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聒噪。

    界殊不悦地低下头。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穆钢拉胯的歌喉，但他们个个都是人精。在表演“陶醉”的路上一去不返。

    演出结束后，众人移至宴会厅。

    雪儿打量着一切。穆家的宴会厅气派豪华，被来自各国的奇珍异宝装点着，暗示着穆家世世代代的丰功伟绩。

    知道内情的雪儿在心里想，穆钢身为穆老的孙子，能如此受宠。

    她怀着的也是穆老的孙子，那穆老……

    说时迟那时快，穆宅的管家先生亲自招待雪儿进去：“在宴会开始前，穆老想见见你。”

    雪儿跟在管家后面，进入宴会厅隔壁的房间。

    古色古香的茶几和桌椅，坐在窗户边往外望去，能看见穆宅领地范围内大片的嫩绿草地。

    “你好啊。”穆老是一个看上去和蔼可亲的男人。

    他正好处于壮年向老年过度的年龄，两鬓已经微微发白。

    “穆先生好，我是砚影的妻子。”雪儿被佣人搀扶着坐下，害羞地低下头。

    “哎，好。”穆老看着她，和蔼一笑，“我就知道砚影这小子会喜欢你。”

    “穆爷爷，砚影让我跟您说生日快乐。”雪儿微微一笑，“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登门拜访。”

    穆老看着有亲和力，但实际上并没有多聊什么，只是与这位新儿媳妇见了一面。

    雪儿捂住肚子，她已接近临盆，说完这些后被佣人扶着送出门去。

    在宴会开始之前，穆老最后见的人是蔚澜。

    蔚澜比穆老年轻许多，但气势上更有威严。尤其是面对穆老时。

    “春月的事，我听说了……”穆老先发制人地道歉，“砚影是不对，这么快就把雪儿娶进了门，改日我狠狠地批评他。”

    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蔚澜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

    春月死后还不到一年，新老婆的孩子都快出生了。

    蔚澜只想叹息一句，人走茶凉。

    蔚澜此生也只有这两个女儿，他将她们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砚影这么做是在践踏他的心。

    而其中，穆老扮演的又是怎样的角色呢？

    只要他反对，砚影和雪儿就结不成婚。

    可是他没有。

    穆老纵容了砚影，但凡他顾及银蔓家族的脸面，就不应该默许砚影如此之快地再娶妻生子。

    银蔓家族近几十年沉默惯了。但银蔓家族还是那个银蔓家族。

    三大家族见风使舵，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领。

    只要蔚澜一出声，就能撤掉穆家在军界高层安插的所有人员。

    他今天也的确这样做了。

    蔚澜特地在穆老过生日前夕拔除了几根碍眼的钉子。趁着今天这个好时机，就当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蔚澜的姿态依旧儒雅，绅士般的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穆老，露出了能够把穆老气得够呛的，上位者的微笑。

    “这只是一个开始。”蔚澜警告道，“你要记住，我针对的是你——穆笙，而不是穆家。

    这几个位置，我已经让云正家族的人顶上了。

    麦溪尔去世的旧仇，再加上如今的新恨，我们慢慢算。”

    说罢，蔚澜站起身，一秒都不想多呆地走出房间。

    见到这个人就恶心。

    蔚澜的脑中又闪过当年黎落市的“大清洗”运动。

    他的妻子麦溪尔，就是被穆笙的一句话推入深渊。

    因为穆老的狗急跳墙，他永远失去了自己幸福的家。

    “界殊？”一道温和的男声在她身边响起，“你好，又见面了。”

    界殊转头看见穆夏，开始说起客套话：“你好，祝你的爷爷生日快乐……”

    “你呆在这里，无聊吗？”

    穆夏放眼望去，宴会厅里多得是做生意的中年人。界殊缩在角落里，显出几分落寞。

    “……还行吧。”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十五分钟，跟我来。”穆夏领路，穿过人群从侧门出去。

    “目的地是哪里？”界殊问他。她不是很情愿跟他走下去。

    穆夏和界殊穿过柔软的草地，来到宴会厅后面，穆家老宅的旁边。

    “我妈妈栽培的玫瑰开花了。”穆夏推开花园的门，一簇簇玫瑰身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很好看。”界殊蹲下来，仔细端详面前玫瑰的质地，“你的妈妈是植物学家吗？”

    “哈哈，过奖了。”穆夏用手抚平界殊翘起的一簇头发，“不过她的确花了很多心思在上面。”

    穆夏的母亲平日里一心扑在她的植物上，除了这个花园以外，她在室内也养了许多花草。

    这些植物就像她的孩子似的。

    他们都会长大、开花。

    界殊用手去碰花茎上锐利而稀疏的小刺：“有四根……”

    他们在这一瞬间，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小王子》中那朵骄傲美丽的玫瑰。

    少了玻璃罩的玫瑰，真的能用四根尖刺保护自己，等到小王子从漫长的旅程中回来吗？

    这么美好的生物，一想到她生死未卜，界殊的内心就生出失落、遗憾和惋惜来。

    面前的玫瑰冶艳骄傲地直立在那里，界殊却越发心生怜惜。

    穆夏见女孩看着那只玫瑰移不开目光，不由得惊奇道：“这么快就认定了属于你的那只玫瑰？”

    “一见钟情很重要。”界殊说道，“这是我与她的第一次邂逅。”

    界殊却没有给他应答的时间，站起身：“不回去吗？宴会就要开始了。”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界殊终于在快要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对穆夏说：“其实我一见钟情的不是她。

    是我心里的那只玫瑰。”

    他们回去后就错开来，界殊找到加帕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穆夏身边也出现了几位宾客前来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