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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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天地独秀

    玉城玉行商铺多在东城区,西城区则是酒楼客栈,以及居民区。

    周伯畅出了门,往东城区玉行逛了一圈,没有出手。转而绕开原路,来到了西城区。

    西城区房屋密集,多为出租屋子。玉城采矿,便少不了南来北往的工人汇聚,皆挤居在此处。

    周伯畅一路深入,在某间杂货铺子前停下。

    进了门,周伯畅便道:“我要见你家掌柜。”

    账房先生抬了头,瞥了一眼,不咸不淡道:“小本经营,哪来的掌柜。”

    周伯畅将一枚金精钱拍在桌上,凑近那人耳边道:“天地高岗,一枝独秀。”

    账房先生脸色一变,当即换了一副笑脸:“原来是贵客,有请。”

    账房先生离了柜台,将人请入里屋。里屋没有窗户,密不透风,只在四角点了油灯,将房间照亮。

    一人坐在桌前,桌上备了两杯茶水。

    “请坐。”

    周伯畅坐下,问道:“这里安全吗?”

    那人笑了笑:“玉城最安全的地方,除了缉拿司,便是我们这了。不知贵客想要知道什么?”

    周伯畅想也不想,直接问道:“去年重阳节,宫里丢了一件东西。皇帝震怒,杀了许多人,连一位皇子都被牵连处死。你们可知道,丢的是什么东西?”

    “这……”

    “难道堂堂大恒最厉害的情报组织‘天地独秀堂’,也会有不知道的事?”

    独秀堂分坛坛主带着面具,却能听见笑声:“那倒不是。只是此事牵扯皇家,算是甲级机密,价钱嘛……”

    “得加钱。”

    周伯畅没有过多思考,将一个袋子扔到桌上,发出叮啷叮啷的声音。

    “这些够了吗?”

    坛主打开袋子一瞧,当中是满满的金精钱。他连忙将袋子系紧收好,脸上笑得褶子一道道。

    “好说,好说。”

    坛主往桌上敲了敲,不多时从墙上打开一个口子,情报条子从里面滚了出来。

    坛主拿过条子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将条子交给周伯畅。

    “此事绝密,不可带走,阅后即焚。”坛主郑重道:“这是规矩。”

    周伯畅看了纸条,脸色微变。走到角落将条子点燃,看着它被烧成灰烬。

    火光在瞳孔中燃起熄灭,映得瞳孔越发幽深。

    谁也不知道,宫里丢的竟是那样东西。怪不得皇帝不惜大开杀戒,也要封锁消息。

    这件东西被有心人得到,有可能颠覆皇朝。

    ……

    周伯畅走后,过了没多久,一个少女走入杂货铺中。

    少女取出一颗珠子,放在账房先生面前。

    “我要见你们坛主。”

    账房先生盯着少女看了许久,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左右看了看,才将珠子收起。

    这一颗珠子,是东海灵蚌才能产出的明珠。看成色也有百年火候,论价值不输先前那位公子爷的金精钱。

    只是这种明珠产量稀少,无法形成货币,只在东海一带流通。

    账房先生拿起珠子掂了掂,分量还挺重。

    “瞧你这么上道,就算没有口令也行吧。跟我来。”

    账房先生将人带入里屋,随即退了出去。

    “小姑娘好胆量,竟然一个人来我独秀堂。”

    坛主带着面具,从黑暗中现身。四角火光亮起,才照亮整个房间。

    祁蘩问道:“账房先生,你怎么就换了身衣裳?”

    坛主咳了两声,辩解道:“我不是账房先生,我是独秀堂玉城分坛坛主。”

    “哦。”祁蘩还是不解:“可你为什么要换衣裳,还戴上面具。遮遮掩掩是不想让别人看清真面目,可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坛主无话可说,忽然他想起什么。

    “我们是不是见过?”

    祁蘩倒退两步:“母亲说这是男人搭讪常用的手段。”

    坛主回忆起来,恍然道:“原来是你。当年你娘来,我还见过你。可你如今的身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难道你偷跑出来了?”

    坛主不愧是搞情报运作的,很快便把事情猜测的七七八八。

    两人坐下,坛主摘下面具,确实就是账房先生。

    “因你娘的关系,虽然算是老顾客,也要按明码标价。”

    祁蘩掏出一个袋子,当中装了一袋东海明珠。

    “这些够吗?”

    坛主笑眯眯接过袋子:“够。你要问些什么?”

    “我想知道,娘亲她到底去哪了。”

    坛主神情一愣,最后还是敲了敲桌子,让人将情报条子送来。

    坛主拿过条子看了,说道:“你娘的踪迹无人知晓,我们只知道她三年前在镜悬山出现过。”

    少女没有丝毫高兴。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坛主手指一搓,纸条自燃焚毁。

    “也是,这件事人尽皆知。”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也不白做你的生意,你可以再问一件事。”

    祁蘩想了想,问道:“母亲她去镜悬山,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谁。”坛主纠正她的错误。

    “你母亲明面上,是去镜悬山闯山,是为了复仇。只有很少人知道,她是去找一个人。”

    “谁?”

    “不知道。”

    坛主双手一摊:“没办法,镜悬山铁桶一块,我们也难以插入坛主。她在镜悬山里见了谁,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唯一清楚的是,她在镜悬山呆了三天,三天后下山,之后便没了踪迹。”

    祁蘩问道:“她真的下山了吗?”

    “千真万确。”坛主悠悠道:“我独秀堂可不做假情报生意。”

    祁蘩心中疑惑更深。

    坛主见状,将装着东海明珠的袋子朝祁蘩面前一放:“我们做了你的生意,不如你也做做我们的生意,为我解开一个疑惑。”

    祁蘩没有去接袋子,那是她给出去的东西,没理由再拿回来。

    “你想问什么?”祁蘩反问道。

    坛主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你父亲是谁?”

    当年名传大江南北的净莲教圣女,不顾守身如玉的教令,诞下一女,被净莲教剥除圣女身份,大恒修行界尽皆哗然。

    却无人知晓,将那朵高岭之花摘下的男人,究竟是谁?

    即便是天地独秀堂,自诩大恒第一情报组织,也查不到那人的信息。只是在前圣女独闯镜悬山后,他们才有所猜测,那人或许就藏在镜悬山中。

    是镜悬山的弟子,还是躲在镜悬山的外来客,就不得而知了。

    祁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的记忆中,只有娘亲。后来娘亲不见了,便只有母亲。

    至于父亲,她从来没见过。

    ……

    不多时,两人回到客栈,手上都多了大包小包。

    “哇哦,你们就这么喜欢花钱吗?”贺新凉不禁感叹。

    周伯畅将包装一一拆开,都是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之类。

    “钱不就是拿来用的吗?”周伯畅反问道,眼神痴迷看着手中的玉墨。

    祁蘩手里的,除了玉饰,还有很多点心特产。

    她不停往嘴里塞着点心,闷声说道:“我心情不好。”

    娘亲说过,女孩子心情不好,就要多做让自己心情好起来的事。

    “你们可真是有钱。”

    贺新凉收回目光,强迫不让自己去看。

    他是不想出去逛吗?他是不想买东西吗?

    他是真穷啊!

    ……

    晨起动征铎。

    玉城休息一天,长风镖局一行人继续行程。

    贺新凉三人也早早起床,随一行人来到城门。众人从南门去,如今从北门出。

    吴昭冲三人抱拳道:“今日一别,江湖再见。”

    吴玲玲跨着马,对三人招手:“贺大哥,周大哥,祁姐姐,有空到虞山城找我玩。”

    贺新凉应道:“有缘自会相见!”

    两路人马各有前程,萍水相逢,此时分别,一个往西北,一个往北。

    看着镖局人马越走越远,贺新凉拉扯缰绳,说道:“我们也走吧。”

    出了玉城,向北便是玉山。玉山产玉,乃是玉城最主要的矿区。

    路过玉山,只见山势险峻,诸峰如香柱直插天际。怪石突兀,老藤攀援,灰崖直立,碧涛传音。溪涧直泻两山之谷,云气喷薄峦峰之巅。

    好一座雄伟壮丽之山。

    贺新凉调动体内剑元,向上看去。灵气氤氲,隐隐现出玉华,光华万道,如孔雀开尾模样。

    此山不凡,山中必有高人镇守。

    玉山进出道路被封禁,有官兵专门把守。三人只远远望了一眼,就决定绕道而行。

    走过玉山,便见着一村庄。

    水田脉脉,蛙鸣呱呱,碧绿一片,正是稻花飘香时刻。村子屋舍俨然,阡陌交错。鸡飞树上,牛卧河边,怡然自得。

    三人进了村,一路走来,却见不到一个年轻人,多是老人小孩。老人在檐下歇息,光着脚,卷起裤脚,脚上挂着泥。小孩们在屋前玩耍,笑声如铜铃般。

    周伯畅下了马,走到一户人家前。

    老人头上戴着汗巾,坐下檐下歇息,手里拿着一个缺了角的陶碗,大口喝着晾凉的茶水。

    茶水微黄,飘着几根粗壮的茶梗。

    周伯畅问道:“老爷子好,这里是什么村?”

    老人懒懒抬头看了他一眼:“这里是稻香村。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往玉城去的吧,往那边走就成。”

    老人指了指玉城的方向。

    周伯畅道:“我们就是从玉城来的。”

    “玉城好啊,真是好。”老人叹道。

    贺新凉往四周看了看,问道:“老爷爷,村中怎么看不见年轻人?”

    天气逐渐变热,农活正忙的时候,不应该一个青壮劳动力也看不到。

    “都走了,往玉城去了。玉城赚的多,谁还愿意留在村子。”老人叹道,看向屋前无忧无虑玩耍的孩子们。

    “等他们长大了,父母也要接他们去玉城。到时候村子便只剩下我们这些老骨头了。等我们一死,村子就彻底空了。”

    老人从小在村子长大,一草一木皆有感情,谁愿意背井离乡,坐看村子逐渐消亡。

    “都说玉城赚钱,可也没见着谁赚了钱回来。”

    贺新凉觉得眼前场景熟悉无比。无论换成哪个世界,哪个地方,都不可避免会出现这个问题。

    那些去往玉城的劳动力,有着统一的名称——“打工仔”。

    而垄断这些廉价劳动力的人,则是“资本”。

    周伯畅感叹道:“神都贵女击玉碎,不见深山采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