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在沙丘之上僵持不下，岁暮雪不干了，凭什么自己得抬头看她。他往外面走了一点，外面太阳很大，晒的他头疼。一瞬间，岁暮雪犹豫了，下一瞬间他就想通了，抬头就抬头吧。他总是如此，随心而动。

    众人看着他像是被沙子烫了脚一样来回走，最终又走回了那片阴影里。

    他认真打量了一下沙丘上的女人，柳眉大眼，生的黑俏，有一股野性美，但是他不喜欢，他摇了摇头说：“我不要你。”

    女人哈哈大笑，“这可由不得你。”

    一群人乌泱泱的围了上来，他们不对齐格动刀子，只是牵了他的骆驼，因为他们知道没了骆驼他走不了。

    齐格的脸有些黑，他是个会出卖客人的人，但他不喜欢有人在他的手上劫人，还是在差一天就到目的地的时候：“蒙娜，这不合规矩。”

    那女子就是蒙娜，她翻身下马走到齐格面前，躬身一礼：“齐叔，我们今天不谈规矩，他欠我的。”

    两人之间有些剑拔弩张，齐格手中没有武器，但他站在那里，气势上要比蒙娜强一截，所以蒙娜先投了降。她挪开了视线，看着岁暮雪一扬头：“带走！”

    群壮汉伸手就去抓岁暮雪，大有不配合就捆的架势。

    “干嘛别碰我，我自己会走。”这种土匪行径让莫名吃亏的岁暮雪不满，“你得说你要我赔什么，咱得讲理。”

    齐格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些愤恨，蒙娜不打算跟他讲理，她只是随便找个由头出来抓倒霉蛋的，不巧，岁暮雪今天做定了这个倒霉蛋。

    “你赔我一个新郎官。”蒙娜打马走了，齐格被请上了骆驼，岁暮雪最终还是被绑着扔上了骆驼，这群人对这“姑爷”是一点也不客气。

    “不可以！蒙娜这真的不可以！”别说女大三抱金砖，蒙娜没有二十二也得有二十了，强抢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多少有点丧良心了，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闭嘴。”有人拿棍子戳了他一下，都是粗人下手没轻没重的，疼的岁暮雪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他气急败坏的梗着脖子：“这怎么闭嘴，我都要被逼着娶亲了！我家里知道我私定终身怕不是得打死我！”其实他不会被打死，相反，他的父母也许会很高兴，唯独他的弟弟会不高兴，岁暮雪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个生来就冷静的不得了的家伙会抄着袖子对他冷嘲热讽：“出师未捷身先死吧，居然会被一个女人掳了做压寨相公，我要是你就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省得丢人。”

    没人搭理他，因为他们都是长期行走在沙漠的人，大多都会看天，有一场风沙正往这边吹来，他们现在离部落太远了不能及时回去，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避开这次的风沙。

    一路上只有岁暮雪一个人的哀嚎，嚎的累了也没人搭理他，他就换了一个心态，反正这事儿马上解决不了，不如等逃完命之后坐下来谈谈。他在唱歌，不伦不类的调子荒腔走板，但是却很古老，轻飘飘的像是一缕游荡在西荒的遥远声音，抚平了旅人焦躁不安的心。

    众人听着他唱歌也不拦着他，倒不如说是他的歌声让他们的逃命路上多了一丝轻松。不过小半个时辰，天已经完全灰暗，风越来越大，沙子打在脸上惹得皮肉一阵生疼。岁暮雪看着后面接天覆地的沙尘想这可比马匪什么的刺激多了。此刻蒙娜和齐格已经重归于好的在合作规划路线逃命了，但这四周太空旷了，别说躲下他们这一批人，一个人也塞不进去。

    齐格在风沙里大吼：“往西南走！那边有山群！”他赶着骆驼带路，默默计算时间，若是顺利的话他们可以提前一炷香进到山群里，那里面有不少洞穴。

    所有人都能在这种情况下聊天，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生死里还能调侃两句。岁暮雪把这个风暴和他那些个不靠谱的叔伯爷爷带他飞时的罡风相比较了一下，他宁愿飞也不愿意在这拧麻花一样的风暴里转圈。

    没有人注意到他在干什么，带着他那匹骆驼的人也只是注意着他人还在就行，根本无暇注意他有什么小动作。所以没人看到他丢了一个什么东西出去，那东西像个泡泡一样弹弹跳跳的落在了地上悄无声息的化了，痕迹小的就像一滴落下的汗。

    风暴越靠越近，此时的风大的就像是撵着他们的脚后跟走，差了一步就会被这风暴吞了，可永远也是差一步。等到他们钻进山群里的溶洞时风暴已经可以触及他们的发梢，在他们最后一个人安全进去了以后，进速缓慢的风暴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从山群中撵了过去，这山不算高，挡不住狂暴的风沙，但这风暴也同样击不碎这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岁月的山体。

    岁暮雪听着其他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唯独齐格。他看着岁暮雪的眼神有探究，他不知道是不是这少年的原因，风暴吹的太慢了，他刚刚估算的时间对这场规模庞大的风暴来说根本不够，可这一次，危险总是落后他们一步。

    两人视线对上了那么一会儿，岁暮雪咧着个大白牙笑嘻嘻的，齐格自知没趣的收回了眼神，担心他作甚，这小子幺蛾子都整了这么多了，怎么还在怀疑这些小问题。

    所有人原地修整，等风暴过去以后再返回部落。

    而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岁暮雪自己解了绳子摸到蒙娜身边去了。“往边上挪点。”

    蒙娜抬眼看了他一下，又瞄了一眼洞口，默不作声的让了半个位置出来。

    “你这个大骗子。”岁暮雪挨着蒙娜轻声的说，他不确定蒙娜的岁数，但他能确定蒙娜比他大，所以他说大骗子。“你根本就不想成婚，哪个想成婚的人能有你这样的眼睛？”

    渴望自由的眼睛。蒙娜像一只鹰一样蓄势待发，那蓝天就是她的归宿，若是去了她肩上的束缚，这只鹰能把自己一辈子飞在天上，永不落地。

    蒙娜侧头看着这个少年，她笑的很美，像一颗黑珍珠一般闪耀着：“小孩子懂什么，到了年纪了谁管你想不想，只有做不做。”说完蒙娜抬了一下手，指着岁暮雪对边上的人说：“捆起来，再让我看见他手上的绳子松了就罚你们回去守流沙地。”

    一说守那要命的流沙地一群人顿时把身上的皮都绷紧了，有两个快速的取了绳子把岁暮雪的手捆起来，这次不是之前的敷衍了事，而是结结实实的捆靠了，没个东西割开都不好松。

    还以为能交流的岁暮雪苦着脸看着腕子上的绳子说：“你这女人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