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无赦第一部悍刀无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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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意外“横财”

    天已经全黑,风雪又渐疾。

    侯家老店内,却是热烘烘的,并没有半丝寒意。袁铁手的“故事”吸引了一众,令人们对外面的风雪仿佛已经全然不在意了。而佟老大三人心中念念所想的那个人,却并没有半点到来的迹象。看这天气,当夜是很难来了。

    袁铁手喝了水,将茶盏放回桌上,便继续扬声说道:“那虎岭周边有一片树林,于镖头一行走到那虎岭树林外,听得林中有兵刃相击、呵斥争斗之声。原本想着不关自家事,快快路过便了,可耐不住那好奇心,便几人过去远远地观看。那树林中有八个江湖中人围着一个精壮汉子正斗得激烈,那八人之中便有虎岭的山匪头目插翅虎马宝。那于镖头见此,只道是虎岭的山匪下山来拦路抢劫,便想着快快离去,免得看到不该看的,平白生出麻烦。正想离去,忽听那被围的精壮汉子一声呼喝,一刀将一个山匪戳翻在地,紧跟着又是两声呼喝,又砍翻两个山匪。那余下的五人见同伙三人瞬时倒地,却仍是不愿离去,变换阵势紧围住那精壮汉子不放。那精壮汉子身上原本有伤,方才拼了气力杀伤三人,却更是加重了身上的伤势。那五人也正是看到了这点,才死死围住那人,便是想耗尽那汉子的气力,再拿下那汉子。”

    袁铁手又端起茶盏喝水,那些“听众”也随着端起茶盏喝水,又是一阵杯盏相击之声。

    “于镖头看到这里,仍是要转身离去,毕竟走镖江湖还是少惹是非,多赶路程才是正经,可那山匪的一句话却又将于镖头留了下来。那山匪马宝对那精壮汉子嚷道,‘把那宝贝留下来,放你一条活路,我折损了弟兄也不与你计较了,若你仍是抱着宝贝不放手,那说不得,便把你这条性命一并留下了。’哈哈,于镖头听得宝贝二字,那本已经挪动的腿脚,又放了下来,仍是在那树林边远观着那几人的争斗,至于那时,于镖头心里是如何想的,我却是不敢妄加揣测了。”

    那于万全听着袁铁手慢慢讲来,心里惊诧莫名,暗暗念道:“那日发生的事情,这辽东四怪又如何知道,而且说得如此细致,便如他在当场一般。而那日事情发生时,却明明没有这辽东四怪的踪影。”心里如此想着,强作镇定,却仍是隐藏不住那脸上神色的略微慌乱。

    袁铁手眯着眼睛看了看于万全,见那于万全并不与自己眼神相交,便撇嘴笑笑,继续说下去。

    “于镖头打定了主意,要看这场争斗的结果。那争斗双方确也没有让于镖头失望。那精壮汉子虽然身负重伤,气力不济,在那五人的围攻之下,渐渐的显出败象,可这汉子到底是个真豪杰,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定然不支,便忽然改变了应对之策,不顾自身安危,着意抢攻一人,又将一个围攻的山匪戳到,可自己肩上却也挨了一刀,那汉子不顾伤势,便用此各个击破之法,竟一时又杀死两个山匪。自己身上又多了三处刀伤。那余下的匪头马宝却是没有料到这汉子如此悍勇,心里竟自怯了。那汉子看出马宝的怯意,大吼一声,便奔马宝袭去。马宝本来已经胆怯,看这汉子的声威,更是吓得无心恋战,便转身落荒而逃,那余下的山匪见头目逃去,自己更不必玩命,便也随着逃了。那汉子并不干休,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将手里的单刀朝马宝的后背掷去,却因气力终归不继,没有伤到那匪头马宝。”

    袁铁手说至此,看着于万全,咧嘴笑笑,再次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两只眼睛仍是盯着于万全道:“于老镖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你说呢,还是我来接着说?”

    于万全听着袁铁手所述,脸上阵红阵白,正在强压着心里的波动,忽听这袁铁手向自己发问,心里一动,眼角余光看了看身边的蔡三爷。蔡三爷仿佛对袁铁手所讲的故事很有兴趣,听袁铁手发问,便也转头看着于万全,仿佛在等于万全接着把故事讲下去。

    于万全心里平复一下,知道今日免不了一场死战,自己有蔡三爷相助,便没什么可怕的,想至此,便也暗自打定了主意。

    “哈哈,袁老大不光擅长杀人劫财,还擅长说书讲古,真是人不可貌相,只是你袁老大这故事编了一半,又如何让我来讲,我也正想听袁老大你这故事的结尾呢,不知可有什么神仙鬼怪之类的超凡异物么?若是有,那这故事便更加精彩了。”于万全说着,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

    “哈哈,既然于老镖头不承认,也罢,还是由我来接着讲下去,至于承不承认,我想这世间自有公道人心。”

    袁铁手咳嗽一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汉子见两个匪人逃去,自己却也伤重不支歪倒在地上。这位于老镖头又在一旁静观了片刻,看那汉子已经昏迷过去,方才从藏身之处走出来,走到那汉子身边。哎,可叹,有些正派人士做起事来还未必及得上我们这些所谓的黑道人物来的磊落。”说了这话,又端起茶盏喝茶,一副不慌不忙的神色,仿佛全然不将对面的蔡三爷几人放在眼内。这袁铁手身在对方地盘,却如此处险不惊,着实令曾与之交过手的胡跌儿心中诧异。

    胡跌儿心中隐隐觉得这辽东四奇定是留了什么后招,才会如此肆无忌惮。想起那夜自己得到的那一方古画,心中暗自道:“难不成,他们所说的宝贝便是那一副古画?”再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对。

    胡跌儿心中思量着,那边袁铁手已经又说了下去。

    “这位于老镖头看着躺倒在地上的那个硬汉子,见他仍有呼吸,只是昏迷过去了,却不是急着救人,而是伸手去那汉子的包裹里摸索。那包裹里除了一些散碎银两,只有一副折叠成手掌大小的图画。于老镖头虽是江湖中人,平素却爱好些古玩字画,看到这副图画,却只是一幅潦草的山水画图,并无什么特异之处。但心中想着,既然山匪舍命争抢,定然不是为了那几锭银子,那这副画图定有些说法。心中想着,便有了抢夺之心。不料那汉子却当此时醒转过来,一把将于老镖头衣服抓住,着实令于老镖头大吃了一惊。”说罢,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于万全,嘴边微微挂出一丝笑意。

    于万全鼻子“哼”了一声,并不言语,眼睛却不自觉地瞟了一眼身边的蔡三爷。

    “那汉子见于老镖头的穿着,知道是过路的镖师,却无奈伤重难支,昏迷过去。于老镖头见此,自是高兴,以为如此顺利便捡了一个便宜,可料不到便宜却也不是这般好捡的。就在于老镖头欣喜之际,那本已经逃走的匪头马宝和他那手下却又回转过来。他们两个被那汉子的气势惊走,跑出一段路,转念一想,那汉子受伤甚重,虽是杀了己方多人,但已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想到此,便又悄悄沿原路回来,却看到于老镖头手拿那画图,正想离去。哈哈,这匪头马宝与于老镖头相识,看到于老镖头现身在此,吃了一惊,脸上变色,便亮出兵器叫道,‘老于,你做镖头的也要来与我这做山匪的争食么?’”袁铁手说起马宝的言语,便也将嗓音变粗装成马宝的模样,令众人听了,仿佛身处其地,甚是生动。

    袁铁手接着说道:“这位于老镖头却是真正的江湖老手,本来是自己想要得人家的宝物,见了那匪头马宝却变了另一幅面孔,脸上挂着笑,嘴上打着哈哈,言说正想上山去与马宝叙旧。那马宝终是不如我们于老镖头的道行深,没察觉那话中的漏洞,只是两只眼睛盯着那于老镖头手上的画图。于老镖头见此,便将那画图递到马宝面前,嘴上说是刚刚从路边尸首上捡到的,想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看马宝喜欢,便送与马宝了。那马宝见于老镖头如此说,自是高兴,当下两只手接过来,嘴里还随口称谢。更是忙不迭地打开那画图看了起来。如此,于老镖头更加确定那画图定是贵重之物,心中也有了打算。而那马宝却不曾想到,眼前这位于老镖头虽是江湖上甚有口碑的正派人物,却不知他若是狠起来,那手底下却狠过那些个靠杀人取货营生的黑道人物。趁那匪头马宝专注于看那幅画图之际,于老镖头不知何时手里已经藏了一把短刀,嘴里说着,‘马寨主,这上面画的什么好景,也让我一块儿看看。’近身过去,一刀便刺中那马宝的胸前要害。那马宝万料不到这于老镖头会忽然动手,且会下此狠手,惊诧过后便是震怒,想运力还击,却为时已晚。于老镖头不等马宝反应,又是连刺几刀,刀刀致命,终将这匪头马宝刺死在地。那马宝的几个手下被这一幕惊住。于镖头乘机夺过马宝手里的画图,嘴里呼喊手下镖师,‘快将这几个匪人除去,免生后患。’于镖头的手下也不白给,十几个人围住那几个匪人,呼和一声,乱刀砍下,便将那几个匪人也砍死了。”

    袁铁手说罢,端起茶盏,朝着于万全所坐位置遥敬了一下,笑道:“于老镖头,好手段,无毒不丈夫,江湖人所为,够丈夫,够江湖。”说完,便将茶盏端到嘴边轻轻地呷了一口。

    众人听袁铁手细说前事,听到这里,都不禁吃了一惊,想不到那袁铁手故事中的于万全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而那匪首马宝没有死在那凶悍汉子手下,却命丧在路过的镖师于万全的手里,真是事态瞬息万变,出人意料。除去蔡三爷与那廖大刀仍是不动声色地看着袁铁手,其余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于万全。确是很难将此时此地这位正襟危坐的老者与那含笑杀人的毒辣角色认同为同一个人。

    于万全不理会众人的眼神,只是眯着一双眼睛死盯着不远处的袁铁手,心中暗念道:“他到底是如何将这事情经过知道的如此详细,难不成这世上真有神怪鬼狐之物么?真是------,哎嘿,我怕个什么,便是神鬼也怕恶人,就真是他亲眼所见又如何,在这里便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我有这未来的亲家蔡老三做靠山,看他辽东四怪能奈我何?就是这辽东四怪真有帮手又怎样,还能在蔡老三的地盘上弄出什么响动来?”

    于万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故作姿态地拍了两下巴掌,笑道:“好精彩的段子,真是个好故事,好好,接着说,接着说,我们大伙儿都等着你袁老大如何编排下去,看能把老夫我编排成什么恶鬼阎罗?我也心下好奇,想接着听呢。”

    “哈哈,于老镖头,您真是老江湖了,到现在还装得如此坦然无辜。好,那我便接着说了。”袁铁手放下茶盏,便又接着说了下去。

    “于老镖头得了这幅画图,本以为定是一幅名贵的古画,当时没有多看,等到押镖回来,在自己屋子里展开细看,却只是一幅普通的画图,心里纳罕为何竟有人为了这么一幅平庸的画图会拼死相争,心里料定这幅画图定有不寻常之处,只是自己一时看不出来罢了。看了多时,仍不得法,便暂时收藏起来,留待有时间再做细致研究。哈哈,于老镖头不想想,有些东西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便是硬抢也未必就一定能够真的占为己有。可不真的应了言,也没有多久,那画图的主人便找上门讨要来了。”

    那蔡三爷听此说,忽地插言道:“那上门来讨要的主人便是你们辽东四侠了,这我倒是听于镖头说起过,我还真是不知道,原来那画图是尊驾的东西,哈哈,原来辽东四侠也是风雅之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说罢,哈哈的干笑了两声,同座的于万全和廖大刀也跟着哈哈的干笑两声。

    袁铁手“哼”了一声,出声道:“那一幅画却也不是我们的。是那原来的主人托付我们上门讨要的。”

    当说起那幅画图时,蔡三爷脸上明显看出关注之意,但不知为何,却并没有开口相问有关画图之事,却说道:“争财便争财,钱财么,不过是身外之物,这都不是什么大不得的事情。可辽东四侠怎地竟将人家平安镖局上下几十口子都夺了性命?这于江湖道义可是说不过去的。”后半句话,蔡三爷明显加重了语气。

    那袁铁手听了此言,脸上突地变色,他身旁的三人听了此话,猛地站起身,怒目直视着蔡三爷几人。

    “蔡三爷,您这话是如何说的,我们确是伤了镖局中两人的性命,伤了多人。但仅此而已,夺了镖局上下满门几十口人性命却又从何说起?”袁铁手满脸惊诧,出言问道。

    那方矮子实在耐不住,出声道:“当日确是说过一个不留的话,那只是吓唬他们,让他们将那‘宝贝’所在说出来。我们上门只为讨还东西,何必要杀平安镖局满门?便是所杀的两人,也都是背主求荣之辈,江湖上人人不耻,我手刃那两人,既是为了震慑旁人,也是除去了两个无耻小人。”

    那铁妞子怒道:“若真是我们动手,又怎会放过面前这位面慈心狠的于老镖头?”

    旁听几人都觉得四奇所言有些道理,只觉这场纷争越发悬疑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