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

    陈雨竹添加了李晓给的私人房间，然后得到了秒接受。

    他上一秒刚发送邀请，下一秒就被李晓拉了进去。

    在看到陈雨竹的那一刻，李晓的脸上便露出了狂热的表情，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她一直以来所崇拜的某位神明显灵了。

    那表情陈雨竹在很多人脸上看到过，在第六世界中，卡门在扮演对神明的敬重时，用的就是这种表情。而李晓的“虔诚”甚至于更在他之上。

    这可真是……

    “病得不轻啊。”陈雨竹喃喃道。

    李晓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如果是别人莫名其妙对她来一句这种话的话，她现在恐怕已经开始发狂了，但这话从陈雨竹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她生怕自己哪里惹到陈雨竹不高兴。

    她狂热地道：“您说我病了，那我就一定是病了吧！您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陈雨竹眯起了眼睛，他能够察觉到，这女孩已经连基本的冷静思考都无法做到了。她的思维逻辑现在就和毛线团一样混乱，比起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更像一台出故障的机器。

    出故障了就要找技师维修，人也一样。可陈雨竹不是医生，在这方面他，他帮不到她。

    他只知道摧毁人心理的方法，却不知道弥补的方法。

    他到是可以试一试诱导她往好的方面想，但这只是一时的，无法完全根治她那损伤的精神。

    沉默了许久之后，陈雨竹开口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可以让我跟着您吗？我通读了您的《方舟理论》，也理解并完全认可您所说的一切！倒不如说，您说的一切都是真理！那些愚昧的人无法理解，但我能够理解！我相信我一定能够成为您的知己！我……”

    “不需要。”

    “诶？”

    女孩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但陈雨竹只是冰冷地重复道：“我不需要。”

    “可您不是说过，您需要同行者……”

    “是啊，我说的是‘同行者’，而非‘信徒’。”陈雨竹看着他，表情平淡如水，“所以我想你是否搞错了什么？你的事件我也有关注过，你说已经通读了我的理论，那么你就应该明白——你所做的那些事情，毫无正确可言。”

    女孩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向后退去。

    她踉跄了一下后便仰头跌到在地，她死死抱住自己的脑袋，骤缩着瞳孔，惊慌地大吼道：“我……不是……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您告诉我，您刚才和我说的话都是在开玩笑，对不对？！哈哈哈……哈哈哈哈！您真爱开玩笑……”

    “既然你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在这种场合下开玩笑的人。”陈雨竹平淡地道。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晓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然后开始疯狂地撕扯起来，她用指甲挠着自己的头皮，将自己的脑袋抓破，汩汩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滴落在地板上。

    “啊啊啊啊啊！！！”

    她疯狂地嘶吼起来，发出不成字句的咆哮，直到最后自己的喉咙哑掉了。

    她匍匐在地上，不停地用自己的额头去撞地板，将自己的额头撞得一片血肉模糊。

    陈雨竹没有阻止她，只是默默地观望着。

    等到她终于安静一些后，他才终于道：“你闹够了没有？”

    陈雨竹凑到李晓的面前，用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睛盯着她看。

    “你想方设法，动用激进地方法向莱特求到了见我一面的机会，就只是为了在我面前表演一出疯癫的戏码吗？”

    “不是的，我……”李晓喉咙嘶哑地道。

    她摇着头，看得出来她很惊慌。她脸颊上全然是泪痕，整个人也显得很虚弱，但陈雨竹却丝毫没有关心她的意思。

    “你哥哥呢？”

    “他……他疯了……”

    “被邪祟污染了？”

    “嗯。”

    “那你呢？”

    “我逃过了一劫。”

    “为什么？”陈雨竹逼问道。

    看着陈雨竹那双眼睛，李晓竟是无法说出谎言，她只得低头道：“因为我哥哥保护了我……”

    “那你现在正在干什么？”

    “我……”

    “你为什么没有陪伴在自己哥哥的身旁？”

    “因为……我，我想得到您的认可……”

    看着女孩眼中那尚且带有希冀的光芒，陈雨竹却选择了击碎她最后的妄想：“那我可以告诉你，你失格了。”

    女孩呆愣在了原地，表情逐渐变得痛苦起来。

    她哽咽道：“既然如此，那我活着也没有意义了，至少，我希望在最后能由您亲自来杀了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想要赎罪，对不起，是我浪费了您宝贵的时间……”

    陈雨竹深吸了一口气，“你哥拼死把你救下来，就是为了让你这么浪费自己的生命吗？”

    “反正还能复活……”

    “可你在甘愿堕入疯狂。”

    “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李晓看着陈雨竹，脸上充满了悲哀，“我的父母早就已经疯了……现在就连我的哥哥也变得不再正常。您说，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呢？去照顾他们吗？可他们已经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了啊！！！”

    陈雨竹能看到女孩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所以，你不是因为想要抛弃他们这些‘累赘’才来投靠我的是吗？”

    “怎么可能啊！他们可是我的家人啊！”李晓哭诉道，“可我现在已经没有家人了啊！我只有您这里可以来了啊！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愿意接纳我了……”

    “所以，你是因为走投无路，才会来找我的，是吗？”陈雨竹又问道。

    李晓木讷地点了点头。

    “反正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李晓双目涣散道，“其实我心里是知道的，您是绝不可能接纳我的。但我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哈哈，我还真是天真到有些愚蠢了呢……”

    “我明白了。”陈雨竹道，“如果你这就是你的求救的话，如果这就是你的祈祷的话，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的话，那么——我便以己度人好了。”

    李晓双目无神，却依旧用疑惑地表情看向了陈雨竹，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希望以后你能拾起自己的那份初心，努力去成为方舟。我说过，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方舟，没有什么是绝对，也没有人生来便该被人看不起。你不会成为没人要的孩子，方舟会载着你的父母归来。”

    陈雨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那笑容看呆了李晓，但还没等李晓张口说话，陈雨竹就消失在了房间中。

    ……

    陈雨竹来到了天台上。

    这是一栋大厦，他平时就很喜欢在这里俯瞰城市中的风景。

    但这一次来，他不再是为了观察，而是为了“拯救”。

    “扶大厦之将倾吗……呵，总要有人来做这件事的，不是吗？”

    陈雨竹将拳头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似乎是在感受自己的心跳。

    “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如果我无法留住其他人逝去的时间的话，那么就算我还有无数的时间，那也毫无作用。”陈雨竹自言自语道。

    语罢，他便切换到了【神弃者】的职业。

    啪嗒！

    他打了响指，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一道长长的金色阶梯浮现在了半空中。

    所有人都驻足仰望，目视这宛若神迹的一幕。

    他们震惊、他们不解、他们疑惑、他们担忧、他们好奇、他们崇拜……

    这一刻，陈雨竹仿佛感受到了人间百态，所有人的心绪都涌进了他那胸腔之中。

    于是，他踏上了天梯。

    而下一刻，他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登神天梯】——发动！

    这一天，人们看到了就连梦中都无法看到的辉煌神迹。

    一人，一阶，一天地，一神明。

    陈雨竹的身影留在了许多的脑海中，也被许多人拍下传到了论坛上。这终究是一个不平凡的一天，也是一个新讨论话题开启的日子。

    陈雨竹尚且还不知道，有关于自己的讨论度，自今天以后到底会飚到何种程度。

    ……

    一天后。

    陈雨竹在床上醒来，他打开了论坛，看到了最新的两条大新闻。

    其中一则是有关于他自己的，他直接略过了；而另一则，则是有关于所有陷入疯狂的人都恢复正常的新闻。

    这件事轰动了所有人，也点燃了所有人内心的希望。

    看着网上那些欣喜的发言，陈雨竹的嘴角微微上扬。

    就在这时，陈雨竹收到了一条短信——那是来自于李晓的短信。

    她只发来了三个字，还有一张图片。

    陈雨竹点开短信，看到了一张照片——那是他们一家子的全家福。每个人的脸上都带有无比真诚的欢笑。而背景则是她的个人空间。

    照片下面只附带了三个字，“谢谢你”。

    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这三个字中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雨竹没有回消息，只是关掉了短息界面，重新躺在了床上。

    他看着天花板，轻笑着喃喃道：

    “我们会有未来的——一定。”

    如此坚定、如此自信。

    一如既往。

    ———第二卷·云上诸神之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