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章 地面
早上四五点,林安就睡不着了,冷水洗漱,做了两组俯卧撑,喝了点水,又练习了几下挥刺,身体逐渐熟悉骨匕的重量。
桌上除了原有的肉干,又多了十几粒冬天存储下来的松子。
“应该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老妈送来的,之前听说能补脑。”林安揉了揉头,有些匆忙的吞下食物,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在出发前看看父亲母亲。
于是来到父母房前,轻轻敲了敲门。
“来了!”
母亲杨梅的声音传来。
门一开,露出林安讪讪的笑脸。
“妈。”
杨梅年纪不大,还是壮年,头发乌黑,杨梅见到儿子,并没有老气横秋的样子,而是如同和熟人交谈一般,调侃道:
“呦,这不是狩猎队员林安同志吗?怎么有幸来我家里做客啊?”
林安揉揉头,自己这位泼辣老妈,肯定是听了老爹的抱怨,知道自己早上会来,才阴阳怪气讽刺自己。
没想到,杨梅调侃完,却不是像林生一样阻止,而是一手拍在林安头发上,狠狠揉了几圈。
“儿子长大了,是该出去转转。”
杨梅的想法却是和林生不同。
林安老妈杨梅,并不是岚山星人。
岚山星沦陷后。
隶属太空军,时任星舰驾驶员的杨梅接到任务,随后独自驾驶一艘微小型补给舰,突破荒兽大军重围,支援补给岚山星,是避难所的英雄人物之一。
此后再也没有补给舰赶到了。
不过好在,避难所里的人们利用杨梅运送来的淡水过滤系统,坚持到了现在。
可惜,补给舰燃料耗尽,杨梅无法返程,也没有传递消息出去的方法,只能留在了岚山星,意外和当时正值壮年,意气风发的林生情投意合,可谓是美女配英雄。
过了一年,就生了林安。
母亲年轻时,也有战荒之心。
跟着父亲一起出征地面,可惜天生见不得血,还是让狩猎队抬回来的。
眼光飘向屋内,还在装睡的老父亲眼角有些红晕,好像是刚刚哭过。
林安心里有些觉得难过。
联想了一下,刚刚父亲怕不是在和母亲哭诉吧?
又觉得有一点好笑。
父亲受伤之后,就再没了年轻时的气势,林安隐约还能想起父亲当年的英姿,正是那种英雄豪气,吸引了杨梅。
“出去注意安全,跟紧队伍,别乱跑啊。”
杨梅凑到林安耳边,悄悄地说:“别和你爹一般见识,他可越来越小气了。”
“我可醒着呢,都听见了。”
老父亲幽幽抱怨声音从床铺上传来,眯缝着眼,原来没睡着。
“听见又怎么了,当面我也敢说你,你敢不服?”杨梅泼辣性子展露。
老妈是位女豪杰,林安一直知道。
“咳咳,儿子在呢。留点面子。”最后几个字,林生是含含糊糊说出来的,随后又去装睡了。
杨梅把林安推出门。“去,快集合了,我给你爸直直腿。”
随后屋内传来老父亲微微的哀嚎声,隐约还有母亲杨梅的声音。
“面子是自己争取的,知道吗?”
“让咱们儿子当个懦夫,连出去打只兔子都不敢,亏你想得出来!”
林安笑了笑,从小到大一直觉得父母的感情很好。
现在想来,自己还算是幸运的,起码家人都还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努力成长,保护好这个家,还有避难所的人们。
背着佳叔给的皮具背包,走上楼梯,林安来到一处广场。
避难所不大,每一处林安都探索过,可今天,看见前面站立穿着厚实兽皮护具的狩猎队员,还是感到一丝违和感。
走到队伍后面,和佳叔点了点头,佳叔从广场摆放的架子上选出一套护具,丢给林安。
“穿上吧。”
林安接过护具,厚重的皮革材质从未见过,护具上偶尔有些鳞甲,粗糙毛发黏在凹凸不平的肉瘤上,有些恶心,看样子应该拼接于不同荒兽皮肤。
林佳斌给出了答案:
“都是荒兽皮革,武器也是荒兽骨头做的,普通的合金都没办法刺破荒兽护具。”
“就是重了点,习惯就好,能保命。”
佳叔丢来的这款护具,已经是最轻便的,只有护裆、臂、膝、头盔四样,可还是让林安感觉到沉重,走路也变慢了。
“林安!”
一声清脆的少年声从林安身后传来,来人正是林安为数不多的朋友,佳叔的儿子,林小城。
林小城穿着极为厚重的荒兽甲衣,从脖子到脚踝,裹得严严实实,头上还戴着一个骨壳头盔,林小城体格本就长得高大,右手还有一面护臂盾牌,能称得上魁梧。
“小城!”林安一笑,对比自己单薄的武装,可能在林小城面前走不过一遭。
一双大手从身后猛地拍了下林安,林安面露震惊,回头看去。
只见一中年秃顶男子,穿戴着和林安差不多的轻甲,手里拿着把弹弓模样的东西,用弹簧和合金改造过,腰间一个布袋,里面鼓鼓囊囊装满了东西。
林安愣了一下,这才看出,是许久未见的老吴,老吴原是技术人员,不知什么时候,也加入了狩猎队,每天见首不见尾。
“老吴叔!好久没见到你了。”林安略微惊讶,说道:“你这是,弹弓?”
老吴龇着一口黄牙,点点头,叼着根木棍,笑着说道。
“行啊,小子,是到年龄了,该出来走走了。”
林小城此时也凑了过来。
“林安,你待会儿跟紧我们,我护着你。”
说完,亮了亮自己的厚重防具,对着林安挑了挑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嗯,我不会拖后腿的。”林安脸色坚毅,回应说道。
队伍里唯一的女性,林安感觉眼熟,那是个不爱说话的姐姐,年纪不大,长得漂亮,梳着单马尾,面无表情。
想了想,姐姐好像叫王晓雨,此时王晓雨也穿着轻甲,背上背着个空空的大背包。
林安曾听别人碎嘴说过,王晓雨在荒兽潮入侵时失去了所有家人。不由得心中感到惋惜,朝她点了点头。
王晓雨微微点头回应,没有说话。
“人齐了,就咱们五个。”林佳斌穿着护具,背着一把林安没见过的,长柄白色骨刀走了上来,拍了拍林安肩膀,说道:“欢迎入队,小安。”
跟着众人一起继续向上走去,林安来到了一处从没来过的厚重合金门,足有十米高度,是唯一连接避难所和外界的通道出口。
记得父亲曾说过,避难所是按照星战,或小行星撞击的防御程度修建的,此话不假。
林佳斌上前,在几道大的圆形门阀处转了几圈。
合金大门‘嘎吱——’一声打开,里面黑乎乎一片,大家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灯具,微微光亮浮现,林安这才看清,前面还是楼梯。
后面,老吴将合金门牢牢关上。
这种门可以从双面打开,门外也同样有门阀,这样做应该是为了保护避难所的人们,不被荒兽袭击。
又走过几道合金门,长且一直向上的楼梯让第一次身穿薄甲的林安气喘吁吁,仿佛没有尽头。
终于,最后一道合金门打开。
刹那间,一道从未见过的刺眼光亮照射进来。
林安下意识避开强光,双手捂住眼睛,众人早已习惯,都在等待林安恢复。
过了很久,眼睛才真正适应过来。
“人类生活在行星上,恒星炽热的光带来生命。”林安小时候,母亲曾讲过。
小林安当时不懂,指着避难所里的应急灯,问,“比这种光亮吗?”
“无数倍。”杨梅回答。
恒星。
童话书里,每个人类都拥有的权利,就是接受恒星的照耀与滋养,母星地球,称那枚恒星,叫做...
太阳!
林安睁开眼,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林安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心里一阵激动,整片大地全部都闪耀着光芒。
“这就是太阳吗?”林安心里暗道:“仅仅是被照射到,都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
可惜,林安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罢了,人类并不能进行光合作用,不过太阳还是以另一种方式滋养着人类,植物被动物吃下,人类再去吃动物,植物...
众人笑盈盈看着林安,让林安有些不好意思,众人里只有林安和林小城自出生起就没见过太阳,但现在只有林安一人。
“漂亮吧?别直视太阳,会瞎的。”林小城贴心嘱咐道。
虽然这话,是他爹前几天刚和他说过的原话。
林安点点头,太阳的光线将整个地面光景反射到林安眸子里,林安看见一片绿色。
花草树木,如此鲜活,地面上的苔藓,蘑菇,都散发着昂扬生机,空中不可直视的恒星太阳,带来生命所需的能量。
天空中,不知为何,出现一道虚影,那虚影宛如一道黑月,林安大为疑惑,看向队长佳叔。
“那是星舰残骸,在岚山星表面形成的行星环。”林佳斌给出回答。
林安抬头看去,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荒兽潮究竟是什么样子,能够击溃如此庞大的人类星际舰队,不由得心里发问,人类,真的会灭绝吗?
王晓雨已经走到林子深处,开始采集食物。
看向地面,林安忽然眼神一亮,刚才的那是?
蘑菇!满地都能发现能食用的蘑菇!
五颜六色的蘑菇,依附在阴暗处,或伴着墨绿色苔藓,在高耸的树下生长。
在王晓雨的辨认下,食用菇被一株一株放在篮子里。
林安发现一个细节,每次摘取蘑菇,王晓雨都会努力地把蘑菇放在地上抖几下,林安想起,蘑菇的种子,是孢子,而王晓雨这个动作,就是在帮助蘑菇繁衍。
这样,就会有新的蘑菇诞生。
太奇妙。
林安发现了新大陆,第一次感到生命诞生,繁衍的奇迹,这是十五年来冷冰冰的地下生活从没带给他的,他就像发现了新大陆,对一切事物都充满着无限好奇。
那些原本仅存在于画本之中的植物,如今真实地,鲜活地映入眼帘。
林安走到树下,伸手,向着一株鲜红色的蘑菇摸去,一只纤细的手拦住了他。
“红的有毒。”
王晓雨第一次说话,言简意赅,不浪费口舌,她的声音很好听,林安一愣,点点头,答道,“谢谢。”
对未知事物的向往让林安咧着微笑,傻呵呵的,看着天上飞过的鸟类,也好奇得很,那鸟有着纯黑色羽毛,林安想到杨梅说过的,这种象征着不详的纯黑鸟类,叫做乌鸦。
嗖——
一枚弹丸从林安头上掠过,‘啪——’的一声,停留在树杈上的一只乌鸦应声掉落。
老吴连忙走上前去,拎起乌鸦,丢进背包中。
厉害!
林安深感神奇,老吴看着林安炙热的眼神,笑着从腰包里拿出了一粒弹丸,递给林安,指着弹丸说道。
“手搓的泥丸,晾干,打出去收收力,基本不出血,都是内伤。”
林佳斌和林小城则站在远处,警戒着外界,林安此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掏出骨匕,看着四周一片鸟语花香,又放下。
看样子,植物食物由王晓雨收集,老吴则是拿着弹弓专门打些鸟类。
走上前,向身后看去,林安发现,众人身处一处山峰,整座避难所竟然建立在山顶,只露出一道小小的暗门,用草木覆盖着。
林佳斌,林小城父子二人正在山顶边缘,向下不断打量着,林安好奇地走近,也学着他们向下看去。
一座钢铁城市浮现眼前。
林安从未见过这种景象,眼前是如此庞大的城市,山下目光所及,全部都是厚重的钢铁建筑,几座高塔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光芒。
可细细看去,钢铁城市内,零零散散有着些‘生物’正在移动,即使离得很远也能看清。那些生物体型庞大,有的堪比一座小楼房大小,在城市内散漫游离。
那就是荒兽?
林安好奇,看着佳叔紧蹙的眉头,应该就是了。
嗷——
一道吼声从远方城市里传来,紧接着,无数荒兽的嘶吼,鸣叫声响彻整片天空。
几乎是下意识,林安向后退了几步,有些急促的问道:“佳叔,荒兽这是发现我们了?”
“不用怕。”林佳斌面色沉重,看着远方,给林安缓缓解释着。
“这是兽鸣,类似于狼群的狼嚎,你可以理解成,是荒兽之间的交流。”
“荒兽发现人类,也会发动兽鸣,吸引同类。”
“这声,是城里的那只荒兽首领,清点城内它的族群数量的兽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