噗”的一声喷了出来,一边擦着身上的水迹,一边哈哈大笑。

    汤山一边笑着,一边对崔承用道:“费伊多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竟能令唐三里出丑,真是不曾想到。”

    崔承用低声念念道:“世事多变,谁又能想得到呢?”

    场上,唐三里屁股挨了狠狠一下,钻心疼痛之下,更加无心恋战,便想举手大喊,就此指出对手乃假冒费伊多。身子前冲几大步,拉开与“费伊多”的距离,举手大喊:“此人……”便是刚刚喊出这两个字,那“费伊多”已猜知唐三里心中所想,不给他多说的机会,手上哨棒使力朝唐三里后脑掷去。哨棒的长度和自身的韧性难以长距离准确投掷对手。此举实是那“费伊多”的无奈之举。不想这一掷力道准头竟不差分毫,恰好打中唐三里的后脑。那唐三里哼也不哼一声,“扑”地伏身倒在地上,就此昏晕过去。旁观众人眼见这“费伊多”的手段,都暗自惊诧,继而哄然叫好,响彻全场。

    那皮帽汉子便在这如雷喊声中走上场来,大声喊道:“本场比试,获胜者为侍卫费伊多。”

    汤山目睹此景,惊道:“这确是费伊多么,他竟胜了大汗的侍卫长唐三里?”

    崔承用默然不语,仿佛没有听到汤山的说话。

    汤山本也对唐三里的做派一向不满,加之上一场费苏含恨自尽,心里更对唐三里颇多怨言,只是对方为大汗器重之人,自己也不能太多表露。此时见费伊多胜了唐三里,虽然心中颇有疑问,这结果却是自己乐见的,不禁心中给自己找寻理由:“定是那唐三里因了费苏之死,心中愧疚,手上便慢了。而费伊多怀了为兄弟报仇之心,出手凶狠,不留余地,此消彼长,才有了这个结果。”如此想着,心中便也释然了。

    “大汗召见侍卫费伊多登台受赏。”看台上,传令官大声宣道。一众观者听了,更是大声叫好,震人耳鼓。

    崔承用眉头上挑,侧脸看向大汗皇太极所坐方向,忽站起身,方想迈步过去,忽地心中转念,定住身子,将那条刚刚迈出的腿又收了回来,转身坐回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