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用和李墨在走廊里靠着墙，旁边还有一起出来的女仆们，女仆们准备了凳子，但李用其实是坐不住的人，便站起来来回走动。

    女仆们穿着李用刻板印象里那套服饰，黑白配色的长裙，起码比现代的一些要长不少。

    领口处的纽扣上刻有徽章，似乎是艾因家的家徽。

    但从年龄上看，则要成熟一些，起码今天接触的这些人来说，没见到年龄太小的。

    至于外貌，怎么说也是个伯爵，还是有一定审美的，各有各的特色。

    李用想跟她们聊聊天，但对方似乎很敬业地站在门口，对于李用的问话只是回以微笑，并表示：“客人，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能进行私人问话。”

    李用也就断了那个心思，转而辅导起李墨的儿童识字。

    李用是坐一会站一会，不知过了多久，维瑟他们所在的房门才打开，。

    “抱歉久等了，李先生，父亲他想听听你的治疗方案。”维瑟一脸疲惫，似乎是争论了好久。

    李用带着李墨进屋，并把她安排到椅子上坐好，他才过去维瑟那边。

    “这位，维瑟小姐的父亲......怎么称呼？”

    “叫我艾因伯爵。”艾因伯爵仍旧是那种冰冷的语言回复。

    “艾因伯爵，你们需要了解什么？”

    床边的瑞安这时候插话道：“全部。”

    李用见艾因伯爵点了点头，便说起了手术的成因和病理，当然是用对方能听懂的简单白话说出来的。

    “...总之，以当前的医疗来说，我所能想到的最好治疗手段，就是划开肚皮，然后对病点进行切割。”

    众人一阵沉默，而将要接受治疗的伯爵夫人却突然笑了出来，但因为身体虚弱，所以笑得有气无力。

    “有趣的治疗方法，咳咳，李医生，如果我不进行手术，还能活多久？”伯爵夫人问了一句，李用想了想，回复道：“五年内，再多也是有可能的，但考虑到大部分病人的死因并不是胃部的问题，而是连带的疾病......”

    “三年，超过之后，存活率将大大降低，但这三年也不是说一定能活到，而是不确定，不确定明天病人会不会死去。”

    李用说完，很明显能听见床上的伯爵夫人叹了口气。

    “等死......吗？”

    此话一出，维娜有些忍不住眼泪，趴在母亲的床前大哭起来，而另外一边的瑞安则有些困惑，“这位李医生，你能保证你的诊断结果吗？”

    男孩明显发出了与其年龄不匹配的成熟。

    “这位少爷，我可以这么和你说吧，我所接触到的结果，全都是通过解剖已死亡之人所得出的答案，这是一种没有记载，或者即使发现，而通过开刀治疗也无能为力的疾病。”

    “绝症......”瑞安突然意识到，李用那句话代表着什么，之前来看病的医生也都说过类似的话，但他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因为害怕。

    “划开肚子对胃进行操作的风险很大，失血或者其他原因都会导致患者当场死亡，而且缝合后也会有可能出现感染问题，我需要你们明白这一点。”李用接着说道。

    维娜哭得更大声了，瑞安也在一旁垂头丧气，而艾因伯爵则忽然坐下，狠狠地锤了一下大腿，啧了一声。

    “你们还确定要进行手术吗？”李用发问，但除了维瑟，便无人回应他。

    “李医生，你能有把握吗？”维瑟再次问道，即使那几天，李用已经告诉她，这手术不是绝对失败，但成功几率过于渺茫，以至于可以忽略不计。

    “这件事你我都清楚，几率不是没有，只是很小。”李用摇摇头。

    “姐姐，维瑟姐姐，不要给妈妈开刀好不好......”维娜哭着跑过来，一把抱住维瑟，“我害怕，我害怕再也见不到妈妈...”

    现在动手术，去拼那极其稀少的成功率，或者是让妈妈再多活一阵子。

    两种选择在艾因一家的心中缠绕，但如果非要选一个，或许他们都会选第二种，起码还能再多见几次面。

    “做手术吧......”床上，虚弱的于女士强撑着坐起，旁边的艾因伯爵见状，立马过去搀扶，“你在干什么，快躺下，对身体不好......”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妻子竟然在反抗，虽然那力量很小，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妻子不想再躺下了。

    维娜他们见状，也都跑过去，在旁边搀扶着母亲，“妈妈，不要做手术，我要妈妈活着......”维娜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旁边的瑞安没有说话，但小伙子的眼眶已经红了，只是手还在倔强地扶着。

    “维娜，瑞安，如果妈妈不在了，以后一定要听姐姐和爸爸的话，听见没？不要耍脾气...”

    艾因一家围着床上的人，虽然有些不舍，但终究有一天要分离，只是早和晚的事情。

    至于伯爵夫人到底在想什么，就只有她知道了。

    场面很感动，就是李用又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本意是想拉扯一下，最后自己再帅气出面解决，但没想到这么一拉扯，快拉成阴阳两隔，生离死别了。

    “李医生，你说吧，该怎么治，我早就活够了，不用担心别的事情。”床上的于女士用力挤出一个微笑，对于现在的她似乎连这种表情都很难做出来了。

    “那就尽快准备一下器具吧，越快越好，我需要以下这些......”

    李用一边说着，艾因伯爵那边就让女仆去记，考虑到对方的身体问题，手术决定就地解决，而需要的器材无非是绷带纱布和剪刀手术刀一类的物品，顺带还需要些麻醉剂。

    手术室设定在同楼层的待客厅，这里光线最好，也最明亮。

    此时屋内的地板上已经换了层吸水布，用来防止血液飞溅，一切都布置好后，众人才将病人带来，并合理放置在手术台上。

    “李医生，我能在里面陪着我老婆吗？”艾因伯爵着急地问道。

    “不可以，我怕你冲动。”

    “李医生，我能在里面陪着我妈妈吗？”维瑟有些焦虑，又开始不停地咬起指甲。

    “不可以，你也看过医学方面的书籍，手术室不能有无关人员。”

    “李叔叔，我们能在里面陪着我妈妈吗？”维娜和瑞安问道，同时维娜还在卖萌。

    “不可以，小孩子别看，而且我还没到叔叔那个年纪，叫哥哥。”

    把他们一一拒绝之后，李用在门外嘱咐好李墨，对方一直在啃那本儿童识字，只是应了声：“哦，哥哥加油。”就继续看书去了。

    客厅的大门关闭，并传来锁门的声音，这也是李用说好的，只是外面的人都难免有些急躁。

    女仆给众人带来椅子，但除了李墨是李用告诉他坐下的，其他四个都无心坐下，一直在原地来回走动。

    客厅内，李用穿戴好医生的衣服，便来到手术台前，对着于女士说道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一会我会拿这块手帕盖在你的口鼻，记得深呼吸，这里面有麻醉剂，不要害怕。”

    伯爵夫人应了一声，“小伙子，我会死吗？”

    “不知道，结果出来前，没有人会知道。”李用说着，同时将麻醉剂倒在手帕上。

    “是啊，或许死亡才是解脱吧。”伯爵夫人嘴角微笑，似乎了无牵挂。

    “说起来，夫人你为什么要选择去拼这如此低的成功率呢？”李用问道，但其实答案他或许猜到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