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雯雪不厌其烦地每日都要把长孙叡后宫的事情说来给她听以后。

    她都是听一听，幸灾乐祸一下。

    虽然长孙叡已经——

    不知道是多少天没来过了。

    就因为她喝避子汤，而且她喝了明明可以偷偷喝，却非要告诉他。而且他解释了他可以保护她和孩子，她依然要喝。

    他是帝王，即便从前陆璟瑄不愿意接受他，他都不会有此刻的挫败感。

    但是，她是掌政公主，不是他的后宫嫔妃。

    她就是可以这样，他也不能怎样。

    而他——知道避子汤损伤身体，终究是不愿让她多喝。

    也不愿接受她虽然愿意和他在一起，却不愿与他生育子女的挫败感。

    但在外人看来，她失宠了。

    不论从何种意义上来说。

    她毕竟住在后宫。

    皇帝找她议事都是让雯雪转达，不再踏进长乐宫一步。

    从前极尽奢华的长乐宫，终究是——

    然而并没有。

    宫里人跟红顶白是常事，毕竟内府司就那么多人，精力有限，也不能把每个主子都照顾得几近完美，只要不过分，皇后就不会管。

    只要活得下去。

    更何况，孔佳碧这个尚宫姑姑本就不喜欢她，从前毕竟皇帝常常来，他们不好明面为难，而皇帝不来了，他们觉得从前暗处为难皇帝都不说话，现在应该可以肆无忌惮了。

    反正陆璟瑄对于什么后宫人缘是没什么兴趣。

    可是——她的吃穿用度竟然比从前更好，显然是有人细心为她关照。

    雯雪问：“是纾妃吗、”

    纾妃从前受了她的恩情，也因此得了高位，也曾经宠冠六宫，更是救了家人。

    但到底纾妃家底薄弱，没这么大手笔，而且她告诫纾妃不要再跟自己扯上关系。

    而今日——雯雪说的消息是——

    宫里出了一位孔贵嫔。

    对，就是从前的孔佳碧。

    孔佳碧虽然品级高，却也只是二十四五，保养有道，姿色也算不错。

    茗阁出的人，长得自然是美的。

    陆璟瑄依然很淡定——

    雯雪急道：“任是谁，都不要是这孔氏，她平时不过一个五品女官，就敢给你脸色看，现在还得了。”

    陆璟瑄笑道：“她年纪也不小了，在宫里得脸，出了宫可没有什么出路。更何况她是茗阁高等暗卫，陛下不会轻易让她走。”

    雯雪急道：“可是陛下明明知道你讨厌她！”

    陆璟瑄淡然；“我没有讨厌她。”

    她不配，而且她，也很无奈。

    雯雪道：“若是留在宫中，陛下自然是最好的归宿，但是陛下显见不喜欢她，为何要？”

    陆璟瑄冷笑：“女子投怀送抱，他怎么会不喜欢？他一直知道孔佳碧的心思，纳她为妃，还可以笼络住她——”

    就像先帝对姨母——

    雯雪问：“如果云齐哥哥成了陛下，姐姐定是不会不介意他与别的女子欢好的。”

    陆璟瑄道：“若我在一日，便绝不允许他亲近除了我之外的任何女子，不论是喜欢、情愫、还是空有名分，我都——绝不允许。但若是当日是我先走一步，独留他一人，我亦如他，愿他余生有佳人相伴，不要独孤终生。”

    他给她的位置不低。

    陆璟瑄也是烦了，眼下她正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必须跟他商量。

    于是她说——让纾妃的父亲监察御史，上个折子，提醒陛下有些案子赶紧处理。

    长孙叡还是来了，来得很快。

    他不是让她服软，他也知道不可能。

    他只是没有想好——解决办法。

    而和孔佳碧的事，他的确是例行公事——

    但既然他来了——既然她叫他来，或许她也有那么一点点好奇呢——

    “我和孔贵嫔，只是——”

    陆璟瑄只说：“先帝和姨母之间的事，陛下倒是做得得心应手——”

    当然不是，他对孔氏并没有——

    但他知道，她不在意了。

    她叫他来，只是为了国事。

    但眼前，她的宫殿比从前更富丽堂皇。

    他自小吃过苦，知道宫里人拜高踩低，也知道孔佳碧为难她，倒不是说她没钱，只是即便被苛待，她也不会拿出自己俸禄补贴，她不在意。

    眼前的景象只能一个解释——皇后。

    而且日前孔佳碧盛装华服常来挑衅，居然被罚俸禁足、

    孔氏从前是女官，皇后不好动他，如今却是在为陆璟瑄出气。

    若是要故意引起其他嫔妃的嫉妒，那就错了，后宫还没哪个没眼色的敢惹她。

    除了孔佳碧有恃无恐。

    在后宫之中，能做到的人就是皇后——

    可是皇后为什么要关照她。

    “你和皇后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陆璟瑄句句刺心：“陛下想说，皇后明知是我当年拉她入局，如今却夺走了她丈夫的宠爱，她不仅被害不孕，养子还不能做储君，家族苟延残喘，只空有皇后之位，为何她不恨我？”

    是了，她们都是权力斗争牺牲下的悲情。

    皇后自然是恨他的。

    就像姨母恨父皇，他权衡之下，身边之人对他尽是怨恨。

    所以陆璟瑄不愿意做他的后宫嫔妃，做皇后都不愿，也不愿与他生儿育女。

    昭君出塞，文成远嫁，千古佳话。

    却是用一个女子背井离乡，永别家人，孤苦凄凉的一生换来的。

    朕此生，朕之后人，绝不再以自己和百姓的女儿用作和亲，朕要盛世太平，也要天伦永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