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我且问你，法灵师的根本是什么？”车轮在官道上缓缓碾过，叶天逸坐在车上闲得慌，放下手中的书卷，和温锦白探讨起修灵的秘闻。

    “法纹？灵根？”温锦白挠挠头，尝试性地给出了两个答案。

    “是，也不是。”叶天逸没有否认温锦白的回答，也没有认同，“法纹与灵根是修行之基，而灵师除修行外，还有很多方面。”

    “除了修行……”温锦白似在体会其中深意，但他涉世未深，并没有意会到。

    “一颗道心。”叶天逸的眼神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坚定，“我辈修士，若无道心，漫漫灵途，如何守住初心，如何一往无前？小白，你要记住，法纹可破，灵根可碎，但道心，不可毁。”

    “谨记先生教诲。”

    “不明白没关系，日后你会明白的。”叶天逸一只手搭在车窗边上，目光投向道路另一头的风景，那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郁郁青青的作物遍布，和当年似乎并无不同，只是身边的同行者有异罢了。

    “你刚刚迈入一境不久，我观你气息不稳，莫不是强行突破所致。”

    “回先生，锦白难以领会所修功法玄妙，突破之时有所错漏，根基尚未稳定。”

    “难怪，看来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叶天逸算是清楚一二，旋即对温锦白说，“应该是功法相属并不适配，你强行按照它的方式修行，难免会出现灵气逆行甚至错乱，伤及灵根。”

    “灵属功法还有单独的属性之分吗？”

    十二灵属，纯净灵品位列其一。在温锦白看来，属性便是指法灵师操控的灵力元素不同，并不清楚纯净灵品间还有某种微妙的差别。

    “那是自然，纯净灵品，可塑性远超其他灵师。古人将其分为四相，也正是我们所谈到的纯灵相属——藏相，蕴相，法相，乘相。这四者差异我暂且不论，简单说说你现在的情况吧。”

    “依我看来，你的法纹应该属于蕴相，而所修行的功法是法相，二者产生冲突。加之你还尚未净化灵根，出现运气不顺甚至错位，也算不得什么天方夜谭。”

    “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另修功法，重铸根基？”温锦白沉思片刻，一脸认真地问道。

    “不错，但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你应该清楚。”叶天逸抬眼看向窗外，山脉连绵起伏，川流奔腾不息，与蔚蓝的天空交织成一幅唯美的画卷，却不见繁花依旧，“怎么做，你自己选。”

    大概不过两息的功夫，温锦白毅然掀开衣摆，单膝点地，双手抱拳，在马车里发出不小的动静：“晚辈不过布衣之身，自知天资愚笨，本不应有所希冀。但自从与先生相遇，晚辈方才顿悟，唯有不可撼动的实力，才能捍卫尊严。恳请先生授艺，教我功法，赐我灵缘，许白叩见大道。”

    “停停停！！！”叶天逸被这一阵仗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搀扶住温锦白的臂膀，“大哥，我错了，你别跪啊！咱就是开个玩笑，受不起，你再跪下去，我该折寿了……”

    “先生不允，晚辈就不起了。”温锦白此刻格外执拗，任凭叶天逸拉拽，就是不肯起身。

    “好你小子，我教你还不成吗？”叶天逸无语了，只能叹口气勉强答应下来。

    “多谢先生！哎呦——”温锦白刷的一下站起身，却因为用力过猛不小心撞上车盖，疼得他双手捂着脑袋又蹲回了车板上，看上去莫名有些滑稽。

    “你还是想想怎么快点适应新的功体吧，跨相属的修炼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叶天逸一边嘴碎，一边诚实地伸出手往怀里摸索，心里还想着其他的琐事。

    叶天逸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后生的，真有给他一把拎起来扔出去的冲动。

    若不是因为后面那几个按兵不动的杂鱼，他说不准真会动用那日在小客栈时的力量，让温锦白看看什么叫老前辈的关怀。

    啧，还没跟上来吗，这忍耐力倒也不一般，怕不是哪个头目亲自带队出来的……

    叶天逸不禁隐隐担忧起来，这帮人的动作比他想的熟练许多，尽管他有至宝傍身，可真打起来还不一定保得住其他人。

    先前在客栈招惹过青帮的成员后，叶天逸就已经开始关注起这个势力，经过一些调查，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帮派发展的速度太快，简直快到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半年，从青帮成立到打败武帮，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在他的印象里，小帮派想要吞并其他势力，达到霸主地位至少也要个几年的光景。难道说……

    不行，不能瞎琢磨，越想越奇怪……叶天逸强行排出心中杂念，恰好手上似乎也摸到了自己心念之物。他一把拽出一个物件，随后大手一挥，手上的物件顿时铺展开来，这竟是一卷古朴的卷轴。

    伴随卷轴的徐徐展开，无数金色的文字映入温锦白的脑海，卷轴上的小人也如同活物一般不断重复着几个特定的动作。他轻轻挪挪鼻尖，一股弥漫着淡淡芬芳的古雅清香透入他的神魂。

    正当他感叹于这卷轴的奇异时，眼前赫然出现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

    《圣灵山河》！

    “这是？！”温锦白并不知晓这是何等功法，但他感受到了来自眼前文字的呼唤，他额上的法纹也是不由自主地凝聚起来，环状法印开始闪烁起圣灵的光辉。这种感觉实在神妙，好似两对本就天造地设的事物相互契合，如鱼得水，温锦白几近陶醉其中。

    “哦，法纹共鸣？看来你和它确实有缘。”叶天逸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却又一次炸开了花。这可是琴先生珍藏的古籍啊，基本上都是当世无人可练的摆设，也就只能拿来作收藏品了，没想到居然就让他遇上了可以拿来修炼的怪才，这算什么，他就是话本里的散财童子吗？

    “法纹共鸣？”温锦白不理解其中含义，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

    “法纹乃天地孕育产物，有着独特的灵性，凡是与法纹契合之物，都容易引起法纹共鸣。这契合之物嘛，可以是天地灵物，可以是天道法器，可以是高阶功法，还可以是其他法灵……”叶天逸越说越来劲，但他突然意识到好像有点偏题了，急忙刹住退回去重新叙述。

    “咳，总之这功法的功体与你极为配适，拿去修行必然百利无害。”

    “《圣灵山河》，吐纳天地圣灵之气，自成灵海本源之山河，乃是八境灵师所创绝学，非蕴相灵品不可修行，修炼至高深处，周身灵气控制自如，调遣天地脉为己用……嘶……世上当真有如此强大的功法！”粗略看过一遍，温锦白猛地一抬头，丝毫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

    仅仅是看到功法的描述，温锦白就感知其不凡之处，灵海聚形，外御灵气，说是神异也丝毫不为过。

    “功法品阶再高，若是灵师不加以勤勉，也是无用之功。”也许叶天逸并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但温锦白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的目的就差不多达成了。

    小样，就哥这人格魅力，当个导师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多谢先生授艺，晚辈必当全力以赴，不负先生厚望。”温锦白收起卷轴，恭敬地向叶天逸再作一揖。

    “先别高兴太早，这本《圣灵山河》我手里只有前六卷，只能让你修行到六境，至于日后能否成就上境，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叶天逸又端起一本书卷，补充说。

    “是，晚辈明白。”温锦白没有埋怨什么，眼神反而越发坚定起来。

    “嗯，好，你先试着运作下，我歇会儿。”马车上一路颠簸，叶天逸坐立难安，又从怀里倒腾出好几本古书，一本本摞好，然后把双脚搭在上面，倚着车壁，一脸惬意地闭目冥思。

    温锦白猛地瞳孔地震，原本清澈的眼神瞬间陷入深刻的反省，他低头看向自己紧紧攥在手上的卷轴，又看了看叶天逸自制的抬脚架，一团疑云立刻上升到他那小小的脑瓜子里。

    那他刚刚闻到的难道不是来自神魂的异香？温锦白愣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久久不能释怀。

    天色渐晚，夕阳西下，天空渐渐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涂抹。微风轻拂，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整个大地逐渐陷入了一片宁静与温暖之中。

    夕阳洒下的余辉，映照在了远处的山峦上，宛如一幅壮丽的山水画卷。山峦起伏，层层叠叠，绵延至远方，仿佛是大自然为人间准备的一段奇妙舞台。山涧中清澈的溪水，在晚霞的映照下，闪烁着点点金光。

    瘦弱的老马低着头咀嚼着车夫喂给它的干草，叶天逸则登上不远处的一处山丘，凝望着北方的高峰，那里就是天辰的方向。

    他清楚，尽管他在不断向天辰靠近，但他仍然离它很遥远。这不是距离的远近，它跨越了一道宽广的时间长河，将过去未来彻底割裂开。

    “先生，天快黑了，你不准备早点休息吗？”温锦白灰头土脸地跑了过来，他刚生完火，就看到叶天逸略显落寞的背影，想着能不能过来搭个话。

    “嗯，你先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叶天逸没有转身，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可是……”温锦白挠挠头，有些窘迫道，“我刚烤了只野兔，想请先生来尝尝……”

    “什么？！有肉吃？”叶天逸目露精光，但转瞬又端起脸来，“咳，这样啊，真拿你没办法，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吃上两口吧。”

    “这就是你说的烤兔肉？”夹起一块黑得像炭一样的不明物体，叶天逸突然发觉自己被骗了，这玩意儿真的入得了口吗？

    “抱歉，还不太熟练。”温锦白憨憨一笑，转头低下脑袋啃起手上的兔肉。

    “别吃了，还得我亲自动手……”叶天逸看不下去了，转身钻入路边的小树林，不多时拎着一只山鸡走了出来，重新架锅起火，卷起衣袖着手处理食材。此刻的他化身为精致的食客，割喉放血，沸煮拔毛，弃除内脏，清水冲洗，削签上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一会儿，一股诱人的烤鸡香气弥漫着空气，引来了一旁温锦白的目光。炙热的篝火燃烧着，将火焰投射在水面上，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一只烤鸡被串在长竹签上，悬挂在火上，悄悄地旋转着。火与肉的交融，勾起了一旁看客的胃口。

    慢慢地，烤鸡的外皮渐渐变得金黄酥脆，肉质却依然嫩滑多汁。随着火焰的炙烤，烤鸡上的油脂渐渐溶化，滴落在火上，发出噼啪的声音，散发出阵阵香浓的烟雾。烟雾缭绕着鸡肉，赋予了它独特的烟熏味道。

    温锦白越吃越觉得手上的兔肉不香了，看着金黄的烤鸡流下了口水。

    “行了，拿去吃吧，跟我混饿不着你。”叶天逸不由得笑开了嘴，随手扯下一个鸡腿递给温锦白。

    “多谢先生。”温锦白心怀感激地接下鸡腿，三两口啃了个精光，看来这一路也没吃上什么东西。

    叶天逸笑眯眯地看着温锦白狼吞虎咽，当年学院就有不少人惊艳于他的厨艺，没想到现在不减当年……正笑着，他的表情突然一僵，但转而又露出从容的轻笑。

    终于忍不住动手了吧，我可是一阵好等啊。

    青帮是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耍出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