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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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拾捌章 黎先生

    夜色凉如水,晚星点缀。

    茵茵绿草在夜幕下,犹如缀着星光的地衣。绿树摇曳,平静湖面映着夜空。

    只是门前的碎片不知被谁撒了一地,两边的小草被踩坏了,树枝都给弄折磨好多。

    屋里更是一片狼藉,里面早已桌掀椅倒,什么花瓶茶壶全掉在了地上,一时间看着空空荡荡。

    可即使如此,仍有人在里面,还不时传来人的惨叫。只见一个人跪在地上,正是叶致。

    平南侯拿着鞭子,狠狠地抽打着叶致。边打边骂道:“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

    屋里尽是抽打声,抽打声中还有人的惨叫。门外的平南侯夫人很是担心,正掩面哭泣。她头发凌乱,连头上的金钗都歪了。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叶脩扶着平南侯夫人看,着屋里正在受罚的叶致,内心心疼不已。

    “老爷!”平南侯夫人跑进去,抱住叶致,“求求您,别打了。致儿她已经知错了!”她用身子为叶致挡住,泪流满面。

    平南侯看着护着叶致的平南侯夫人,终究还是停下了手中的鞭子。“看看你生出来的好儿子!尽给我惹事!”他怒目切齿,一把将鞭子甩在地上。

    “他干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还屡教不改!”他指着满身伤痕的叶致,怒骂道。

    在这之前,叶致已经糟蹋凌辱过很多姑娘,不过都是些穷困潦倒的家庭,只要给点钱,她们就乖乖闭嘴了。

    可这次的是谁?尚书府的三小姐,尚书府啊!尚书府并非无钱无势,糟蹋了林三小姐,尚书府估计要跟他们拼命。

    平南侯扶额,很是头疼,他道:“现在,惹上了尚书府,糟蹋了林三小姐,你说该怎么办?”

    “老爷……”平南侯夫人揩揩眼泪,哭道。

    “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若是不想被他们找麻烦,也只能娶了林三小姐了。”平南侯闭上了双眼,叹了口气。

    “娶就娶!”平南侯夫人倏尔喊道,“能嫁到平南侯府,是她的福分!”

    “唉……”平南侯只感觉一阵头疼,便什么也没说,离开了屋子。

    平南侯夫人小心地扶起跪在地上的叶致,又心疼又骂道:“唉,你说你,怎么干出这种蠢事。”

    叶致满身是伤,疼痛不已,一直没出声。

    看着他的伤以及鞭子抽打的红痕,道:“老爷心可真狠,下手没个轻重。脩儿,”她喊,“过来帮忙扶扶。”

    而此时屋顶上,有人坐着闲谈。一袭暗紫,一袭鷃蓝,在夜幕中难以发现。

    李月锦托腮看着那两人扶着一人,哂笑道:“林织玥说要嫁给叶脩,没想到给嫁了叶致。”

    “这要是被林织玥知道,不得要上吊啊?”

    林时清只是静静看着三人的背影,腰间的跃鸿剑发出点点微弱的光。她笑:“她想上吊,陈芗荟也会把她拽下来。”到时候肯定恨不得在璃玥园装只眼睛,随时观察林织玥的一举一动。

    她抬头,看看天上那轮半月,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快亥时了,再等等。”李月锦回答,她赞叹,“阿溯你可真厉害,连平南侯府有地牢你都猜到了。”

    “你是怎么猜到的?”李月锦眨眨眼,很好奇。

    林时清沉默片刻,才道:“直觉吧。”

    李月锦蹙眉,苦恼道:“怎么你的直觉这么灵?”

    忽然,林时清站起身。李月锦看着她:“你做什么?还没到亥时呢。”

    “不等了,行动吧。”

    林时清飞身跃下屋檐,落地悄无声息。李月锦也跟着跃下。

    “平南侯府种了很多花草树木,其实实际并不是为了装饰,而是为了掩盖地牢。”李月锦走到一棵枝叶繁茂的槐树下。

    只见她用腰间的剑挖了个方形的坑,下面居然铺着一块刻着花纹的砖。

    李月锦指着这块砖,说道:“这就是地牢的开关,摁下就会地牢的门就会打开。”

    林时清二话不说,就想去摁,谁知李月锦又道:“不过声响很大。”

    林时清:……

    “说话说完整!”林时清刻意压低声音,瞪了眼李月锦,“所以怎么进去?”

    李月锦朝她嘻嘻一笑,道:“不是没有办法。”

    下一秒,李月锦强行把那块砖挖了出来,她拿着那块砖,笑道:“这样就好了。”

    林时清:……

    她怀疑李月锦上辈子是鼹鼠,这么会挖。

    下面是一道黑色的门,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打开。

    只见下面是石梯,还有烛火摇动的光芒。

    林时清小心翼翼地走下去,映入眼帘的,是长长的走廊,一边是一扇又一扇的铁牢门。

    空间宽大,却低矮,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地牢里似乎并没有关什么人,里面空空的。

    “这地牢好大啊,平南侯也是真大胆,敢建这么大一个地牢。”李月锦小心翼翼地跟着林时清后面,观察道。

    说话还会有回音,烛火的光芒不是很亮,还是有些暗,有点莫名的诡异。

    李月锦顿时感觉寒毛直竖。她抓紧了林时清的衣袖,低声道:“有点恐怖啊,阿溯。”

    林时清道:“别出声。”她好似隐隐听见了什么声音,很轻很轻,不知是不是错觉。

    前面没什么光亮,暗暗的,好似隐约有什么东西在缓缓靠近。

    “啊——”李月锦迅速闭上眼,正想抓住前面的林时清,谁知一手抓了个空。林时清已经不在她前面了。

    “阿溯?”她唤了一声,没有人应。

    她心下一惊,颤抖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幽暗的烛火,接着就是那一袭暗紫衣袍。

    林时清正掐着一个人的脖子,把他贯到了墙上。那人身着一袭凋叶棕螭纹锦袍,生得秀眉朗目,墨发束起,腰间亦有一把剑。

    他被林时清掐得脸色发白,但见她含笑,眼眸微弯,一股戏谑之意油然而生。她道:“小公子,不要挡路哦。”

    被掐的那个人很想说话,奈何林时清的手劲大,根本无法挣脱。他懵了,怎么一个少女力气比她还大?

    李月锦松了一口气,随即有愣住,她问:“阿溯,这是谁?”

    林时清还没说话,下一秒有人声音清冷如玉,轻轻飘进她的耳中:“伤了彝卉宗的人,林二小姐恐怕赔不起。”

    她下意识回眸,果真有一袭银白出现在她的身旁,带着莹莹的微光,落入她的眼中。有雪的温柔,又有月光的清冷,让人很容易陷进去。同心结静静垂与耳边,让他多了几分莫名的热烈。

    林时清反应过来,立即松开了手中的人,对他轻笑:“原来是宋二公子的人。”怎么又遇见宋归言,他也知道地牢一事吗?

    不过他是怎么进来的?

    林时清松开手后,那人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心道,好险差点死了。

    他后劲没缓过来,又见林时清蹲下身,笑着对他说:“抱歉了小公子。”

    这位小公子当然也不是别人,正是季纭。是以,就是那个求宋归言救林时清的那位。

    他救了她一命,谁知她差点把他杀了。季纭回想那种感觉与画面,不禁冷汗直冒。

    “宋二公子,”林时清转头问一边的宋归言,“你们为何在这?”她怀疑宋归言在跟踪她。

    “这地牢有两扇门,你们走的是前面那扇,而我们走的是后面那扇。”宋归言说道。

    两扇门?这地牢居然弄了两扇门。

    林时清审视一般地看着宋归言,问:“那宋二公子怎么知道这里?”

    宋归言眼眸里似乎盈满了月光,清辉似水,他忽而笑了,道:“巧合。”

    林时清看着他的神情,怎么都不觉得是巧合。但正事要紧,她没有继续追问这个,而是道:“宋二公子有发现什么吗?”

    “有个人被困在了这里。”宋归言道。

    “这地牢有人?”林时清一怔。地牢若是有人,那怎么会没人看守?好生奇怪。

    难不成拿他们当诱饵?不过,林时清想了想,有身旁这人在,应当也不用怕。当然,是在对方愿意的情况下。

    林时清站起身来,径直往前走去,目光紧盯着那牢门里面。

    不知走过了多少间,终于在一间发现了一个黑色的身躯,缩着抱成一团。

    林时清一愣,还真的有人。不过这牢门锁了,没有钥匙,他们打不开。

    李月锦倏尔冒出来,道:“让我来,让我来。”

    只见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针,小心地伸进锁孔里转动着。不一会儿,只听“咔”的一声,锁居然真的开了。

    林时清:……

    没想到李月锦连这个都会。

    林时清推门走进去,她的脚步很轻,好似怕吓到躺着的那个人。

    那个人脸上有伤痕,头发乱糟糟的,瘦骨如柴。他身上穿的并不是一身黑衣,好似因为时间久了,那身衣裳变成了黑色。

    他的手脚都被铁链锁住,铁链都已经生锈了,看来时间已经很久了。

    林时清的手有点颤抖,她把手指伸向这人的鼻前,令她震惊的是这人居然还有呼吸!只不过很微弱,似乎已经奄奄一息了。

    如果能把这人救活,那他就是能救母亲的证人了!

    林时清拨开遮住这人眼睛的头发,待看见那面容时,她不由得一怔。

    “黎先生……”林时清喃喃道。

    没想到这人竟是黎先生!

    她知道这个人,母亲还在世时,有几次提到过这个人,还把他的画像拿给她看,她也就记住了。

    黎先生曾是秦玉淑的同窗,两人同甘共苦,一起努力,成为了好友。

    只是后来黎先生向秦玉淑表明心意,可那时秦玉淑的心里只有林余栒,便委婉拒绝了黎先生。

    黎先生没有说什么,只是秦玉淑嫁到尚书府后,两人很少再见面。

    “黎先生为什么会在这?”林时清不明白。

    宋归言在她身旁,他问:“林二小姐认识这人?”

    林时清颔首,她的眼神坚决,道:“得先把他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