裔神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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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鲛关殒虎

    薛融虎的耳膜撕裂般疼痛,脏腑仿佛受到煎熬般疼痛难忍,悬空的身体仿佛被逐渐石化,动弹不得,无数锋利的火色冰晶,匕首般穿刺过胸膛,全身只有强烈的撕裂感。嘴角慢慢的渗出鲜血,一滴一滴落在银铠上,霁雪袍沾染上鲜血,魔光四溢。

    火色冰晶穿过水魔法屏障,反复刺射,染成了鲜血与魂力变成了黑色的晶刃,七阶羽魔法的薛融虎,封印住体内仅剩的魂力痛苦地支撑着,不让血液和魂力喷溅出去。

    一颗流星般的金弹破空而来,打在箭塔阁楼的印封上,“嘭”一声巨响之后,钟灵护符由中心崩开无数裂痕,随着裂缝扩张,印封支离破碎。

    随着远古封印的碎裂,整个鲛关失去了魔法屏障的保护。箭塔上的星昌帝国的士兵们,有的大口喷血倒地暴死,有的经脉逆行蜷缩而亡,有的裂肚爆脑血肉四溅。

    虎关城楼顿时残不忍睹。科多的机械在强大的声波中,出现一道道的裂痕,一旦勉强使用便四分五裂,开裂的零件撒满了箭塔城楼。运输魔晶石的奴隶们大口大口吐着鲜血,随着背篓一起跌下熊熊燃烧着的熔炉。

    “阻逆神兵,自取夭亡,摄魂灭灵,永无超生!”夜空中响起不断重复的咒语,仿佛一首来自地域的催命亡曲。

    望着箭塔前排的士兵纷纷倒下,科多运用微弱的魔法来抵御,试图保护他们,却只是惨弱的垂死挣扎。

    随着魔音渐渐加强,悬在半空的薛融虎,已经五脏如焚,七窍流血。

    “人族犯下的罪孽,由你抚军一人承担,今日以神将祭旗,皆是神命所指!”大魔法师卡缪走到薛融虎面前,低沉地轻念三声终极魔音。刹时三道惊雷,打破了薛融虎淡青的魔法罩,三道闪电射入他清瘦的身体。

    薛融虎的身躯摔落在中央箭塔的顶端,滚落在城楼冰冷的石板上,鲜血从七窍喷涌而出,绝望的瞳仁流露出一丝遗憾,黯淡了他满腔的豪情。

    “薛抚军!”紫翔耀抱着薛融虎泪流满面,不停地为他擦去眼角、嘴角不断流出的鲜血。

    薛融虎艰难地爬起来,啐去嘴角的黑血,竭力用两刃刀支撑着身体,勉强为中央箭塔撑起一片羽魔法屏障。

    薛融虎深吸一缕冰凉的空气,明显感到箭塔在摇晃,视线已是一片血影,用力扯下霁雪法袍,“阿耀,拜托你将这件魔法斗篷,务必送回凤都薛氏宗庙,此物关系重大,万万不可落入奸邪之手!”

    “没有陛下的谕旨,竟敢私放质子!连我们的脑袋,抚军都不顾及了吗?”阴暗处,蓦地传来冷如坚冰的声音,如剜心的尖刀。红菱一把夺过霁雪法袍,喝道,“身为帝国八柱神将,生死皆因感恩陛下!如此珍贵的法袍应当交给陛下处理,怎可私授他人?”

    “纵观当今世界,只有凤国大祭司还能开启须弥山神域!只有光明王降世,才能荡除这冥界的不死魔兵!”

    红菱忽从角落里窜出来,用最严肃地语气咆哮道,“胡说!抵御剑狼魔族、拯救人族、拯救雅瑞索斯的,只有陛下一人!”

    “陛下早已被杀戮蒙蔽了双眼!沾满鲜血与罪恶的灵魂,怎么还能开启神域?无法进入须弥山炼魂铸魄,更无法进入梵天重生回路!”

    “你神为神将,背叛信仰!还要私纵质子、辜负圣恩,大放厥词,来践踏我的信仰!神明必将对你们降下无可宽恕的惩罚!”红菱话锋一转,仿佛在谈论一桩绝无仅有的大买卖,“恰逢我又是最正义与仁慈的督军,忠君与爱民两难顾全,我的身心正倍受煎熬,却又能得到什么补偿呢?”

    “请督军高抬贵手,勿让抚军遗恨,三军寒心!”梨花带雨的紫翔耀,含泪取下镀金的凤凰徽章、鎏金肩章,托在右手掌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薛融虎一把掣住了阿耀的手腕,怒目圆睁地望着红菱,手腕翻旋,一道青色光弧掠过,“守城将士效以死命,我们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岂容阉邪敲诈撒泼?快滚!”

    红菱擦去脸上一道血弧,左手捂住右手红肿的淤血,“你们滔天的罪恶已经触犯伟大的艾俄普斯!~~我必奏明陛下,叫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红菱淤火在心,看着以死相拼的薛抚军,无奈不敢发作,气愤地转身遂即逃下鲛关。眼下鲛关危机重重,他借故前往星都朝拜国师,去挑拨哭诉,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片刻,火色的魔焰一步步地走上了中央箭塔,六棱权杖如流星般射穿了羽魔法保护的魔晶石城墙。巨大的熔炉轰然爆炸,整座七星箭塔群都开始摇晃起来,仿佛鲛关大地正在塌陷下去,中央箭塔轰然向内坍塌,无数巨大的魔晶石砸落在鲛关城楼上,砸落在城楼下人族士兵阵营中,一时间遍地哀鸿。

    火魔焰中伸出一只修长的手,交错的电光在暴凸的青筋上激流,金色的细小魔球飞绕在手掌和指尖。蛇族大魔法师卡缪,轻轻一翻手掌,魔球便四溅飞扬出去。

    惨死的狼军立即停止了流血,完整的尸体艰难地爬起来,如傀儡般排着队列,爬上鲛关继续与人族士兵砍杀。

    幽灵般的黑焰黯淡在黑夜中的刹那,覆盖血雪的土地开始龟裂,吞噬下碧绿的血液和残体,便重新闭合起来。

    箭塔爆炸的飞灰在城楼翻滚,黑雾里科多踉跄地走上城楼,左臂断裂地方汩汩流淌着鲜血,呆呆地望着薛融虎。两人相视,一声长叹。

    薛融虎亲手将霁雪法袍为紫翔耀系好,殷切的目光望着眼前尚带稚气的青年,“霁雪法袍可避一切魔法妖术攻袭,他日若能登顶须弥山,获取神域魂器,不可缺少此物加持!雅瑞索斯的安危、人族的存亡都拜托你了!”

    月色下,两人深深一拜,尽皆含泪。

    “你我二十年师徒,今日一别,恐难再见!今后你要不断进取,炼魂铸魄,初心不忘,解救各族苍生!”薛抚军刚毅的脸庞浮起惨淡的笑容,英俊洒脱的背影一挥手,“眼下狼魔凶险,路途须多加小心,骑上我的双翅飞马,立即突围吧!”

    “薛抚军重托,定当生死不负!吉人天相,一定有再见之日!”紫翔耀洒泪惜别,已被抚军狠狠推离,他一甩垂落的流海,转身向东南方退去。

    科多命守城军士用垂篓凿井之法,将紫翔耀和两名凤国心腹,陆续放下中央箭塔。紫翔耀跨上等候在城楼坍塌的废墟上的独角霜骕双翅战马。他含泪回首一望鲛关,泪水夺眶而出。

    薛融虎重新艰难地踏上鲛关坍塌的箭塔,黯淡的青色羽魔法已经无力燃烧,迎面那冰冷的海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万物在血泪的视野里斑驳脱落,残关到处是涌入的狼军,只见奴隶们惨叫着四散溃逃。

    霜骕马展开宽阔的羽翼,向南渐行渐远。三骑战马星夜驰骋,向着人族帝国星都昌明城飞奔。薛融虎逆风立在箭塔最高处,望着阿耀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挥一挥手,心头越发昏闷,无奈地深深叹口气。

    薛融虎一刀斩碎了飞袭来的傀兵,更多的傀兵如潮水涌向了满身流血的抚军。薛融虎用尽最后一丝水魔法的魂力,青色魔焰爆炸的那刻,城楼所有的傀兵瞬间坍塌下来。白骨碎片如雨点落下,科多扳动最后一架残破的弩机,射穿了近身的魔狼兵们。

    黑暗和死亡笼罩着鲛关,卷动的云层被气流撕成絮条,巨大的圆月已经饱满重现,北极的星曜却开始移位。天枢星闪烁出刺眼的白芒,蓦地喷射出一道尾焰后,变得越来越黯淡。

    “科多,天枢星一旦坠落,旱魃便会苏醒,远古流传的邪恶传说,真的会被印证吗?”

    科多仰天长望,陷入沉思,月光撒在他脸颊上,长长的睫毛仿佛镀上了银霜,“漫长而冰冷的黑夜,好像才刚开始。抚军不是早已把性命,交付给莎厄斯杜神了吗?”

    “你还年轻,不应该留下来,陪我牺牲!”薛融虎抚摸着鲛关的城砖,每一块魔法晶石都与帝国的命运紧密相联,望着帝国的热血男儿们洒血边疆。这些平凡的人族士兵们在边关,无怨无悔地挥洒青春与生命,是肩头重任,也是心中使命,甚至至死没有留下姓名。

    “没有抚军,科多早已死在那场瘟疫中,能死在您身边,我视为无上荣耀!”科多视死如归地扯掉了头上染血的绑带,竖起修长尖锐的耳朵,丢掉了破碎的眼镜,露出浓软浓密的睫毛,碧绿的眼眸望着浓烟滚滚的箭塔残骸,心有万般不甘。

    魔音还在回荡,密密麻麻的魔族铁甲兵开始涌上鲛关城楼。奇异的铁甲狼军露出嗜血獠牙,异常刚毅凶猛,不惧疼痛,断臂残足丝毫不影响其战斗力,仿佛印证那了不死的传说。

    城楼的拉锯战异常惨烈,深蓝的人族士兵们没有后退一步,视死如归的精神早已超越了生死的界限。星昌帝国的勇士们踏着同伴们如山的尸体,前赴后继,与狼军展开了最后的殊死搏杀,刀剑用烂了就用牙齿咬、指甲撕。保家卫国的信念已刻骨铭心,帝国子弟们用血肉筑成的屏障,却在恶魔般的铁甲狼军面前显得脆弱无力。

    城楼上黑色魔雾微退,卡缪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燃着魔焰的六棱权杖从魔晶石的废墟冲飞射而出,刺穿了薛融的胸膛,魔法电流从四面八方射入体内,鲜血从六棱魔杖上一点一滴地流淌下来。

    鲛关不断坍塌的箭塔群在视线中变得模糊,无边的黑暗铺天盖地地坠落下来,北方天际的天枢星喷射出迷人的雾状流星雨。

    无数魔兵如游魂般从眼前匆匆飘过,薛融虎俯视着火色魔焰包裹的卡缪吐出血红的蛇信,缓慢地闭上沉重的眼睛!湮没了平生的理想,放下忧劳和艰辛,从未感觉过的轻松,薛融虎失去了最后的痛感,意识已经完全丧失,尘封的记忆如光绪般释放。他依稀伫立在迦叶祭坛上,仰望着三眸神祗脸颊上,微微泛起那抹孤傲神圣的笑意,身体仿佛坠落入翻滚的云海里,四周依旧是漫天的大雪。

    黯淡的流星划空而逝,眷恋的步伐缓慢沉重、深沉委婉,最终恋恋不舍地移向深邃无边的黑色寰宇。

    此刻星昌帝都月朗星疏,飞檐翘角鳞次栉比,皇宫宁静如渊。华灯璀璨琼星高阁上,一位粉色薄纱的佳人斜倚着栏杆。她仰望着夜空划过的那颗流星,鲜艳的红唇微微露出一点笑意,“卡缪居然成功了,看来复仇的日子就要到了!”

    夜风吹开她的薄纱,露出胸前如雪般的肌肤,纤纤玉指打开托在掌心的琉晶罩,撒入一点带着魂力的骨粉,里面含苞待放的紫菱花,绽放出娇艳的花朵。

    一夜间将星殒落,鲛关失守,人族帝国屏障顿开,魔狼铁骑汹涌而入,大陆即将掀起腥风血雨,雅瑞索斯大陆的灾难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