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无赦第一部悍刀无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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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血溅当场

    费苏手持哨棒走上场时,不认识的人们会误以为是费伊多又上场了。这费苏是费伊多的兄弟,比费伊多小两岁,远远看去,身高模样竟与哥哥一般无二。已经下场的赫连通坐在看台一角,两眼看着场上,心知唐三里不会善待自己的弟子,故而脸上一副凝重之色。

    本应去休息以备来日上场的费伊多因之弟弟的登场,也随在师傅身边,两眼紧盯着场上。看到兄弟举步上场,嘴里轻声念道:“能在唐大人手下过几招,不受伤,便好。落败是注定的了。”赫连通眼盯着场上,默然无语。

    两人在场地中央站定,场外一众观者俱都安静下来,看着场上这一场毫无悬念的争斗。

    唐三里看着对面的费苏,嘻嘻笑道:“小兄弟,你可要手下留情啊,别伤了我老人家。”

    费苏知道这唐三里一贯口无遮拦,最喜玩笑,手上却颇有些手段。虽不曾亲见对方出手,却早有耳闻,心知自己绝非其对手。而站在这里,自然不能轻易认输,心里抱定决心,定要奋力一战,便是落败也要令对手高看自己一眼,给师傅、哥哥脸面上争光。心中想着,抱拳道:“唐大人,您玩笑了,我来向唐大人讨教几招。”

    “讨教么,好,好,来吧。”唐三里嘻嘻笑着,抄起哨棒,摆出架势。费苏满脸郑重,哨棒前挺,摆出架势。

    “小子,你不出手,我便出手了。”唐三里嘴上说着,手上哨棒朝费苏当胸点去,去势不紧不慢。费苏举棒抵挡,眼见两棒相交,那唐三里忽地撤棒,反手一棒打在费苏小腿上。这一下动作甚快,因之先前出手缓慢,中途忽然变招,出手快速,费苏意料不到,便来不及躲避,小腿上被打个正着,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这一招学会了么?”唐三里嘻嘻笑道。

    费苏双唇紧闭,面色铁青,手上哨棒夹带风声朝唐三里下盘打去。唐三里伸棒抵挡,却并不将费苏的哨棒磕开,手上哨棒与费苏哨棒一触之下,手上使力,两棒纠缠,哨棒沾住费苏哨棒,沿棒而上,直切费苏握棒的手掌。费苏手上哨棒便如被人粘住一般,后撤躲避不得,手上被对手哨棒扫中,一阵疼痛,一手撒开,另一只手拖着哨棒后退一步。

    唐三里并不追击,嘻嘻笑道:“这一招学会了吗?”费苏满含怒色,一言不发,强忍疼痛,一棒朝唐三里前胸戳去。

    “唐三里,你若算个好汉子,便与后辈正正经经的来上一场,戏弄后辈,算什么本事。”赫连通在场地外大喊,心中气极。

    唐三里撇撇嘴,嘻嘻笑道:“小子,你师傅心疼你了,算了,我不逗你了,你认输吧。”说罢,手上哨棒朝身前一立,眼睛看着对面的费苏。

    经此几招,费苏知道自己与对手武力相距甚远,但若就此认输,心中却又气不过,心想便是拼着再挨上几下,也要在这胖子身上留个印记,否则,实在心中的怒气难消。如此想着,双唇紧闭,手上哨棒呼啸声中直朝对手那胖胖的肚子上打去。

    “你们可看好,非是我欺负小辈,我让他认输,他却不认,那我只有与他再斗上几个回合了。”唐三里满脸无奈之色,眼看对手哨棒已经打到面前,嘴上边大声说着,边两眼盯着对方来势,后退一步躲过来袭,忽地挺身朝前冲了一大步。那费苏一棒打空,因之心中有气,用力过猛,手中哨棒尚未收回,那唐三里忽地前冲,动作甚是快疾,两脚踩中费苏哨棒的前端,费苏两手再也握持不住,手上一振,哨棒脱手,掉落在地上。

    唐三里后退半步,挺手上哨棒将费苏落在地上的哨棒挑起,便如舞动风车一般,悬空转了两圈,手上使力,将那哨棒朝费苏掷去。费苏眼见哨棒朝自己飞来,伸出两手,正好抓住飞来哨棒的一端,后退了一步,只感腿上、手上阵阵疼痛。

    场外众人看了场上两人相斗,便如大人戏弄孩子一般,都对那费苏生出怜惜之感,对那唐三里如此欺凌对手,生出些许愤怒。奈何场上两人相斗,旁人无力相帮,唯有大声为费苏呼喝鼓劲。

    “费苏这小子也是运道不好,碰上这唐三里。”汤山念道。

    “唐三里如此刻薄霸道,不怕旁人嫉恨么?”崔承用道。

    “他一贯如此,同僚早对他有些看法。奈何这唐三里身上确有手段,大汗喜欢他,旁人便也无可奈何了。”汤山叹道。

    “那更要挫一挫他的气焰,不能让他如此嚣张。他一再如此,旁人也会说大汗用人不当。”崔承用低声念道。

    “谁来挫他的气焰,崔大人倒是说出个人来,你家宋春儿么,我还是真有些企盼了。”汤山低声道。

    “哼,若不是……得了,今后这唐三里若始终如此,早晚要吃亏,手段比他高明的,自有人在。”崔承用念念自语。

    场上,唐三里仍如方才那般戏耍着费苏,费苏已经倒地多次,却仍是咬牙不认输,每次站起都能赢得一片掌声,起身后三两下再次被唐三里打到。唐三里每次都不用大力,只打一下脚踝,敲一下膝盖,劲道拿捏得恰到好处,只令对手倒地,并不令对手受伤。

    看台上的赫连通强忍多时终于再也忍耐不住,顾不得周遭观者及看台上的一众官员,猛地起身,朝看台下冲去,边大声吼道:“唐三里,你欺负小辈,不算能耐,我赫连通今日与你拼了。”

    汤山见状,忙起身大声呼喝,命侍卫拦阻赫老大。多名场边值守的卫士上前拦阻,被盛怒的赫连通随手推开。眼见赫连通便要冲进场内,汤山急忙转头看向一侧观战的哈乌尔。

    哈乌尔见赫连通冲下看台,便站起身来,已有准备,眼见小汤大人看向自己方位,心领神会。起身手扶看台栏杆,纵身从看台上跳了下去。正跳到赫连通身前丈外。赫连通见哈乌尔站在自己身前,并不闪躲,满眼怒火,直朝哈乌尔冲去。

    哈乌尔见赫连通来势汹汹,忙伸臂拦阻,嘴上喊道:“赫老大,你莫急,你若上场,便是违规了。春狩大会是大汗看重的大事,你若如此,大汗定会怪罪。”

    “他欺人太甚,我与他没完。”赫连通大张双目,怒气正盛。

    “等完结了,你若不忿,与唐三里单独约斗便了,我给你们判高下。现在断然不能上去,上面如此多官员在场,你若上场,非但坏了规矩,更只能惹得众人耻笑你师徒输不起。”哈乌尔拦腰抱住赫连通,贴在他耳边说道。。

    赫连通不如哈乌尔力大,挣脱不开,又不能对哈乌尔使出手段,只能看着场上,心里愤恨不平,却无可奈何。

    哈乌尔将赫连通拖到一边,扭过他身子,令他看不见场上争斗,嘴巴贴在赫连通耳边极力安慰。

    场上争斗两人都看见了场边赫连通的盛怒,及哈乌尔的劝阻。唐三里知道不能再玩笑了,手上一抖,哨棒打在费苏膝盖内侧,费苏“扑”地跪倒。

    “小子,你跪着不动,咱两个的比试便算结束了。”唐三里撇嘴道。

    费苏全身已不知挨了唐三里多少棒打,虽无重伤,却浑身疼痛,本就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受此折辱,心中怒气郁结,却无奈手上功夫与唐三里相差甚远,便是宁愿挨棒不加躲闪,只专注全力进攻,自己手上哨棒也难以触碰到对方身上半分。方才见师父赫连通冲下看台大喊,心中更是愧疚万分,只觉丢尽了师父的颜面。此时又被唐三里打得跪地,哪里肯就此认输,强自起身,那一棒却比之前更重,身子站起一半便又跪倒地上。

    “就这样吧,我不为难你了。”唐三里撇撇嘴,收棒站住身子。

    “唐三里,你杀了我。”费苏大吼一声,紧咬的嘴唇淌下血来。

    “就是玩玩罢了,如何谈‘杀’?”唐三里咧嘴笑着,转身朝场外走去。

    费苏眼见唐三里朝场外走去,挣扎站起,奈何两腿无力,坚持不住,又是“扑”地一声,跪在地上。那样子在旁人看来,便如朝着离去的唐三里跪倒服软一般。场外观者中,便有人发出耻笑之声。也有许多人见此,心中难过不忍。场外的费伊多见费苏如此,心中又是痛惜,又是悲愤,厉声反复喊道:“费苏,站起来,自己走下场。”

    费苏跪在地上,不再奋力站起,仰头望天,呆愣片刻,眼见那皮帽汉子从场外走来,忽地一手抄起哨棒,将那哨棒一端的裹布尽力撕扯去,露出哨棒端头,又是仰天大吼一声,两手握住哨棒一端,将那端头对准自己喉头奋力戳去,“扑”地吐出一口鲜血,侧身倒在地上。

    场外旁观众人见此俱都惊呼出声。唐三里听得观者惊叫,回头见费苏倒地,口中淌血不断,忙跑至他身边,将费苏抱起,见他满嘴鲜血,人已经昏迷。唐三里脸上再无原来那般嬉笑之色,抬头大声召唤场外侍卫。几个侍卫上来将费苏抬到场外,场外守候的大夫跑过来查看,一时场地边上混乱一团。

    看台上更是一阵骚乱,有人痛惜费苏如此自伤,有人叱骂唐三里无端戏弄,也有人小声埋怨费苏心胸狭、性子急。

    汤山与崔承用惊见场上变故,都站起身,看着场上,两人四目对视,俱都料不到当日的最后一场比试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先去下面看看,你去安抚那赫连通,一定不能让他惹事。”崔承用对汤山道。

    “赫连通交给我了,你速把费苏送回城里,让大汗御医来救他性命。”汤山边朝下走去,边转头对崔承用道。

    当日的比武便在这混乱之中草草结束,日头已经落山,一弯新月升上天空。

    草原上,燃起的篝火旁聚集了许多白日里观战的人们,许多人围着篝火心中默念祈祷着费苏的平安。临近午夜时,费苏伤重而亡的消息传来,草原上传来阵阵哭声。人们私下里咒骂着唐三里,却又因了他是大汗身边的红人而不敢直接责难。

    两日后,比武赛事照常进行。

    原本大汗要早早亲临竞武场观战,但因前两日费苏自尽之事,大汗便决定稍后再至。当日,大汗专程去慰问其家人。赫连通在汤山的劝说下声言不会与唐三里为难,更护驾大汗一并去费苏家里问候。费苏的哥哥费伊多自打弟弟出事便一直陪在弟弟身边。旁人劝他去休息,毕竟改日还要登场比武。费伊多这才回家里休息。

    赫连通陪同大汗一大早到费苏家时并不见费伊多,他家人也说不曾见他回来。赫连通心中担心,忙派人四处去找,不多时收到回信,说费伊多已经早早到了竞武场。赫连通方才放心。

    第二日的比武仍然抽签决定,崔承用主动操持抽签仪式。抽签结果很快出来:孟正明对宋春儿,贺黑牙对江武,唐三里对费伊多,胡跌儿对哈乌尔。

    结果公布,全场哗然,人们都已知道费苏身死,而当日对决竟又抽中费伊多对唐三里。观者心中自是希望费伊多战胜唐三里为费苏报仇,却也知道费伊多并非那唐三里对手;而一向桀骜的唐三里是否会有所收敛,还是会如戏弄费苏那般戏弄其兄,都是旁观众人心中急切知道的。

    “首场对决,孟正明对宋春儿,现在开始。”皮帽汉子手持铜锣,大步走上场,高声喊道。立时,一阵铜锣之声响起,满场的嘈杂,瞬时安静下来。

    正说话间,忽地场上一阵骚动,继而一阵叫好之声。汤山回头观看,只见远处东南方向几匹快马飞驰而来,中间一匹马上正是大汗皇太极,皇太极身后乘马跟随的正是范宪斗。

    场上观者见大汗到来,自是欢声雷动,纷纷举手朝大汗施礼。皇太极在马上挥手,大声道:“我来看看我们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