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大比，如期而至。

    九酝宗弟子齐聚渡海峰，依次列坐在三个擂台之外的看台上。

    三个擂台并不在一处，分别在东西北三个方位。三处擂台中，以青金擂台最为瞩目，于此比试的弟子，已经在修行界中小有名气，是九酝宗的中坚力量。

    青金擂台外，另有一处看台，坐席次列，是为各峰峰主准备的。

    掌门闭关，坐席空设，却无人敢僭越。

    但申屠长老代掌门掌管万象峰事务，所以在掌门坐席之侧，加设了一道席位。

    其余坐席，除了寒梅峰主不在，藏剑峰没有峰主，其余诸人倒是都来了。

    翠黛峰主钗裙朴素，却难掩风华。凤眸一扫，笑道：“王谙那家伙，还是不肯出来？”

    青未峰主状若少年，满头青丝乌黑靓丽。可是在场众人都知道，青未峰主实际辈分，比停云峰掌律还高。只是在青未峰中韬光养晦，一心沉迷丹道，所以名声不显。

    “师妹，你又不是不知，师弟他性子便是这般，从来不肯参与这些事。”

    翠黛峰主转向掌门坐席侧畔，问道：“申屠师叔，掌门何时出关？”

    申屠长老摇头：“掌门一心参悟大道，还需些时日。应该能赶上下一次大比吧。”

    下一次大比，便是十年后。

    十年之内，掌门能否出关，还未可知。

    此话一出，顿时人心各异。

    崔黛峰主目光向擂台之下扫去，以她的目力，能看见另外两处擂台。

    “听闻万象峰收了两个不错的弟子，其中一人，还是掌门亲自出面？”

    申屠令笑道，摇了摇头，看向其余众人。

    青未峰主闭目养神，渡海峰主不闻不问，天行峰主、飞来峰主和停云峰主倒是看了过来，似乎也在等着回答。

    申屠令笑道：“此事与掌门无关，是我替掌门出面，收下那人。”

    翠黛峰主莞尔一笑：“那我便好奇了，此子何德何能，竟然让师叔不惜假传掌门意思，也要收入万象峰。”

    天行峰主陶朱却道：“我峰有一弟子，同他相熟，却听他称赞过。此子心思缜密，性子沉稳，曾在外门修行十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十年才踏过云路，看来也不是什么剑道种子。”

    翠黛峰主收回目光，葱白手指轻敲在座椅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停云峰主荀白秋却道：“若说剑道种子，万象峰确有一人。”

    青未峰主陈柯睁开眼睛，问道：“可是白家那小女？”

    “正是。”

    陈柯目露追忆之色，淡淡道：“白家啊，当年她家兴盛时，也曾与我九酝宗来往。如今倒是没落了，也就没甚往来。如今又出了个剑道种子，怕是又要兴盛起来。只是起起落落，谁又说得准呢？”

    飞来峰主一直不曾参与话题当中，他是九酝宗掌经。演法传经，九峰传承，都越不过这位去。

    看了眼日头，飞来峰主开口道：“吉时已至。”

    众人便不说话了，等着申屠令起身，走出看台，对众人宣布。

    “肃静！吉时已至，鸣剑祭祖。”

    自看台上，飞出数道剑光。

    剑光通天彻地，自各峰冲上天际。看台之下的九酝宗弟子，皆心神向往。

    原因无他，这些剑光都是九酝宗的镇宗之宝，镇峰之剑。一剑一峰，九峰九剑。只要九剑在，天下莫敢来犯。

    ……

    渡海峰西侧，青石擂台旁，贺新凉同陆卷耳等人站在一处，同样看着剑光。

    相比于贺新凉的镇静，陆卷耳则兴奋得多。

    “你看，那便是我天行峰的乾阳剑。据传，乃是太阳金精锻造，不输于我家祖传的那柄仙剑。”

    乾阳剑造型古朴，剑光浩大，似是一柄古剑。

    何松亦是兴奋，指着中左第二的剑光道：“那是我青未峰的神秀剑。”

    神秀剑剑身不长，却不是寻常的飞剑，更似一枚剑丸。剑光却是青黄二色，代表着青未峰的枯荣剑诀。

    崔宜归也指着右侧第三的剑光，替贺新凉介绍：“那是我翠黛峰的遗音剑。”

    遗音剑通体清亮，仿佛没有实体，纯粹一道剑光组成。

    除此之外，还有停云峰的律尺剑，飞来峰的四方剑，渡海峰的核舟剑。就连峰主不曾出面的寒梅峰，也特地放出剑光，名曰寒光剑。

    寒光剑冷冽，携带着片片梅花，从寒梅峰而来，加入剑群当中。

    如此一来，便除了藏剑峰外，只有万象峰的未出剑了。

    藏剑峰并无主人，镇峰之剑早已销声匿迹。倒是万象峰，象帝剑更是唯有掌门才能执掌。

    “如今掌门闭关，想来是不能一睹象帝剑风姿了。”

    何松感叹一声，显然对象帝剑倾慕许久。

    也对，身为九酝宗弟子，没有一个不是听着象帝剑的传说成长起来的。

    象帝剑不仅是万象峰的镇峰之剑，掌门地位的象征，更成了一种精神向标。

    象帝，万象之帝。

    ……

    “兴！”

    七柄不同的剑同时发出剑鸣，宏大的剑鸣声组成一曲仙乐，祭祀着过往九酝宗的历代祖师。

    七剑下方，成百上千的九酝宗弟子，脸上满是骄傲自豪。

    “礼成！”

    申屠令高喝，七剑齐齐落下，悬于看台上方。

    随即申屠令发表了一系列讲话，无非是强调礼仪规矩，不可作弊偷袭，勉励众人各展所长等等。

    翠黛峰主暗暗打了个呵欠，低声道：“恁多废话，这得说到什么时候去？”

    下方的弟子们听不见，可七位峰主和申屠令，哪个不是修行了上百年甚至几百年的，听得自然一清二楚。

    青未峰主嘴角露出笑意，天行峰主默默抚额。

    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显然已经见怪不怪。

    飞来峰主嘴角微微一抽，声音顿了一顿。这女人，还是这么讨厌。

    申屠令飞快地将讲话做了结束，回到座位上，紧接着由各峰峰主发表讲话，鼓励各峰弟子力争上游。

    随着各峰峰主一段段冗长话语，唯独翠黛峰主只有一句：“你们能比就比，不能比就认输。”

    轮到最后的渡海峰主莫玄，更是只有一句话了。

    “我宣布，大比开始！”

    ……

    大比第一项，自然是抽签了。

    抽上一个好签，能更容易推进名次。而那些第一场就抽中白行露之类的剑道种子，纯粹倒霉蛋了，只能等下次大展风采了。

    贺新凉看着手中的签，对应着悬空大榜上的名号。

    “李沐青，这是谁？”

    陆卷耳看了看，说道：“是飞来峰的，没在外门待过，是飞来峰的长老亲自下山收的，便一直待在飞来峰。”

    陆卷耳不怀好意笑道：“这才第一轮，你就抽到一个劲敌啊。”

    不是走正规流程，从外门进入内门，说明必然是一个优秀的修道种子，才会让那位长老青睐。

    就连白行露，公认的剑道种子，也在外门待了三年呢。

    当然，未必不是长老们看走眼了，没有提前发现这位剑道种子。

    若他们是种子，那么花费九年多才从外门进入内门的贺新凉，只能是稗草了。

    贺新凉收起竹签，看向陆卷耳：“你呢？”

    陆卷耳笑道：“我丝毫不担心，就算我不出手，身上的法宝堆也能堆死他。”

    “哦？难道你不知道，大比规定只能用剑吗？”

    陆卷耳脸上的笑容顿时龟裂，嚎叫道：“什么意思？难道连符箓和丹药也不准用吗？”

    贺新凉捂住发震的耳朵，说道：“我们是剑道宗门，不用剑还能用什么？符箓禁止使用，丹药也不行。为了避免有人提前嗑药，青未峰还特地给参加大比的弟子进行体检，杜绝一切作弊可能。”

    正如飞来峰长老所说：“大比就要比出风采，比出自信。坚决不容许有任何的下三滥手段。”

    “你不会真打算靠着法宝数量，一路平推吧？”

    陆卷耳顿时收声，佯装正经道：“怎么可能，我陆家好歹在神都中也是有头有脸的。要是被人看见我仗法宝欺人，岂不是丢死个人？”

    过了一会，陆卷耳似乎下定决心，说道：“我的目的是寻找家里的祖传神剑，当然也要在剑道上胜过别人，不然有何脸面执掌神剑。”

    贺新凉当然是随他怎样咯。

    很快，门内大比正式开始。

    九酝宗这十年内，进入内门的，不过三十人。贺新凉在外门待了九年多，认得大半。

    其余不认识的，便是如那个李沐青一般，不曾在外门待过。

    正好，第一位上场的，便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