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剑镇魔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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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梵净山前再悟道 第十九章 一醉启程

    陶铮和陈宁仁将三人分开,分别见了见。

    首先见的是谷禄:“你叫谷禄?”

    “正是小人。”

    “此战你觉得周瑜表现如何?凭直觉说。”

    “心思缜密,一等一的聪明人!我本以为他无甚临敌经验,上了战场八成是个软蛋。没想到他倒没怂,争斗手段也是花样百出。俺重伤之后,这厮没拍屁股走路更是大出俺的意外,或许,狡诈之人也有握剑之觉悟。”

    “那唐斌呢?”

    “唐斌兄弟没得说,若在我们军寨里,绝对是最好的刀牌手,要选去给将军当亲卫的。他就吃亏在学过的见过的太少,脑袋瓜其实比我还好用些。”谷禄一边回想唐斌昨夜浴血的表现,一边又想起唐斌给自己摘的野果子,满脑门子只想说唐斌的好话。

    “你不觉得他毫不犹豫去救那些流民,有些……迂腐么?”陶铮本来是想说唐斌愚蠢的,不过顿了顿还是换了个更精确的说法。

    谷禄摸摸后脑勺:“所以我说唐兄弟还是吃了见识少的亏,是个见不得别人受苦的好心肠。我们寨里的将军,有混蛋透顶的,也有小王将军那样仁善爱兵的,可是真厮杀起来,那就只有慈不掌兵的道理了。”

    “此件事,包括这一战,从头到尾,你觉得可有蹊跷之处?”

    “蹊跷?额…………”谷禄并不明白老祖为什么要问这个,梗着脖子想了半天才缓缓道:“老祖,我只有一事不明,为何他们二人都能临场悟道,从而升阶。明明是我冲杀最勇,受伤也是最重,却毫无长进?”

    陶铮不屑的撇嘴,倒是陈宁仁耐心解释了句:“你们这几天背着我聊天,不聊过这个问题么?悟道悟道,他们参透了各自大道路上的一点前进方向。而你,此战又想明白了什么道理呢?”

    谷禄这下不言语了,已经开始懊恼:原先只是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如猢狲脸,结果连唐兄弟那块楞石头也不如。他们时刻都在追寻大道道理,而自己却不曾想那么多。

    好在陈宁仁旋即安慰他:“不过你此战获益匪浅,于实战一道必然也多了很多超越品阶的经验。待到了梵净山,陶老祖可以出面借一处三,四阶的洞府供你,再批你几天假,你好好回想今夜的战斗,打坐冲击一下,未必不能升阶!”

    “啊?!”谷禄早听周瑜说过在梵净山随便租一处高阶洞府那都是四,五块三阶起步,原来陶老祖当着众人的面重重惩戒了他们,却也准备了丰厚的奖励。

    谷禄当下狂喜不止,拼着伤口撕裂,也要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

    陶铮不耐烦,挥了挥手让他出去,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听说杨老祖送你们的那件宝玉救了你们一命是么?”

    谷禄赶忙从怀里掏出来那块玉石雕刻的精美法器,心疼的对老祖秉道:“可不是么,这雕的多好看哪!实战起来也确实管用,可惜现在裂了这么大一道缝,也不知道还能用不能用了”

    陶铮远远望了一眼:“没用了,丢了吧!”

    许是看着谷禄的表情太过失望,陶铮想了想去问陈宁仁:“老陈,咱们佩戴的镇魔司制式防御法器是不是现在还不能给他们这些人用?”

    “确实如此。”

    “那等到了司里,再额外多发你一份,算到我的私账上,你叫谷禄是吧?老陈你帮我把这事记下来”

    ……

    周瑜被带进陶铮的屋子后,屋内无一人说话。

    陈宁仁坐在一旁,正在给司里修书禀报最近的情况。

    陶铮只是把着个酒壶,阴着脸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不去问周瑜的话。

    周瑜本来打了无数腹稿,想了无数要说的话,竟然是当着陶铮的面一句话也不敢说出来。

    终于陶铮开口了:“你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

    此话一出,杀人诛心,直指周瑜不老实:明明陶铮只是暗地里吩咐让周瑜盯住唐斌,周瑜却善作主张,闹出这样不大不小的风波。

    周瑜双膝一软差点儿跪倒:“老祖明鉴,小人并无那等未卜先知或者明鉴万里的天赋,怎么敢布置如此复杂的局面?”

    “你是修过坐忘道的,高兴起来自己都骗。”

    周瑜心里无底,一闭眼睛,索性来了波真心换真心:“老祖明鉴,心血来潮这事,须骗不了人。不过,我,我确实也有点儿私心。”

    陶铮喝酒的杯子停在半空中,显然非常想听听周瑜后面怎么讲。

    “老祖吩咐我紧盯唐斌,无非看中的是我能取信于唐兄弟,且三言两语就套出了他们门中机密。”

    陶铮冷笑一声,又喝了一杯,周瑜继续道:“然而小的是个心思活络喜欢乱想的,老祖秘密吩咐我后,我不可能不去想老祖究竟为何要我盯住这么一个心思纯良,不懂什么事故的‘羊牯’”

    “羊牯”这个词是行商和赌徒中流传的黑话,专指那种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宛如待宰的嫩羔羊。

    这词形容唐斌真是贴切无比。私下里,陶铮也是个惯会耍钱关扑的,如何不懂?听了差点儿憋不住笑,赶紧又喝了一杯酒压了压。

    周瑜见状也没那么紧张了,继续道:“小人思来想去,老祖真正关心的其实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唐斌的那个便宜伯伯:‘杀人者唐斩’!”

    “喀”陶铮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把好好一个银酒杯捏扁下去两分,随后他自觉失态,急忙咳嗽一声加以掩饰。

    周瑜只做不知,继续说道:“我自己胡乱猜过,是不是那唐家有什么隐藏的嗜血凶脉,平日纯良,受到特殊的刺激就会入魔;又或者是,老祖查到了唐斩与唐斌私下有所联络。总之:老祖让小人盯紧唐斌,自然有老祖的理由!”

    “只是那杀人者唐斩实在凶名卓著,小人以前还只是有所耳闻,帮唐斌兄弟查过其事迹之后,小人才发现其人残忍邪恶程度远超小人的想象。”

    “哼”陶铮不屑的哼了一声,却不去打断周瑜。

    “小人也实在好奇唐兄弟这样的老实疙瘩为何会有那样的伯父。故而,故而,心血来潮之际,就想着带上唐兄弟试上一试,看看这唐兄弟本性之下是不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面目。”

    “那,你一试之后,对他又有什么想法?”

    “小人只觉得唐斌兄弟与他的本命同参镇宅古剑真正一致,不愧是个土系单灵根。昨晚那一战,举手投足间,唐兄弟真就是个厚道善良的人,有着无比坚韧的品格。”

    “然而这样的人却也有着剑的锋锐。”

    “小人只觉得,唐斌兄弟心里认定的事恐怕一定会认真用性命去践行,如能有上好的资源,绝对是个能成大道的好苗子。到得镇魔司中,也是个值得托付后背的好兄弟!”

    周瑜说完最后一句,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想试探唐斌这样的小心思多少有点儿龌龊和自作主张,不过说出口来反而轻松了不少。

    半晌,陶铮终于说话:“你这厮,我只是吩咐你做些小事,你就敢自主主张!若是让你春风得意,你怕不是连我也要算计?”

    “小人不敢!”周瑜连忙把头低下,躲开陶老祖阴婺的凝视

    “罢了,我刚让老陈看了看,你那纸‘自愿加入镇魔司清偿债务’的誓书似乎是被强迫签的真名?”

    周瑜听闻此,被播州杨氏用高利贷算计折磨的往事涌上心头,不禁感到一阵羞愤。

    “我叫老陈换一份清白誓书与你,去了你不良人的身份,可是你欠播州杨氏的那笔钱,我让他们停了利息,现在账目上你仍欠着杨氏的商号五百多三阶。这你可得自己解决!!”

    “啊!”周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跪下叩首:“多谢老祖大恩大德,帮我洗清身份!”虽然利滚利到五百多三阶依然是一个可怕的数目,不过周瑜相信以自己之智计百出,在镇魔司这种不太重视钱的地方,赚钱的机会简直到处都是!

    “如果当初他们不强迫你签字,你是不是并不想加入我们镇魔司?”

    “禀老祖,原本小人是个自由惯了的,自然不会想去镇魔司。然而现在……”周瑜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小人真心觉得做一个镇魔司黑袍其实也不错!”

    “哼,坐忘道说话假假真真,本老祖觉得都要被你骗过了。对了,以后你要想试探唐斌,陪他多喝喝酒吧。男人,喝到位了才会现本性!”

    陶铮这么说着,自己又是一饮而尽,随后,用最阴沉的语气,正式警告了周瑜:“还有,帮我盯着唐斌就好,有事就汇报。不要再背着我玩任何小花样了!!!”

    “如果被我知道,你又想试探那唐斌或者有什么想瞒住我,再有一次的话!”周瑜突然觉得背上像是过了一道雷电,整个脊柱都酸麻了,鼻涕眼泪不可抑制,狼狈的喷了出来。真不知陶铮用了什么手段如此狠辣,这也是来自金丹老祖最严厉的警告。

    ……

    最后被执法修士拖到陶铮面前的是服过丹药后依然虚弱无比宛如烂泥的唐斌,执法修士的鞭子认真起来,比苍狼的獠牙还要恐怖几分!

    陶铮在唐斌面前,姿态总是随意很多,与其他人看见的大大不同。这一回,执法修士出去后,陶铮干脆是直接倒了满满一盏酒,塞给了唐斌:“喝吧!酒是活血的,别真让淤血堵住了筋脉。”

    唐斌接过酒,将信将疑,然而口实在是渴的很,于是干脆就一仰脖,满满的喝下去了,意外的,这酒酱香浓郁,入口柔和,十分好喝。一盏入喉,唐斌居然砸吧着嘴充满期待看着陶铮给他又倒了一盏。

    “你看,这不是越喝越精神了!”陶铮并不知道,两盏下去,已经激活了唐斌酒坛玉树的天赋,只道是对方天生馋酒,于是又倒了一盏给唐斌。

    “打的你服么?”

    “又没把五十鞭打完,有什么服不服的。”唐斌这回不再牛饮,反而是端着酒盏,一边品酒一边嘴里话也多了起来。

    “呵,看来我还小看你了,杨家给你的,救你命的那块玉拿来我看看?”

    唐斌至始至终都觉得即使没有杨老祖送的宝玉,自己也能扛下那一击,无非是伤再重些罢了。不过他还是很听话的掏将出来,陶铮看都没看劈手就夺了过去:“这种法器,用过一次基本就没用了。喏,我的那块给你!”

    唐斌还不知道是不是该婉拒,一块色泽更润,明显品阶高出很多的杨氏碧玉就放在了自己的手掌上,他明白过来,这一定是杨老祖送给陶铮的那块。自己当初一个小跟班都得了那件可以保小命的东西,以陶铮的家世,杨老祖所给的这一块必然是无价之宝了。

    “老祖?这?!”

    “我习惯用镇魔司制式的防护法器了,这块你就拿着,就当是那次‘以剑证道’从我这里赢走的。”

    与其他二人不同,陶铮对唐斌没怎么问话,连他升阶了这种事也懒得问。只是直接把奖赏给到他手上,随后就冷脸让唐斌自己“滚”了,临走又结结实实丢给唐斌一坛老酒:“多喝点儿,伤好的快!”

    待到唐斌一瘸一拐走出金丹老祖高高在上的阁楼时,谷禄和周瑜早在外边等候了。

    本来二人十分挂怀,待到看着三盏酒后越发精神的唐斌,眼珠子都瞪大了!

    “喝点儿吧!老祖给的”唐斌扬了扬手里的酒坛,满是血痕的脸上居然现出贪杯的神色。

    周瑜微笑赞道:“那就喝点儿,待我去看看有什么下酒的东西。不知道陈勾当那里还有无那般上品的牛干巴。”

    “奶奶的,你喜欢喝酒早说啊,咱们用大碗筛来喝!俺们军寨里从来不耐烦用什么小盅!”

    “好!咱们一醉直到梵净山!”

    闪电彷佛听到了唐斌的招呼,在驭手的驱使下,腾空而起,直奔那方洞天而去。

    此正是:

    播州城中见世故,良友难觅属寻常。

    梵净山前复升阶,生死终为兄弟狂。

    本命同参才是根,龙场悟道终虚妄。

    今日放歌须纵酒,同侪并肩赴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