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佛朗机炮
这一路上有了卓胖子说着闲话,朱载壡也就没觉的那么闷了。
山路缓行,卫队缓缓开出一个葫芦口,穿过去,前面便是一片开阔的平原。
紧张一路的斥候们终于松了口气,也是难为他们了,这些天来,他们疲惫的奔波于前,查探情况,每个人的神经和精力都疲惫到极点。
“前面情况怎么样?”杨博唤过一个灰头土脸的斥候问道。
那斥候紧喘了几口气,正要报告情况,忽的从旁边的一丛树丛钻跑出一个又黑又瘦的家伙,那家伙挥舞着手里的树枝,大声呼叫道:
“小心啦!有埋伏!”
话音刚落,树丛里发出一声响箭,声音尖锐而刺耳。
‘轰’的一声响,前后两段山崖落下一块块巨石,整支队伍立刻被切成三段。
“杀呀!”
两边草丛被掀开,从地底钻出无数破衣烂衫,手拿钢刀或者树干做成的长矛的土匪。
“保护中丞大人!”
中军护卫纷纷抽刀,围在杨博身边,但杨博把他们一把推开,
“去保护小公爷!”
其实杨博这话都不必说,响箭刚发出的一刹那,戚继光就带人护了过来。
全身甲胄的虎贲营将士一个挨一個围成一大圈,把朱载壡和卓一凡护在中央。
看见朱载壡身边防卫紧密,杨博也终于不再分心,开始组织中军防卫。
蒲阴陉过于狭窄,即使他们已经走到出口,但逶迤几里的行军队伍,想迅速集结亦非易事。
中军一声唢呐,并放铳一个,令旗挥舞,中军立刻靠拢,结成圆阵。
卫队的主要人手和装备都落在后面,现在他们只能靠中军这两百兵卒守到援军到来。
圆阵最外圈是一层长矛手,长矛插在地上,斜指向前方,这是为了防止可能有骑兵偷袭。
盾如墙、矛如林,很快就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
一脸横肉的匪首刑老六指挥着匪众冲阵,但三轮箭雨下来,除了造成自家不少伤亡,没一个能冲到十米之内。
但显然这不是一群普通的土匪,这般打击下竟没有崩溃的趋势,他们还在酝酿着继续进攻。
刑老六吐掉嘴了的草根,骂了一句,“狗娘养的,变成了王八壳子,给老子把车子推上来。”
草丛被掀开,从里面推出五辆前装厚挡板的独轮车,杨博立刻认识了这些东西,边军专用的小火车。
在明军和蒙古人百年的交手中,明军从原来的横扫漠北,到双方平手,再到慢慢落于下风,一种遗忘许久的武器又以一种全新模样被挖掘了出来,那就是战车。
明军的战车便又叫全胜车或者小火车,但与战国时的马拉战车不同,小火车不是用来直接冲击,而多用来防守反击,它们像一堵移动的胸墙,抵挡蒙古人骑兵和箭矢的第一波冲击,然后再发挥自身的火器优势。
明军的战车有驮马拉的,还有两三人手推的可以应付丘陵地形的独轮车,现在朱载壡面对的就是这些手推独轮车,好在这些车子上没有装备火器,只是被当做移动盾牌来用。
又是一阵箭雨落下,嘟嘟嘟,箭矢全都被战车厚厚木板挡住。
杨博眉头皱了皱,看着这些缩着脑袋慢慢靠近的土匪,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杨中丞,让我的人试试吧,”朱载壡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杨博身边。
杨博看着朱载壡身边的这些亲卫,有些不放心,他还没见过京营能打仗的,
“殿下放心,就只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土匪,咱们在坚持几刻钟,他们也就散了。”
朱载壡看着眼前这些配合默契的土匪,摇了摇头,“中丞,你我都知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杨博看了看朱载壡,犹豫问道:“那殿下打算怎么做?”
朱载壡遥望了一眼土坡上的匪首,“擒贼擒王,让人绕道抓住这个大的。”
“恐怕不行,咱们地势太低,只要一动他们就能发现。”
朱载壡微微一笑,“做好掩护就行。”
“掩护?”杨博不解。
“吴晗,带着你的人,让这群不开眼的土匪长长见识。”
“是,”虎贲营第二旗旗总吴晗挺胸答道。
现在朱载壡身边只有两个旗的亲卫,但这两个旗有些特殊,是两支刚组建完毕的全火器部队。
钦差卫队严密收拢的两侧各让出一条口子,二旗的37名战兵从两边绕出,他们两人一组,推着带着滚轮的木质炮架,一字整齐码开。
这些都是兵部最新仿制出来的佛郎机炮,朱载壡软磨硬泡才从兵部搞来这十八门。弗朗机炮极其轻便,条件允许的条件下,单兵就能推动。
有明一代,火器发展大致可分为两个阶段:嘉靖之前,主要是本国自主研发生产;嘉靖之后,西洋火器陆续传入国内,则进入了中外火器结合发展的阶段
从口径上来看佛郎机炮属于轻炮,当然也有人直接把它归于火枪一族,但佛郎机炮却有普通前装火炮所没有优势,它采用母铳衔扣子铳的结构,不但较好地解决了管内闭气等问题,而且由于子铳可以更换,打完一发可再来一发,形成“弹落如雨”之效。
“准备,”二旗旗总吴晗举起手里的令旗,
佛郎机炮炮口对准面前的一架架木质战车,手里的火绳被点燃。
明军战车最大的毛病,无论是手推也好,驮马拖拽的也罢,行动速度都太过缓慢,所以明军在遇到蒙古大队骑兵后,只能就地防守,理论中的反击很难形成。
“放,”吴晗挥下手里的令旗。
轰轰轰!
一轮炮弹打完,战兵们没有停歇,立刻更换打完的子铳。
“放,”
轰轰轰....
一连串剧烈的轰鸣声,密集如爆雨的炮弹向面前的一排战车狠狠砸了过去。
战车上厚重的木板防御弓箭还行,但面对由火药推动,积聚巨大动能的炮弹就无能为力。
一颗炮弹直接击穿木板,剩余的动能依旧能够打断躲在后面土匪的手臂。木板碎片飞溅,形成的弧形扇面,就像一根根爆速飞行的铁钉,钉在土匪们的面门与胸膛上。
原本以为躲在战车后面就能高枕无忧的土匪们立刻陷入一片哀嚎,鲜血在他们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拖逶。
“准备,”
吴晗的这声命令对于这些土匪们来说无疑是句催命符,他们再也忍受不住,扔下手里的战车,拼了命的向身后逃窜。
面对这群溃敌,吴晗却没有炮火延伸的打算,一来佛郎机炮射程有限,二来便是和其他的前装铸铁炮一样,佛朗机炮炮管耐热性也一般,没开几炮就需要散热,否则同样可能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