裔神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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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碣柱崩溃

    整座王冠岛被浓郁的魂雾包裹着,腥臭的海风让人作呕。十数骑深蓝色铁骑夹着两辆套着蓝布的囚车,在阴冷潮湿的鲛滨山林里穿行。乌云终年遮蔽着天空,科多手中的指南仪器无法已正常工作,辨认方向变得很困难,盘旋在头顶的霁凌鸟不时发出渗人的悲号。

    工兵们用木板和旗布包裹了马蹄,套了四匹战马的囚车,艰难地穿过了泥泞的卡蓝沼泽。小部队费力地爬上陡峭的主峰,又趟过数条或深或浅的不知名的河流,在万仞绝壁的悬崖前彻底迷失了前进的方向。

    星崆教徒扯下蓝布罩,钉在十字架上鲛族皇太子艾伦微微睁开一只眼睛,被冰雪反光射得有些刺痛。那熟悉的森林与泥土的味道,多少让他有些兴奋,勉强抬起头,念动咒语时,金色残鳞发出微弱的光芒。

    悬崖犹如一面巨大的镜像,缓缓向后方倒去,灰白的雪松林出现在眼前,平整的石板道通向天际,通道两旁排列着巨大的神像巍峨庄严。

    通道的尽头由无数根巨大的魔晶石构成的一片矩阵,变幻着幽蓝的光芒,强大的磁场把矩内空间都扭曲起来,仿佛幽蓝的海洋吸收了所有的光芒,使外界无法看清矩阵里面的世界。

    红菱尖细的食指微微一动,四名星崆教徒便冲入了魔晶矩阵,瞬间消失的毫无踪影。

    金色的战马走到了矩阵前,薛融虎仰视着通透幽蓝的石柱,深为眼前的魔晶矩阵所惊叹,霁雪法袍剧烈地飞扬起来,五色的流光四射。薛融虎正要策马进入,被一个低沉的声音叫住了。

    “想白白送死吗?”艾伦用尽力气嘶喊出微弱的声音。

    科多驱车抓住了薛融虎战马的缰绳,“据说守护魔晶神殿的矩阵,都是创世神明莎厄斯杜设置的,霁雪法袍也未必能抵挡住这么强大的魔力。”

    艾伦被从十字架上放了下来,用手腕的鲜血祭洒在矩阵前石兽的额头上,虔诚地念动古老咒语。他通体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鳞片沙沙地抖动起来,一步步地踏进了幽蓝的矩阵内,幽蓝磁场在他四周分出一个通道,脚下的鲜血流经的地方,长出了绿草和鲜花。

    燃烧起各色魔焰的小部队跟随艾伦走进了幽蓝矩阵,狄亚的挟持着蒂娜走在了队伍的最后,紫翎辉和红菱带领数名星崆教徒留守在矩阵入口看守战马和囚车。

    越往矩阵的中心行走,感受到压力不断在增强。蓝色魔焰如潮水般在四周涌动,碰撞的磁场不断在头顶上方爆炸。只要稍微远离艾伦,无处躲闪的铁甲战士被击中,化成焦炭的躯体在幽蓝的磁场里瞬间消失。

    艾伦走到巨大的极速旋转的环形漩涡前,停住了脚步,身体上淌着的血珠很快聚集起来,排列起一道血幕,用双手将血幕打入深蓝漩涡。一阵电闪雷鸣后,漩涡便断裂出一道狭长的裂口。

    艾伦回头望了一眼满身伤痕的蒂娜,满眼充满落寞和无奈,径直地走向了漩涡中心。

    众人跟随着艾伦走进了狭长的通道。一名士兵的矛尖触碰到了幽蓝漩涡,幽蓝色的电流瞬间缠绕到手臂上,铠甲如粉末般掉落,露出白色的尺骨,薛融虎一剑砍掉了他缠绕电流的肱骨。那士兵的身体扭曲起来,扑倒在地时,脊骨如绽放的花朵般刺透了后背,化成白色粉末被吸入了蓝色漩涡。众人愈加小心翼翼,不再敢触碰到矩阵中任何物体。

    漩涡中心异常的平静,幽蓝色的穹顶变幻着奇异的光芒。随着一声低吼,魔晶石的地面剧烈的震动、碎裂,整个矩阵都在摇晃。

    片刻一头比普通海鳐大几十倍的魂兽,压在了众人头顶,蓝色的身体长满了尖刺,宽阔的双翅缠绕着电流,尾巴上两根倒挂的钩子对准了艾伦,巨大的嘴巴长满了锐利的钢牙。

    惊慌的士兵向镇守鲛族魔晶宫殿的魂兽发射了弩箭,排列整齐的弩箭密集地射向魂兽。弩箭射在魂兽看似透明的皮肤上被弹落在地上。魂兽晃动飘逸的触角,将前排的士兵卷起到空中,惨叫声里胸腔被挤碎的声音清晰可闻。

    “鸾鳐!”艾伦走近了魂兽,额间半朵形如虞菀花的神印闪现出微弱的金光,朝它微点手掌。魂兽鸾鳐仿佛受到召唤,稳稳地落在艾伦面前。

    艾伦的手搭在它额间,鸾鳐气囊里发出咕咕的闷声,不断畏惧地向后退缩。

    艾伦用指尖划破手腕,鲜血淋到鸾鳐额顶。鸾鳐开始痛苦的挣扎起来。

    幽蓝的魔焰和金色的光芒不断碰撞,魂兽的兽性越发凶恶起来,体积开始膨胀,尖锐的牙齿如利剑般生长出来,尾刺不断分叉。忍受不住疼痛的魂兽,跃跃欲试试图吞噬艾伦,金色的芒光越来越微弱。

    蒂娜额间半朵神印闪现出淡淡的金光,她使劲挣脱开狄亚的束缚,跑向了魂兽。她的手搭在魂兽的额间,鸾鳐的体积开始急速收缩,凶恶的眼睛黯淡了幽蓝的光芒,它伏在地上纹丝不动。

    艾伦望着并肩而立的蒂娜,用满是鲜血的手抚摸了一下她的长发,眯起仅剩的一只眼,愧疚地望着血痕阡陌的蒂娜,惨白一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

    “鲛族蒙难,家国倾覆,身为鲛神后裔,岂安心独自苟活?”蒂娜摇摇头,望着面目全非的艾伦,泣不成声。

    “鲛族一定会为我复仇的,你一定要活下去!”艾伦回首环视众人,放声狂笑,“用我将用鲜血与生命,与这些贪婪残暴的恶魔同归于尽!”艾伦额间的神印如磷火般骤然燃烧起来,发出刺眼的红光。

    “不!~你会被吞噬的!”蒂娜声嘶力竭。她用魔焰割开手腕的血槽,鲜血飞速地流向双眼发红的魂兽,尽力控制住趋于魔化的怪兽。

    “为了鲛族不灭,务必坚强的抗争下去!”艾伦一把将蒂娜推开,熊熊燃起金色的魔焰,血液喷薄射向魂兽鸾鳐。

    鸾鳐一声嘶吼,腾跃起来,巨大的幽蓝魔焰如潮水般扑向艾伦。

    “契乌拉!~”艾伦痛苦地发出最后一声撕心裂肺地怒吼。

    “不!”蒂娜摔倒在地上,心如刀割,眼看着艾伦被巨兽吞噬掉,金色的鳞片化成粉末向蓝色的苍穹飘去。

    巨大魂兽张牙舞爪地盘旋而起,幽蓝的风暴从四方卷起,火红色的眼眸如魔鬼般怒视着一切,口腔中喷出熊熊的红莲业火,射向众人。士兵们在火海中翻滚、挣扎。

    薛融虎纵身一跃,双手推出一道青色魔法屏障,兽火被一股强大的水魔法所抵制。发怒的鸾鳐用触角将薛融虎浑身缠绕住,举在半空持续喷火,扬起的双股尾刺如蝎锥般,扎向难以挣脱的薛融虎。

    “哥哥!”蒂娜哭泣着,走到魂兽身下,裙纱飞舞。

    鸾鳐转过头,摇晃着脑袋,血色眼眸黯淡了又重新亮起,张开血口向蒂娜喷射兽火。阿耀一跃,将蒂娜扑倒在身下,兽火烧在他的后背上,剧烈的疼痛激起淡青色的魔法裹着血珠射向火红的鸾鳐的眼睛。

    鸾鳐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火红的眼眸开始流出幽蓝的液体,裹紧薛融虎的触角松软下来。薛融虎的眼眸射出青色的光芒,青色魔焰从茧状的魔法屏障里喷薄而出,霁雪法袍射出耀眼的光芒。漫天落下的水魔法,空间完全扭曲起来。

    巨大的鸾鳐在扭曲的空间里,逐渐僵化起来,火红的身体从头到尾开始变成通透的紫色。“嘭”的一声,石化的鸾鳐摔在地上,碎裂一地。

    四周巨大的蓝色漩涡如潮水般退去,矩阵的磁场也失去了魔力,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片巨石柱子。

    帝国士兵们跟随着蒂娜穿越过满是白骨残骸的魔晶矩阵,便看见了巍峨的魔晶宫殿。碧绿的宫殿落满了尘埃,破损的飞檐上紫晶神兽东倒西歪地仰望着上空,爬满了藤条的魔晶碣柱高耸如云,碣柱下落满了比卡精灵的空壳,薄薄的羽翅被风一吹四处飘扬。

    蒂娜走近碣柱,魔晶碣柱微弱地闪烁起泛绿的光芒。蒂娜用手轻轻抚摸着碧绿的魔柱,回想起鲛皇为艾伦和她爵印的场景恍如昨日,昔日的辉煌已经凋零,亲人再也无法再见。

    蒂娜抚摸额间着那朵清晰而完整的虞菀神印正在闪闪发光,少女禁不住泪如雨下。

    人族工兵们开始用锤车砸毁魔晶宫殿,雕琢精美的宫殿大梁坍塌下来砸成数段,转眼巍峨的宫殿变成了一片废墟。巨大的青铜件被工兵们搬运上来,科多兴奋地指挥着组装,片刻一台数丈高的机械锤车便搭建完成了,科多亲自从废墟中捡起一块魔晶石放入锤车,并调转方向瞄准了明晦交替的魔晶碣柱。

    “不!”阿耀推开调轮的工兵,扑在巨大的锤车前,伸开双臂,拦住了锤车前进方向,“科多,我们答应过鲛族,会守护碣柱的!”

    “阿耀,让开!”科多紧张的大喊起来,锤车的绞绳已经卷紧,簧机发出清脆的卡膛声,“魔晶宫殿已经损坏,能量远不够建设中央大箭塔!”

    狄亚从旁蹿出,一把拉住阿耀的衣襟,用腰间的火枪抵住了少年的脑袋,大声吼道,“你找死吗?我有督军大人的手谕,可以崩了你!”

    数名星崆教徒一拥而上,将阿耀按倒在地上,狄亚一脚踏在阿耀后背上,从怀里掏出一纸星崆令,打在他脸上。

    阿耀一把将星崆令扯得粉碎,扔在地上,一道青色羽魔法将身上的星崆教徒全部震弹开来,狄亚的脑袋重重地摔在青铜锤车上。

    一道黑色的冰锋劈在阿耀的后颈上,愤怒的青年伸手指向锤车,半张开的嘴巴没来得及说出半个字,便昏厥了过去。

    “抚军真是溺爱这凤国青年,非要让你戴罪立功,可惜蠢材反倒增添了这么多麻烦!”红菱望着薛融虎得意地讥讽道,“有了这些魔晶材料,加速竣工七星箭塔,抚军大人即将成就不世之功!”

    薛融虎面无表情,单手抱起昏迷的阿耀,转身向鲛关走去,只听身后锤车反复撞击碣石发出震耳欲聋的雷响。薛融虎停住脚步,摊开紧握着的拳头,一把透明的比卡精灵的躯壳,随风飘散。

    “轰~”一声巨响,碧绿的魔晶碣柱如山崩般倒塌下来。无数一人高的魔晶石块砸落下来,紫晶色的碎片如雨点般落下,大地龟裂出无数大小的裂缝,仿佛整个鲛山山脉都在颤抖,矩阵的地面开始塌陷,神殿废墟在剧烈的爆破中向内坍塌。

    薛融虎受伤的左臂已经染红了战甲,低头看了一眼眉目清秀的青年,偷袭的鬼魅拥有如此轻盈的身手必定就是蛇族的安吉拉,潜入星崆箭塔的他究竟想干什么?时光荏苒,当年云祈惨死在大殿炮烙上情形又浮现起来。

    薛融虎望了一眼天空中那轮冰冷的月亮,鲛关犹如黑暗中的灯塔,四周潜藏着无数异族复仇的眼睛,“希望你不是坠入迷网的羔羊,必须赶紧送去安全的地方。”

    狄亚带着一队狼努兵将碎裂的魔晶石块搬运到货车。

    “督公,士兵们正在运输魔晶石!”狄亚将马车窗的蓝色幕布拉起一点,侧过脑袋媚笑着,望着冷脸若霜的红菱。

    “这样的速度,恐怕是不行的!”红菱假意责备起来,一把将狄亚拖到了无人的地方,低声斥问,“薛抚军受伤了吗?”

    “抚军真神武,徒手杀死了镇守魔柱的魂兽,难免受伤!”狄亚瞪出的小绿眼珠子不停转溜着,带着灰狼族与生俱来的卑颜,“狄亚只是异族奴隶,出了差错可是会死得很惨!”

    “好!狄亚,你就快获得自由了,马上就能见到你们的神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