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线索
轰!轰!轰!
夏樱全身裹挟着熊熊烈火,不断地抬手挥拳,面前一个又一个无形的风墙被毫无阻碍地打破。
“污染”路迪大声嘶吼,双目中的眼白全部染上紫黑,皮肤出现大小不一的皲裂,一颗颗诡异的肉球以更为快速的频率蠕动着。
它腾跃在半空,教室内的桌椅木凳全都环绕周身,发疯似的朝夏樱俯冲而去。
夏樱面色狰狞,额上青筋暴起,隐约有肉块凸显,遍布红丝的眼眸间多出一抹紫黑,耳畔响起时而尖锐、时而虚幻、又时而癫狂的呓语。
她屏息凝神,呼吸吐纳的间隔变得更为短促,强行忍住紊乱的精神,低喝一声:
“炎爆!”
话音落下,周身的烈火开始飞快地抽离,又迅猛地汇聚在掌心间。
在两人间距不过三米之时,一颗玫红色火球被夏樱骤然甩出,紧接着,她的身形极速往后飞射。
从扑面而来的炽热中,“污染”路迪视而不见。
它双手往前一抵,飓风傍身,整个人好似化作一道恐怖的龙卷风,教室内的一切物品都被卷入其中,迎面朝火球撞去。
在两者相碰之际。
夏樱面色一狞,五指用力合拢。
刹那间,火球轰然炸开!
轰——!!
只感觉一阵耳鸣声,众人所在的三角区碎裂成石块,露出墙体下的钢筋。
由于夏樱在执行“净化”中,极力遏制战斗余波的传递,所以这群学生们没受到多大的伤害,个别躲在外围的男生遭到了最后一下斥力的冲击,胸前的骨头断了几根,但好在性命无忧。
众人的视线下。
点点余火如同绚丽的玫瑰花瓣,从半空中落下,四周满是焦痕,墙体的碎石被烈火烧成烟灰,弥漫在整个教室。
“夏……夏神仙是赢了吗?”
“不会是同归于尽了吧?”
“我们要不赶紧逃吧?”
“跑个屁!没看见我涛哥的骨头断了吗?”
……
在众人低声交谈之际,头顶传来“咯吱”轻响。
他们抬头看去。
一道裂痕从小到大,从天花板中央纵裂成两块金属板。
下一秒,这两块钢板陡然坠落,毫不留情地向众人砸来。
内侧的学生想跑,却被外侧的同学挡住了去路,外侧的同学想让路,却被自己的伤势困住了脚步。
“完了!”同学们心头一凉,小命危在旦夕。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好不容易熬到战斗结束,没想到最后竟然死在平平无奇的两块板子上……
两块金属板在他们绝望的瞳孔下不断放大。
就在这时,一缕火光闪过,一枚白皙的拳头挡在众人头顶之上。
砰!
两块金属板轰然爆射飞出,砸在了另一侧的碎石堆上。
烟雾下,一道窈窕的身影半蹲在众人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我说过,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的。”夏樱清冷的声音传来,极其虚弱,却有着难以言喻的坚定。
众人面上一喜,不由得欢呼雀跃。
“是夏神仙!夏神仙赢了!”
“夏神仙,您能收我为徒吗?我也想有这种超能力。”
“夏神仙,现在安全了吗?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
同学们的叽喳碎语落到夏樱耳中,陡然尖锐,与那声声诡异而又疯癫的呓语融合在一起,如同一根钢钎插入脑子里,并伴有搅动。
夏樱头疼欲裂,思绪都染上了迷幻色彩。
她面色惨白,抬手捂住额头下蠕动的肉球,不停地以那富有韵律的节奏呼吸着,试图稳住濒临失控的精神
随着一吐一纳交替,双眼中的那抹紫黑褪去了些许,不过依旧血丝一片,无数嗓音嘈杂交叠的呢喃声一点点变弱,最终彻底消失。
但夏樱的精神状态并未因此好转,整个人飘飘忽忽的,还处在虚幻和现实的分界线上。
尽管如此,她在看到身后这群学生安然无恙后,还是轻轻笑了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没听到什么动静,苏澜那边应该没多大事,也不知道师生们疏散了多少……思绪刚一有所缓和,夏樱又开始担心教室外的情况。
强忍着身心上的飘忽感,她正想带着这帮学生疏散。
啪嗒!啪嗒!
几声碎石落地的声音响起,夏樱神经陡然紧绷,警惕地盯着前方。
烟雾渐渐淡了,碎石堆里缓缓站起一道身影。
它血肉模糊,胸口有着巨大的焦黑血洞,身形却比之前更为膨胀,布满血丝的肉球狰狞地遍布全身,伤口处不断涌现一缕缕紫黑色气体,无形的风再度在四周涌动。
“我丢!这都没死啊!”一位男同学惊呼一声,往后缩了缩身子。
其余学生也纷纷投去惊愕的目光。
夏樱瞳孔一缩,想抬手再度挥出一拳,却忽的顿在半空。
刚才危急之下,她动用源能帮助学生们轰开了坠落的天花板。
对她来说,那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要是再调用源能,恐怕……
夏樱抿起嘴唇,余光瞥向身后这群面露惊惧的三年同班同学,心里已然有了决定。
“就算我失控了,相信庆大哥他们也能够解决……”她轻声嘟囔,呼吸节奏一变,重新凝聚涣散的精神。
飓风再起,烈火欲燃。
在夏樱即将运转源能之际。
砰——!
一声枪鸣在众人耳畔炸开,一颗金属子弹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穿过碎裂的窗户,却在教室内遭到风压的影响,轨迹微微向下倾斜。
正是由于那些许倾斜,子弹精准地射在“污染”路迪的后脑勺,毫厘不差。
下一秒,只听“轰”的一声,它的脑袋骤然爆炸,鲜血中带着点白色浆液,飞溅开来。
夏樱愣了愣,旋即意识到了什么,踉跄地走到窗前,向外远眺。
隔壁楼顶上,架着一把漆黑的大狙,其一旁站在一位眉清目秀的四眼小哥,正对着夏樱招手。
“江辰……”夏樱喃喃一声,长松了口气。
正欲挥手回应,不远处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小樱,你又不听指挥,擅自作战是吧?”
低沉严肃的声音传入夏樱耳中,她心中一凛,有些胆怯地回头。
只见一位身穿白衬衫,搭配一条黑色西裤,脚蹬锃亮皮鞋,梳着个大背头,一手插着裤兜,一手提着一把染血的直刀,缓缓走来。
“庆大哥,我……”
话音未落,便被庆楠打断了。
“高一楼那栋出现的‘污染’我已经解决了,高二楼目前没发现‘污染’,不过我安排江辰在那边把关,其余的地方还没排查。”
庆楠平淡地汇报了下情况,旋即把目光投向一旁面目全非的路迪。
“为了一个皓级‘污染’,把自己弄失控了,然后亲手杀死你拼死守护的学生……这种结局,你喜欢?”
“庆大哥,我错了。”夏樱捏着衣角,低下了头。
庆楠瞥了她一眼,心里叹息一声。
他太了解夏樱了。
按她的性格,就算把后果跟她说了,说了一百遍,夏樱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出手。
“傻孩子……”庆楠无奈地揉了揉夏樱的脑袋,“接下来一个月内的‘净化’任务,你就别参加了。”
“可是……”
“这是命令。”庆楠冷声喝道。
“我……”夏樱欲言又止,眼神有些落寞,“知道了。”
“你带着这群学生,原地待命,江辰就在隔离楼,他的能力,你应该很清楚,这群孩子的安全,你完全不用担心。”
庆楠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耳机,递给夏樱,“所以……你不准再出手了,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
夏樱点了点头,接过耳机,戴在耳中,旋即想到了什么,忙声问道:
“庆大哥,其他师生们疏散了吗?”
“他们……”
庆楠抖了抖刀上的血渍,若无其事道:
“睡着了。”
“啊!什么意思?”夏樱一头雾水。
收刀入鞘,庆楠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淡声道:
“是梦魇。”
“梦魇?”夏樱皱了皱眉头,似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加个前缀,你应该记得……”
庆楠顿了顿,沉声道:
“【正道之光】第五教徒,梦魇。”
夏樱瞳孔一缩,咽了下口水。
“什么?是他!”
庆楠微微颔首,眯了眯眼睛,“没错,他回来了。”
旋即,他随手丢下烟头,踩掉火星,往教室外走去。
“阔别三年,我去慰问一下这位……老朋友。”
……
三楼男厕。
“顾泽鹏,你爹来找你了。”苏澜边推开一间间蹲坑的厕门,边高声喊道。
可无人回应,男厕内鸦雀无声。
难道走了?苏澜皱起眉头,推开最后一扇厕门,心里陡然一惊。
只见这间蹲坑的四周溅着血迹,角落还零散着几个指甲盖和断指。
“该死!还是出事了。”苏澜暗骂一声,面色凝重。
忽的,他皱了皱眉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对啊,怎么就一间蹲坑有血渍?下课时间,厕所应该是爆满,不可能就一间蹲坑有人吧……苏澜摩挲着下巴,环绕着男厕,再度检查起来。
相识相交三年,顾泽鹏的为人,他还是很了解的,虽然学习不咋地,但是在生活处事方面,那是相当的聪明。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按照那小子的机灵劲,多少会留下点线索……
然而,苏澜找遍每个角落,别提线索了,连一丝一毫的异样都没发现。
“不是吧,顾泽鹏,你脑子退化了?一点线索都留不出来?”苏澜对着空气开着玩笑,试图缓解内心的焦躁不安。
算了,去别处找找,说不定那家伙去其他楼层上厕所了……他打定主意,正欲转身走出厕门,余光瞥到蹲坑旁的垃圾桶,不由得一愣。
顾泽鹏上的是大号,必须要用到纸,所以……
线索在纸上?!
苏澜眼前一亮,不顾排泄物的恶臭味,从最后一间蹲坑的垃圾桶,开始往前翻找。
没有!
不是这个!
也不在这!
……
在翻找了最后一间蹲坑的垃圾桶后,苏澜心如死灰地蹲在一堆用过的卫生纸前,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怎么会没有呢?不可能啊!”苏澜低喃,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小子难道被吓傻了,一时忘记了留线索?
“唉……也只能是这样了。”苏澜低叹一声,缓缓起身。
随着站起身后,视野的扩大,翻出的卫生纸一次性全都落入眼底。
苏澜皱起眉头,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违和感。
别的卫生纸都是整张的,上面还残留有污秽之物,可这两张怎么是细条状的,而且还格外的干净,就像是……
被人刻意撕下来的?
苏澜眯起眼睛,重新蹲下身,细细打量起两张条状纸巾。
“假设这就是线索,那顾泽鹏会想传递啥呢?”
他不断在地上摆弄着两条纸巾,搭出各种形状。
“11?学校没有十一层啊,也没有十一班……
十?可也没有十层啊,学校最高才六层……十班也不可能,刚刚就是从十班门口经过,也没看见那小子人影……
T?不对不对!”
苏澜狂躁地抓了抓头发,深呼吸几下,重新整理思绪。
“先明确一点,如果要留一条线索,顾泽鹏一定会指向地点……”
他戴上眼镜,边沉吟着,手指边点在其中一张条状纸巾上,无意识地转动。
蓦地,苏澜指尖一顿,两条纸巾停在了某个角度。
如果是,-1?
负一层……
是地下室?!
苏澜猛地起身,脑海里闪过半个月前,顾泽鹏说过的一句话……
“太感动了!学校的地下室终于建好了,老子的‘汗血宝马’终于可以大摇大摆地开入学校了。”
没错了,就是在那……脑中话音落下,他推门而出,快步奔向楼梯间。
边跑着,苏澜的眼帘下再度浮现出透明的倒计时。
00:45:29。
00:45:28。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