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中兴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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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天下无道,自寻其道

    洛邑王城。

    建造学宫的建令已下,成周那边也已经开始聚集工匠和用于劳役的奴隶。

    一切看似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可还有需要进行补充的地方。

    建洛邑学宫是昱一时兴起的想法,他知道这样做对天下有利,对后世有利,也就做了。

    可真要去做的话,总会从其中挑出一些问题。

    学生和教师都没有,昱只能建议先从郊外附近的庶民和国民开始。

    不过该怎么做才能让国人和庶人一起学习呢?

    等级观念还在深深地刻在东周人的骨子里。

    如果设立“贵族班”“国人班”这样用于划分界限的话,那学宫建立的初衷也就变了。

    如果只是教诗礼的话,学宫就被局限住了,可在诸子百家面世之前,一直以来都是教授周礼的。

    很多的问题压在昱的心里。

    如果只是他一人负责的话,估计要把自己累死。

    不过昱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王孙。

    因为他是王孙,很多事情本就不用他操心,自然会有人去实施。

    他只是建议者,之后实际落实的是王室中的礼官和对学宫负责的大臣。

    不过确实还存在很多问题就是了。

    不过一个连诸子百家的著作都没有深入学习过,还带着后世刻板的印象去思考儒墨道法的人是不可能完成那么多的。

    别的不说,就单论《诗》,在后世的曲解中只是用于描写百姓生活或者苦难,却忽略了其中的思想。

    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在说明情爱吗?

    在东周,这是情爱的方式述说执政者对贤才的渴望。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在缺少老师的情况下很少能够有人自学成才的原因。

    要学的不只是文字,更有其中的内涵和思想啊!

    如果只是望文生义,带着后世刻板印象曲章解意,那只会是个无用的废材狂生。

    “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是吗?夫子。”

    昱不自信,而复问其夫子。

    “王孙,您已经做得够好的了。”

    “可是为何我觉得还不够好呢?”

    “我听闻,在钩吾之山有一种异兽,名唤狍鸮。羊身人面,虎齿人爪;他生来就明人言,说人话。

    在幼小的时候,他好吃,而山里的人看他可怜便时常拿出粟禾与野兽的肉来饲养它。

    在它长大以后,它越发的感到饥饿和不足,想要喝水的时候就把钩吾山的河流喝空;

    想要吃肉的时候就把山里的人和野兽全部吃掉;想要磨牙的时候就把整个钩吾山占领,用矿石来磨牙。

    可是因为这样做,山里的东西全部给它吃完了,他也因为这样活活的饿死。

    王孙,您正是受得了狍鸮的蛊惑啊,庶民能有教育已经是天一样大的仁德了,这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难道您要一时之间就能将天下的读书人全都网罗吗?这是不可能的。天下那么大,学宫之名尚未流传,又怎么能够轻易的就达到您想的那种程度呢?”

    一叶障目,未见其貌。

    昱的初想就是建一个大大的学堂,像后世的学院一般能教书育人,可这并不是一日之功。

    贵族和大臣的子孙们都没有完全信任,一定不会轻易的将孩子送去学宫,更别说天下的贵族子弟了。

    这个时代,贵族子弟又或门客书生才能有着识字的资格,能将这个识字的机会赋予天下所有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阅夫子拿着毛笔在昱的手上写下一个金文大篆字——贪

    “贪心不足,必遭蛇噬。您与其思考怎么让贵族弟子进入学宫,还不如想一想怎么让庶人能去学宫学习。

    庶民习惯了低贱,他们对贵族只有低头弯腰,对奢侈望而却步,对知识有一种自然的畏惧;

    您觉得,是贵族弟子进入学宫难还是那些庶人难?

    学宫非一日能成,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功在千秋。既然刚开始的道路如此艰难,您有想过做一个开辟道路的贤人吗?

    天下无道,自寻其道!

    天下有道,以道寻人!”

    阅夫子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昱顿时看清了方向。

    “世人都说我是圣贤,可是他们没想到,真正的圣贤是一直以来授予我智慧的您啊!”

    在昱眼里,阅夫子的智慧和德行是王室之中最为出众的,面对这样的人,有时几句话就能让人指明方向,拨开迷惑的云雾,如见青天!

    “请受昱一拜!”昱郑重的施礼。

    “贤哉,昱也。”

    阅今年已经三十岁了,知识让他的智慧增长到了年纪不该有的成熟和心智;他同样也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读书读多了野心都化作了一种对于王室和天下的抱负,有人称这种抱负是一种仁德。

    阅走了,他知道需要留下时间让人思考,毕竟他也想不到办法。

    可是谁让王孙的鬼点子那么多呢?

    真想让人打开他的小脑袋瓜子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这一年,王孙昱让工匠们务必要把学宫打造得简朴和实用,没有选用名贵的料材,用的是城里普通人家的筒瓦和板瓦,香木、竹子、芦苇、茅草,简洁明了而又没有丝毫贵气。

    这一年,学宫未建成,昱让辛离在若地又建了一处茅草盖的小学社,只招收了几个农人小孩作为弟子。

    这几个小孩中,最聪明和懂礼的叫做任季子。

    任姓是大姓,源于黄帝的后裔;可是无氏说明他的先祖被驱赶或者谋害,后人不敢称氏。

    农人家庭一般是不愿意让自家的孩童读书学字的。

    他们认为,让孩童学这种贵族人的本事在平时又没有用处,还不如让孩童跟着他们一起种地挖菜,多学一些“谋生”的本事,这样将来也饿不了肚子。

    可要是真的饿不了肚子的话,遇到大灾大旱的年份怎么会饿死呢?

    农人不让孩童学字也是出于自己的考虑,家中无地无粮,生活过得勉勉强强,又怎么敢让自家的孩童去学那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文字”呢?

    这让昱看到了这个时代由于生产力带来的限制。

    生产力不足以维持生活,百姓又怎么可能去学习知识呢?

    可生产力真的那么好解决的话,为何还要等到两千多年后民众才得以不受生产力的限制安心学习。

    “时代的悲哀啊!”

    就算有了生产工具的改进,可是粮食还是那样的生产,战乱还是会消耗更多的粮食,底层的庶民又能有什么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呢?

    可恨没有带来曲辕犁,可恨没有带来土豆玉米,可恨这要打仗的时代!

    “要是真像故事书里那么容易改善民生就好了。”

    天下无道,自寻其道。

    百姓们在后世能够安居乐业不也是因为天下没有道路而自己找寻出来属于自己的道路吗?

    不过现在有着一个异数,仿佛一切都提前了一般。

    任重而道远,非一世之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