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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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章 大闹翰林院

    日头挂在下午两点钟的位置,邓存礼带着闵信行来到锦衣亲军都指挥司,这里是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的办公场所,邓存礼将自己腰牌递给守卫,腰牌的职位还不低,守卫毕恭毕敬放人进去。闵信行没有腰牌只好在门口等人。等了很长一段时间,邓存礼才出来,从他的神情看出事情办得顺利。

    两人回翰林院路上又商量一下恶心人细节,然后分开,因为闵信行想到身上的银子加起来不够付尾款,他可不敢欠邓存礼的钱。要到哪里弄钱呢?闵信行回到张宏杰为自己提供的偏院,回来后直奔目的地——书房。书房里挂着名家字画,因为仆人看管严实,惹人眼的东西不好偷拿,他将目光投向书桌上的紫金镇纸,应该能卖五十两银子,接着打量自身。张家为了得到他是下了本钱的,腰间挂着张家提供的美玉(价值百两银子),发髻用也用一根美玉固定(价值五十两),加上自己存银,够了!

    闵信行将紫金镇纸揣进怀里,准备带着赃物离去,明天就要恶心张宏杰,今晚住在他家不是好选择。突然心中一阵不安,他是一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想心中有牵挂。

    未婚男女婚前不见面,闵信行来到张婉惠的闺房院子门前硬要见一面,厢房门关着,意味不算私下见面。闵信行在门口和张婉惠说话:“你父亲骗了我,今天早上办理入职手续才发现是临时的检讨学士,我找人问了一下,吏部不批复,永远是临时的杂工,可是吏部批复要经皇帝允许!算了,我要退婚,今天就离开你家,临行前和你说一声。”

    门开了,这算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张婉惠腿脚行走不便,坐在凳子上冷笑,看着俊美少年,道:“你想悔婚!当我张家是软柿子,想捏就捏。”

    “来人,给我拿下,捆起来,我这就去找母亲,我们今晚就拜堂成亲!”张婉惠咬着牙道,自从第一次见到闵信行,她就被少年俊美的容貌吸引。而且少年才学很好,二甲进士,今生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夫君,绝不能让他悔婚,就是捆绑也要成为夫妻!

    院子里几名健壮的仆妇扑过来抓人,她们认为少年文弱应该很好拿捏,但却被一一打倒,闵信行将拦路人全部打倒快速跑出张家。扮演文弱书生太入戏,别人真以为他软弱可欺!

    因为事发突然,张家仆人没反应过来让闵信行顺利跑出来。闵信行心中的不安消除,他迅速跳上一辆从张府门前经过的拉货马车从衣兜掏出一块散碎银子递过去,对马车夫喊道:“快赶车,越快越好。”

    马车夫原先准备停下车看热闹,接过银子掂量一下,一年也不见得能挣这么多钱,立刻快速赶车,马车跑远了,张家仆人追不上了。闵信行觉得安全了,跳下车进了一家典当铺典当身上财物,接着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馆住宿,安心的躺在床上想明天如何恶心张宏杰。

    第二天早上,做好准备的闵信行来到翰林院附近的一家杂货店里等待时机,没多久,邓存礼从翰林院晃悠走过杂货铺,期间用眼睛余光看见闵信行,咳嗽二声,这是两人商量好的提示音。等他走后,闵信行稍微等了一会这才昂首来到翰林院门口撒泼。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热闹一定要看!那位大婶赶快过来占个好位置看戏,绝对让你中午烧的饭菜更加有味道。”闵信行先是吆喝一嗓子,自古以来中国人都爱看热闹,人群围住闵信行,他开始卖力表演,叫道:“我叫闵信行,好不容易考取二甲进士,但被坏人惦记上了。”

    “我苦呀!张宏杰修撰垂涎我品貌俱佳,以进翰林院当差为条件,骗婚将他没人要的女儿嫁给我,我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没想到只是个临时检讨学士,比杂工还不如!”闵信行使劲揉捏鼻子,疼痛感让他流出眼泪,哭诉道:“骗婚!我不稀罕当杂工,今天我要反戈一击悔婚,让你们看清这个老骗子的真面目!”

    门口人越聚越多,笑话越闹越大,身为当事人的张宏杰后知后觉的跑到翰林院门口看到让他蒙羞的一幕。他昨晚回家知道闵信行悔婚,原想少年人是无依无靠好欺骗,没想是刺头,一晚几乎没合眼想如何处置闵信行。早上吩咐管家搜寻闵信行下落,找到后劝说他回心转意,劝说无用就悄悄弄死他!没想到这小子主动来找死!

    闵信行见到张宏杰更加卖力表演,索性脱下外衣和上内衣,光着上身叫嚷:“小婿拜见岳父大人!老杂毛,骗小爷结婚,给个临时检讨学士就想占有我,我呸!做梦!爷爷不稀罕,你这叫逼良为婿!还要当我老师指点我学问,小爷是二甲进士,要你指点。”

    闵信行拍打小胸脯,啪啪作响,继续挑衅道:“这身好衣服还给你,我不稀罕,爷爷贫贱不能移,就是光着身子当乞丐也不屈服!”

    “逼良为婿!哈哈!”邓存礼笑的最大声,同时见到闵信行表演是自愧不如,人家才叫演戏,他最多算做戏。

    “小畜生,我弄死你!”张宏杰老羞成怒,再也控制不住脾气,挽起袖子伸手上前掐人,平日里保持的温润儒雅形象荡然无存。

    闵信行“哎呀”一声,转身就朝着事先商量好的路线跑,期间故意跑慢给张宏杰一种就差一步抓到人的错觉。

    当天,张宏杰追打自己“爱婿”的行为被“正好”路过的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看到,他好好看了一场戏,然后“哈哈”大笑回到锦衣亲军都指挥司写了一道加急奏报送进宫中,万历皇帝在内宫“百忙”中抽出时间看这份加急奏报,连夜批示处理意见,丝毫不怠政。

    第二天,一早,骆思恭来到翰林院当众宣读皇帝批示:张宏杰逼良为婿,这和逼良为娼有何异!读书人能干这种事吗?简直给天下读书人蒙羞,滚回老家去!骆思恭给张宏杰二天时间搬家,然后心情愉悦的回锦衣亲军都指挥司兑现承诺:给闵信行一个七品候补县令。有手下问道:“从这件事可以看住闵信行人品也不好,干嘛要兑现承诺!”

    “如果有一天,我说话不算数,你们还会给我卖命吗?”骆思恭挥手屏退身边人,独自在房间走了三个来回,喃喃自语:“涂县接连死了二个县令,第三个县令至今下落不明,闵信行!希望你不是第四个死于非命的县令。”他握着拳头道:“死,你也要给我死个明白!”

    临近中午,邓存礼来到翰林院附近小酒店,闵信行早已等候多时。两人在雅间完成最后的交易,邓存礼收下尾款四百两银票,这才将手中的布袋子交给闵信行,道:“这是涂县县令大印和官方的任命诰书,拿着这个就可以上任。”

    “怎么是候补知县!”闵信行细看后提出疑问。

    “骆思恭只有这么点权力帮你弄官做,吏部已经多年没有任免官员,这个替补知县可以干一辈子。”邓存礼喝了一口茶水,道:“当年我要是有你这么无耻,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地步。骆思恭已经同意我辞去锦衣卫暗探职务了,我今天下午就和老婆子回乡,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只是翰林院这个月的二两银子俸禄还没拿到手,算了!我等不及了,也不指望翰林院这帮穷鬼同事能送我好东西。”他盯着闵信行道:“你这小子邪乎的很!我也不知道帮你做官这件事做的对不对,算了,我们就此别过,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两人同一天离开北京,一个走西直门去陕西,一个走宣武门去涂县;一个走生路,一个走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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