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由近到远的距离逐一送货，北国的关中村，自从经济全面放开以后，冷冷清清，门可罗雀，拥挤的人群不知跑去哪逃难去了，如今的人流量基本变成零，除了看店的小二和老板，就只剩下风风火火的快递小哥。

    乱想的店铺里，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黑边的眼镜凸显出一个成功人士的气场。全神贯注地面对屏幕，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秘密，阿飞把一袋袋沉重的货物搬进了后面仓库里，顺便到卫生间里洗了手，用柜台上的免洗消毒液完成消毒后，从背包里拿出快递单请西装男签收。

    “阿飞，来帮我看一下，这个代码为什么不能执行？”西装男经常请阿飞帮他，比如：搬货进仓库、写情书、核对程序代码等。

    “我不会啊！”阿飞一本正经地看着西装男。

    阿飞最怕来西装男的店，又喜欢来他这送货，因为西装男每次都会很大方的给些小费。

    西装男没有发言，只是下意识地从老板椅上起来。

    阿飞情不自禁地一屁股坐上去，他享受这样的环境，这原本也是他的梦想和专业。

    阿飞把口罩放在桌上，凑近一看，这不就是一个爱心的图片代码吗？手指飞快地敲打键盘，空气中只剩下西装男满脸的欣赏，连桌上的鲜花都有些羡慕阿飞的速度。

    敲完密密麻麻的代码，回车键一按，一个大大的爱心出现在西装男的面前，差点把西装男的眼镜都吓掉。

    “就30秒，高手，你是被快递和音乐耽误了的计算机天才啊！”西装男调侃道。

    “这些都是初级代码，算不了什么！”阿飞一脸的认真。

    “要不，你别送快递了，来我这当一个程序员，一个月保底工资15000元，加提成，保证年薪30万，可好？”

    “谢谢您？”阿飞笑了笑。

    接过西装男的百元大钞，带上口罩，继续阿飞的快递生涯。走出乱想店，阿飞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回想自己这几年的人生，作为大贵州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拒绝了许多大公司的高薪聘请，那会在乎区区的15000元呢？孤身一人前往北国寻找儿时的音乐梦想，对于喜欢音乐和文学的阿飞来说，在快递公司上班，白天可以接触形形色色的陌路人，

    体会生活，寻找创作的源泉和素材，晚上又可以去唱歌，艺术就是要从生活中来，到生活中去，这样的循环是一个艺术家修炼的必修之路。

    就这样回味着人生的酸甜，拖着疲惫的身躯，看了看天色，已经快5：30了，街灯已经亮起，路上很难遇到行人，只有行道树与阿飞相依为伴。北国的天就是不一样，黑得太早，怪不得大家都争先恐后来北漂，其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夜够深，适合飞。

    阿飞从三轮车里拿出公司每天给员工准备的午餐——煲仔饭，跑到附近的公厕，加满自来水，回到车上，安心等待生米煮成熟饭。

    在生米煮成熟饭的漫长等待中，阿飞打开微信，屏幕上全部都是宁夏的留言。

    “飞，安西现在下雪了，我好冷，刚刚量体温38.8°。”

    “飞，我好不容易爬到窗台看了雪花，你说过的等花开的时候来看我，我等花开，也在等你。”

    “飞，我刚刚在腾讯课堂上给我们一年级1班的同学上了一堂网课，我嗓子估计是废了，好疼。今天，我们班好些学生都传染了，听课的人只有8个。”

    “飞，我又一次从迷迷糊糊的梦境里醒来，我好热，我是不是要死了？”

    ……

    大段大段的文字，飞到了阿飞的眼前，勾起了阿飞的保护欲，路灯照在消瘦的脸上，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再坚强的男人眼睛都会被风沙湿润，路灯的拐角处，阿飞努力幻想出宁夏小鸟依人的样子。他有些不知所措，继而有一种恨不得马上飞到银川去保护宁夏的冲动，阿飞都快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这个“女孩”的，所以宁夏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会牵动阿飞的心。

    “你还好吗，亲？”等了15分钟，还是没有听到微信的提示音。阿飞用了很长时间才吃完煲仔饭，今天的这顿饭很难下咽。“是不是老板把营养抽干了啊，怎么这么难吃？”阿飞心想。

    为了省钱，阿飞把塑料盒底的温水一饮而尽，在寒风中打了一个饱嗝，开始了都市“夜生活”。

    三轮车虽然是敞篷车的一个分支，但酒吧街不让停这种另类的交通工具，阿飞只能将三轮车停在三屯的一个垃圾站旁，三屯的酒吧一条街，曾经的川流不息、人山人海，现在连“打卡”的网红小姐姐都居家避难去了。

    酒吧的霓虹与城市的高楼完美结合，各种射灯把夜晚窥视了一遍又一遍，偶有几辆法拉利的轰鸣划破城市的宁静。从酒吧的后门进去，脱下快递公司的衣服，换上西装，对着化妆镜，看着185CM的身高，秀了秀满身的腱子肉，往头发上喷了些许发胶，弄了一个帅得连自己都想“吐饭”的发型，背上心爱的吉他，时间已经来到晚上8点，这是阿飞晚上的第一场演出。

    舞台上，阿飞的手指飞快地切换着各种和旋，《冷雨夜》的旋律被阿飞用电吉他重新演绎，聚光灯射在阿飞帅气的脸庞，全场掌声雷动，许多美女酒客大声呼喊：“阿飞，我要为你生猴子。”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配方，一首歌5分钟，出场费30元，偶尔也会有喝醉的顾客给些打赏，酒吧月底结账，这就是阿飞的“夜生活”。

    阿飞轮流窜场，，10家酒吧驻唱，每场5分钟，在路上和上下场耽搁了好多时间。最后一场的《后海酒吧》唱完已是凌晨。

    凌晨的街道，街灯摇曳，人影稀少，偶有几个行人走来，不知道是病毒肆虐还是天冷的原因，三轮车1个小时的龟速前进，终于回到了自己心爱的地下出租屋，快速洗漱，做完100个俯卧撑和几套组合运动，钻进被子，打开微信，里面空空如也，就连天天催婚的父母也没有留言，这一夜很安静。

    第二天一大早，写了一首新歌，听了一遍宁夏之前给他朗诵的语音，给宁夏留了言，继续一天的忙碌，分拣、装车，今天特别不习惯，怎么没有听到店长的调侃，感觉真是奇了怪。后来听同事老张说，店长昨天晚上高烧不断，请假了，店长早上发来信息吩咐大家下午4点去做身体检测。

    整天的马不停蹄，4点准时到了医院，看着医院排成长龙的体检大军，与老张打了招呼，阿飞放弃了检测，让大家一会把检测结果发在群里，晚一点汇总。公司的所有的报表都是阿飞做，所以大家都不会担心他的检测结果如何填报。把剩余的工作完成，7点收到同事老张的信息，检测“两杠”一星，其余的正常，把汇总数据传给了公司总部。

    12点结束今夜的“驻唱”，今天运气不错，有顾客在演唱系统打赏了“一条游艇”，可到酒吧财务那兑换500元大洋，可今天财务没有上班，听说是请假了，只能下次兑换。

    每天的工作累并快乐中，可以多挣点钱给父母在农村盖房子，阿飞每个月只留2000元生活费和房租费，其余的钱都寄回老家。

    下班后，收拾好一整天的疲惫，很快地在垃圾场找到三轮车，发动车准备回去，可在灯光的近处躺着一个人，出于天性，阿飞下车去看了看。

    一个穿着旗袍的姑娘躺在地上，高耸的山峰把脸都遮挡了，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柔和的路灯，羞涩地照在旗袍上，阿飞换了一个角度，看清了地上的美女，这不是小琴吗？

    “小琴，你怎么了？”怎么还有一股酒味呢？阿飞从空气中嗅到了酒味。

    小琴是酒吧的服务员，北国重点大学的在校生，来自农村的苦命女孩，为了赚钱上学，每天晚上都会到酒吧打临时工，她是阿飞的粉丝，只要是阿飞唱歌，她都会用心听。偶尔也会给阿飞一些客人吃剩的零食，所以阿飞对她并不陌生。

    地上的姑娘没有回应，出于自我保护的意识，阿飞下意识地把手放在她的鼻孔处，试一试生命体征，还好有温度，就是好烫。

    “好烫，感冒了，也不至于不省人事啊！”阿飞心想。

    一个公主抱把小琴弄上了三轮车，铺上几件平时穿的旧衣服，不然怎么让如此漂亮的小姐姐上自己的座驾呢？

    “人家是香车配美女，我是敞篷野兽配美女！反正是晚上，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是别人。”抱着这样的心态，阿飞平和了心情，准备把小琴送去医院，刚发动车子，小琴便醒了过来，看着熟悉的男人背影，小琴有一些忐忑。

    “阿飞，是你吗？”小琴不确定地问了一声。

    “不是我，是强盗吗？”阿飞笑了笑，接着说：“是不是生病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没事，不用去，就是有点感冒，吃点药应该就没事了。”小琴弱弱地说。

    “那我送你回学校？”阿飞关心地问。

    “我室友全部被感染了，我没有地方去，也没有钱住酒店，要不今天晚上飞哥陪我流浪街头，或者今天晚上你收留我一晚，你选一个？”小琴满脸的可怜。

    “你不嫌弃我的狗窝吗？”阿飞笑了笑。

    “那就让我和你一起当看家狗吧，而且还是两条单身狗！”小琴调侃道。

    阿飞发动了车子，三轮车飞驰在无人的街头。街灯向后飞驰，寒风中二人无语，到了地下室，把小琴请进了自己的“狗窝”。

    “啊？”一个声音划破了长空。

    “怎么了，小琴？”阿飞问。

    “你连床都没有啊，晚上怎么睡呢？”小琴很诧异，看了看狭窄的空间，总共不到6个平方，右边是帘子遮挡的移动卫生间，左边是凌乱的地铺。

    “天当被，地当床，一起睡！”阿飞幽默地回答道。

    “那怎么行呢，我可不是随便的那种人！”小琴把手放在了心口上。

    “你睡吧！我不困。”阿飞打了一个呵欠，进卫生间给小琴准备洗漱用品。

    坐在“床边”，半夜无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滴滴滴”阿飞的微信闪了闪，宁夏发来信息。

    “飞，我又发烧了，40°，刚刚吃了B洛芬缓释片，嗓子已经哑了，发不出声音来，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你睡了吗？”

    阿飞迅速地回答道：“我在呢！”

    “我是不是快不行了，我总是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你的歌声？”微信那头，半天才回了信息。

    “别乱想，我会陪着你渡过难关，坚持住，明天就好了。”阿飞心乱如麻。

    “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现场唱为你写的《阿飞的情歌》。”阿飞按了按疼痛的心口。

    “好，晚安！”宁夏的微信发来一个表情包。

    阿飞缓了缓神，把手机挂在钉子上充电。

    也不知道是钉子与手机的摩擦声还是阿飞心痛的心跳声，把沉睡的小琴从火焰山惊醒。

    “飞哥，你真没有睡？”小琴问阿飞。

    阿飞看了看室内的空间：“睡墙上，还是睡你……身上？”

    “飞哥，有没有被子了？我好冷？”小琴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这两床被子是我唯一的家产了！”指着被子，阿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飞哥，我真的很冷，不信你摸我的头！”小琴乞求道。

    “啊，好烫！”阿飞把手从小琴的脑门移开。

    “怎么办，怎么办，我这没有退烧药？”阿飞着急地四处望，自从放开以后，L花清瘟胶囊、B洛芬等炒成了神药，排队都买不到。

    “抱我飞哥，飞哥抱我。”小琴迷迷糊糊地说。

    阿飞从卫生间接了一盆热水，用热毛巾一次次反复擦洗小琴的额头。

    不知过了多久，小琴的双手拉住了阿飞，嘴里还在呢喃着：“飞哥我好冷，抱我。”

    阿飞也感觉到了室外的冷空气，零下3°的温度，冰冷的地下室，阿飞把半个身体伸进了被子，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小琴靠近了阿飞的怀抱，此时此景，怀中的美女，宛如火盆一样，温暖了阿飞的身体，也温暖了阿飞的空虚的心灵，至于那此起彼伏的山峰，对阿飞来说或许是可望而不可即了。

    由于担心小琴的身体又心系宁夏的安危，阿飞一下看手机，一下触摸小琴的体温，等小琴烧退去，睡梦中的小琴满身的虚汗，也不敢帮小琴盖被子，怕碰到她的山峰，可眼前此起彼伏的……，阿飞赶紧把眼光从小琴身上挪开，可室内空间狭小，除了小琴的风景，也没有啥好看的。这一夜，对于一个从未谈过恋爱的男人来说，生不如死，阿飞很煎熬。

    滴滴滴，终于熬到闹铃响起，阿飞看着熟睡的小琴，又看了看钉子上的手机。洗漱完后，给小琴和宁夏分别写了一段话，便利贴上写道：小琴你好好休息，醒来后去买点药和吃点东西。便利贴下面，放了一张好不容易从枕头底下找到的100元人民币。发给宁夏除了常规的问候、更多的是担心和鼓励的话语。

    迷迷糊糊地骑上三轮车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看着城市的上空，冷空气占据了上风，这一天很漫长，也许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缘故，阿飞感觉嗓子有点痛，身体疼痛，上下货物都有一些吃力，头晕目眩。

    熬到下午下班，吃完煲仔饭，开始驻唱的音乐生涯，到第3家酒吧演出时，嗓子已经哑了，声带发不出声音，被台下的观众用啤酒瓶撵下了场。出了酒吧，感觉全身无力，豆大的汗珠从头顶冒下来，单薄的棉衣被汗水打湿。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地下室的，打开门，没有看到小琴，只看见拖得干干净净的地板和叠得整整齐齐的床上用品，墙上的钉子旁，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对不起，飞哥，我回学校了，今天检测出来，我害怕感染你，所以在枕头底下留了2颗B洛芬缓释片给你，这是我下午去药房排队领的，我留了2颗，后面是我的电话，我会报答你的，如果飞哥愿意，我愿意以身相许……”小琴洋洋洒洒地写了一整页。

    半夜，在梦里，阿飞梦到了小琴的以身相许，也梦到了宁夏被丈夫冷家暴的场景，梦到了宁夏躺在他的怀里……满身的汗，打湿了枕头。摸了摸脑门，宛如烫手的山芋。

    “糟了，高烧，被感受了。”这是阿飞的第一想法，加上白天的症状，回忆“西装男”的摘口罩写代码门，回忆公司老板的“请假”门，每天“夜生活”的乱窜门，再加上昨夜的“艳遇”门……一连串的门，如果不“传染”，愧对变异的A密克戎毒珠啊。

    听网上专家说发烧到38.5°才能吃退烧药，阿飞没有体温计，知道很冷也很热的新冠症状，平躺在床上与毒素抗衡，阿飞从小就是听话的孩子，所以也不敢轻易吃药，只是除了小琴给的2颗退烧药，也没有什么药可吃。

    打开手机，本想发一条朋友圈，像其他人一样，晒一晒，顺便蹭点热度。可想起年迈的老父和体弱的老母，怕他们担心，强忍着“出名”的冲动，只是给宁夏发了一条信息。

    “亲，我也……！”

    “感觉哪里不舒服？”微信秒回。

    “我没事，你还好吗？”阿飞关切地问宁夏。

    “高烧不断，全身疼痛，咳痰里有血丝。”宁夏继续发来信息：“我打电话给我家那个，让他送我去医院，他不接电话，我不知道怎么办？”

    “没事的，你吃点退烧药，好好休息，或许明天就好了！”阿飞用颤抖的手指写道。

    “可，可我总是担心，我熬不过去这个关。”

    看着宁夏的文字，阿飞心有些悸动，说道：“没事，如今的毒性不大，坚持一下就好了，这不，我也和你一样了，我们一起共渡难关。”

    “好，你陪我，我就不害怕了。”宁夏还加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我们聊视频吧，都认识快一年了，从来没有看过你？”宁夏恳求道。

    “好，我呼你。”蹦蹦蹦的心跳加速声与视频连线声混在了黑夜中。

    一个消瘦的面容在美颜的滤镜下藏不住毒素带来的折磨，也藏不住心碎的声音。

    用貌美如花来形容宁夏都有一些黯然失色，宁夏有种北方人的大气，也有着南方人的秀气，一头的长发，白皙的脸，精致的五官。

    阿飞心想，要不是毒素的折磨，这样的美女放在古代，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得靠边站。

    微信那头的宁夏，也不知是被阿飞的帅气和阳光吸引了，还是被阿飞的歌声迷了心窍！一直很健谈，从古到今，从男到女，从文学到音乐，宁夏说了好多好多……

    “按照网上的专家介绍，BD感染后的患者不应该说太多的话，应该躺平好好休息，这三更半夜的长聊，也不知道宁夏是怎么支撑下来的。”阿飞心想。

    聊到半夜，等宁夏的高烧退去睡着后，阿飞开始总结宁夏凌乱的话语，得知宁夏是富人家的孩子，由于家族联姻，22岁大学刚毕业就成了家族的牺牲品。老公不喜欢“被安排”的婚姻，结婚6年都未曾碰过所谓的“妻子”，听说宁夏生病后，更是肆无忌惮地不管不问了。

    这一夜，宁夏与阿飞相互鼓励，约定一起战胜“病魔”。

    这一夜，阿飞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明天飞安西去照顾宁夏。打开手机，查了查安西的机票，才450元，估计是淡季的原因，机票打折，选了晚上7点的机票，用支付宝支付了费用。阿飞在滴滴滴的召唤下，又开始走上工作的岗位，写歌词、谱曲、送快递。

    一大清早，白皑皑的雪装点了北国的城市，树上全白了，空气中弥漫着雪花的浪漫，对于南方的阿飞来说，雪就好比自己的音乐梦想一样美，顾不上自己的持续高烧，三轮车飞驰在寒风中，时不时还有几片雪花飘到阿飞额头。

    到了快递公司，擦去满身的雪花，同事们在公司门口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有点像发工资时候的老板，也有点像《白毛女》中讨债的黄世仁。

    阿飞分拣完货，把快递装上车，跑到最要好的同事老张那，借了3000元钱，并说明了去向，还让老张帮他请10天的假。

    临出门前，老张开玩笑地说：“你小子，也是时候解决终身大事了！”

    阿飞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在冰雪的面前，高烧都不敢放肆，用意志力坚持完成了一天的工作，4点接到老张的电话。

    “阿飞，我知道你今天要赶飞机，公司有一单快递要送，你顺路，正好是去飞机场的方向，完了单，你把三轮车放在路边，明天我去帮你骑回来！”

    阿飞是一个有求必应的人，很快便到取货的地点，这一带，属于阿飞的“势力范围”，但这个铺面，却从来没有看见过。和“好再来”花圈店的老板寒暄了几句，拖上满满的一车花圈，往飞机场和殡仪馆的方向飞驰。

    拖着沉重和疼痛的身体，冒着高烧的头皮，阿飞驾着心爱的三轮车。看着向后移动的高楼，看着白茫茫的街景，阿飞想起小时候躲在母亲怀里看雪的场景。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北国的雪很美，美得令他忘记了悲伤，三轮车上阿飞情不自禁想起小时候爸爸叫背的诗词。

    滴滴滴，耳边的蓝牙唱起了歌，按下接听键才发现是宁夏打的语音通话。

    “飞，我又发高烧了，难过，我快撑不住了。”蓝牙里传来宁夏脆弱的声音。

    “亲，你坚持住，我买了19:00点飞往安西的机票，你把位置定位发给我，12点之前我一定赶到，我拿了2颗B洛芬缓释片来，等我！”呼啸的寒风挡不住阿飞激动的声音。

    “好，我马上给你发！”宁夏高兴地说。

    滴滴的大货车喇叭声此起彼伏，宁夏的耳朵像是被什么撞了耳膜似的，语音也戛然而止。

    “飞、飞，怎么了？”宁夏都快喊破了原本就嘶哑的喉咙，可电话那头怎么也没有阿飞的声音。

    夜里12点，看着窗外若隐若现的雪花和空旷的房间，宁夏感觉到一丝焦虑，吃了退烧药，把身体向上挪了挪，努力把头伸出来，看着墙上的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手机也没有声响，微信也没有动静，阿飞的朋友圈也没有更新，宁夏晕倒在宽大的双人床上。

    窗外，雪花飞舞得更加凌乱，无声又无息，梦里隐约听到远方传来了飘渺的歌声:

    我希望许过的愿望一路向阳

    护送那时的梦想

    抵挡岁月的沧桑

    指尖的热爱如诗般流淌

    将那梦中的人珍藏

    安静的夜晚

    总有人为爱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