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城内城外风云异
洛阳北宫,殿室雕龙浮凤,虬柱上那栩栩如生之物似欲攀上四角的云纹飞檐。
华丽雄伟的首都宫城,百姓远远瞻之,便当觉自豪。但此时,石板铺就的直街上并无多少人影,形势冷肃。
甚至有人偶然经过时,也及时避开,似乎一旦过于接近,便性命难保。
“长安侯,那张奂拒不奉诏,不若我等再请一诏,将其一并拿下?”
“等候封赏的沙场老将刚回京,便被我等拿下,天下人将会如何想?共从史可曾想过?”
“是亦以为,朱五官史所言不错,况张奂已疑诏令真假,军营之中岂能束手待缚。”
......
在几人七嘴八舌时,有一人站出来。
“以某之见,不若如以王食监为黄门令那般,诏封周某为车骑将军,前往张奂营中,若其不愿,凉州兵马不欲跟随也罢,某自领五营士而出便是。”
“周少府此言颇有些舍我其谁之气势,只是此等豪言闻自汝这细腻之口,终是比那些武人少了些味道。”
“朱瑀你......”
“莫要吵了!”曹节一脸不耐烦。
“五营士随张奂征战多时,汝周靖以为他等是那些听闻要上战场,便辞了五营校尉,消息灵通且行事机变的世家子么?”
“曹长安一心为国,岂会愿意恶了我大汉能战之将?”朱瑀见周靖在曹节那吃瘪,心情顿时舒畅许多:
“我等只因窦武欲尽族我等,方有今日行险,又非与某人一般,欲求高位,不惜霍乱朝纲。”
“哼,那你等等说说,此事当如何?”
那宦官过后,还用眼斜殿尾的一名小黄门。
诏书被夺,你也有脸回来?
小黄门不敢直视,低下头,悄悄挪动脚步移至殿侧,避开木窗,在一漆红立柱一侧停下。
“位上三公的大将军能如卫大将军者,能有几人?”
曹节一脸忧国之态,正气凛然道:“世家之人终究不如武人纯粹,便是窦武之从父窦宪亦是如此。”
“朱瑀你持太后符节再往城外军营走一遭如何?”
曹节环视众人,可惜有些忠心侍君的宦人不愿与他等同聚于此,终是于殿内选中了他。
殿内之人有长乐少府周靖、长乐官丞王国、长乐五官史朱瑀、长乐谒者腾是、长乐从官史共普与一众中、小黄门。
有人欲往而不得,却不敢多言,如今天子年幼,虽少府一派之势略强于慎园一系,但对于游走多方,却是万万不可与因扶龙之功封侯的曹节争锋。
有人则庆幸不是让自己前往,静待分食便可,何必冒此风险?
朱瑀虽与一众宦者关系一般,但在少府之中,却是太后眼前的红人,只因他切实办事。选他确实比自己合适。
见朱瑀神色有些犹豫,曹节将其招至身旁,一番耳语。
朱瑀听的连连点头,神色逐渐开朗,随后以敬仰的目光看着曹节,应了声:“喏!”
在其将往,曹节再次出声:“莫要以势屈之,凉并幽多少人欲交好士人而不得,若能借此,使士人与其愈行愈远,说不得又是一个段颎。”
候在其身后的张姓中黄门:“曹侯何必对他如此般?”
“愚蠢!”曹节显露不悦。
“我等为何要支持武人在外征战?”
“支持武人便是支持天子。”
“当日朝臣落井下石,纷纷上书处死‘诛梁五侯’,先帝为何只削其爵位,充其家资,却保其性命?”
“我等宦者终有一日将失势……”
曹节目光深邃,言而未尽。
拉拢一个武人,就可以拉拢更多不与自己作对的士人。军功分鬻的好处,御人之术也!
“牢什古子的理,正于南宫拱卫天子周全的却是高乡侯侯览,而不是你?”张姓中黄门垂头听训,却眼神游离。
“支持武人建功是为陛下?用于军械,粮草的金银谁带头挪的?”
余光暼见殿内点头附和的宦官,更是心生不屑。
“曹侯,曹侯大事不好了!”
“大呼小叫的作甚?慢慢说来!”
曹节一脸嫌弃地看着那慌慌忙忙闯入殿中的小太监。小废物,分不清此时状况么?
“窦靖带着屯骑校尉冯述所部与步军营中的逆贼窦武、窦绍夹击王师,黄门令王甫情况危急派小的求援。”小太监依旧神色慌张的说着,只是压低了些声量。
“哼!城北屯骑营是窦武专为我等所备,入营不到两月,哪会如你所言那般危急?”
“王甫这个贪生怕死的废物!”
少府周婧作满心忧愁状:“曹侯此言有失偏颇,屯骑营虽是尚未满制,但皆自三河而来的骑士,有近五百之数,王黄门那自然处于弱势。”
随后又不管曹节面色怎般,继续说道:“不若此时加周某为车骑,某带虎贲,多率羽林前往支援。”
“当与南宫的一众常侍商议一番。”
周某瞪向那名宦官,瞥了眼一旁的长乐官丞。
王国当即出言道:“事态紧急,当便宜行事,况乎,玉玺、凤印皆在此间。”
“那便请王官丞代为拟诏吧!周车骑也将宫城内外一众宾客也带去见见世面。”
“周车骑......见见世面......”曹节既如此说,他人也不再反对
片刻。
周婧便荡了荡下摆,握着诏书,扬头出殿。
那诏书上不仅盖有董太后的凤印,曹节还在他热切的目光下,满足了他,加盖了玉玺。
曹节看着那离去的背影,眼神隐晦。
登高虽好,就怕风大。
长乐食监王甫矫诏为黄门令也罢了,车骑将军却与大将军同,位上三公。
陡然一跃便在众宦者之上,呵!
......
白马寺旁,临时营寨。
一众军士如常,仍在行伍之间。只是有一则流言在其中广泛传播。
“吾等未得陛下封赏,乃疑因窦大将军犯上!”
“听闻一众宦官带着自家门客,欲毁我城北营寨。”
“彼其娘,我步军多少兄弟便躺在这革席里头,好不容易有些生瓜蛋子,就要见不着了?”
“邱伍长途中言,此次领了赏格归家,回营后便当为屯长。可是令某好生羡慕。”
有人揶揄着说着。
“我与你射声一部共进共退,汝小子不为老子惋惜,莫非是那越骑,长水的胡蛮气未受够?”
“嘿,我屯骑也有高头大马,所得战功不少于胡人,就是不知那军侯之职落何人头上。”
“你娘的才是胡人,入了北军俺就是汉人。”
“就是,俺们司马说,适才宦官中有随行之人泄露,洛阳之中实乃宦官胁迫了天子与太后。”
“汝这胡儿说的倒中听,俺要是窦大将军,非得拍死自家那不孝女。”
“你那胡儿司马不是还说,中郎做的对,不然到时误杀一方,你们这些人必定回不了部落。”
“哈哈……胡儿还是胡儿。”
“你你你……”
“侬等要是得死,那出征时便跑的汉人校尉更该死。”
汉人骑士,材官,弓弩手动不得,还不准事后拿些胡骑撒撒气?
不论那司马是不是聪明,不管是不是真的会发生。
流言。
有人传,有人信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