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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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 进京赶考(二)

    七位举子模样的读书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们肩膀上还背着篓子,一看就是家境不富裕。小饭店只剩一张空桌子了,七个人在一起很挤了,他们不约而同将主意打到单人独坐的闵信行身上。闵信行穿着旧短衣,一根木簪子固定住头发,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歪着身子喝酒吃肉,怎么看都像是个土财主儿子,再加上吃相不好看,自然引起别人轻视。

    \ufeff“这位小兄弟,麻烦你让半边桌子给我们。”一位举子语气生硬道。

    刘景光和邢尚锐是江西人,两人为省钱提前结伴进京赶考,路上遇到湖北举子苏士龙和任翰坤,到了河南又加上张家金、赵平、吕贵,进京赶考队伍壮大到七个人。

    \ufeff“小伙子,麻烦了,我们人多,坐在一起有些挤,你能让位子吗?”刘景光语气和善道。

    “不麻烦,我不习惯和别人坐一起,请走开。”闵信行斜眼道。

    他们都是举人出身,都是有身份地位的,顿时不悦,任翰坤教训道:“你这孩子,咋能这么无理!”

    “你这人咋这么无理,”闵信行学湖北口音,说道:“不让你是本分,看你是读书人,咋不知道本分做事,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小兄弟。出门在外互相行个方便,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饭店老板娘也认为少年该让座。

    “你能行方便不收我饭钱吗?”闵信行依旧说话很冲,一句话堵得老板娘不知如何回答,

    张家金不服气就坐在闵信行对面,他将桌上的饭菜清理一些空挡准备强行占座。闵信行笑着将鸡骨头丢到他身边,大黄狗很通人性的明白丢给它食物吃的人的意图,龇牙发出威胁声,张家金\ufeff赶紧跑开。闵信行接着丢给大黄狗一块大肉骨头犒劳一下,张家金只好退回,闵信行更加洋洋得意,他又丢给大黄狗几块骨头终于可以摸狗头了,看着大黄狗兴奋的摇尾巴,根据偷狗经验,这条狗已经到手了。

    人和狗都吃饱喝足,闵信行没有介意店主人克扣二道菜行为痛快的付钱离开饭店,大黄狗送了他很长一段路。回到黄婶子家见到早上外出的家主黄通,快五十岁的面相,老实憨厚,小地主身份,更像老农。

    免不得又我介绍一番,闵信行花钱请黄婶子烧一桶热水痛痛快快洗个澡,用皂角将头发洗干净。穿越以来还是无法适应满头长发,长发飘飘意味着要花费数倍时间精心打理。尤其不能生虱子,那就是灾难,闵信行对此深有体会。

    洗完澡一身轻松,湿头发没干,闵信行坐在黄家院子里晒头发。哪里都不缺脏孩子,院子里有大大小小四个孩子追逐打闹,他拿出早上买回来的土特产请孩子们吃,小女孩多给了几块甜点立刻博得黄家人的好感,黄家人围在闵信行身边听他吹牛,大家其乐融融。

    晚餐很丰盛,黄家人是真心诚意招待闵信行,让他住在最好的房间,家主半夜还给马匹喂了饲料。早上起来时,黄家人将一切都料理妥当了。闵信行和黄家人依依惜别后继续赶路,他先到昨天镇子上的小饭店吃早饭,老板娘端来一碗面,两片肥厚的猪肋条肉放在面条上,还点缀着两根小青菜。

    猪肋条肉很肥!在店家眼中绝对是一等一的好肉,闵信行实在下不了口,满嘴流油意味着腻得慌呀!就是嘴受得了,胃也受不了。闵信行一根一根的吃着面条,夹起一块肥肉将边缘瘦肉吃掉,狠心咬了一口肥肉吐掉地上。大黄狗又乖乖坐在他面前,张着狗嘴摇着尾巴,狗眼都是祈求,如愿的又吃了一块肥肉后尾巴摇的更带劲。

    闵信行别有用心的先支付早饭钱,一碗十分实惠的大肉面只需三十文钱,大明朝的物价还是很便宜的。集市结束后,小饭店的生意没有昨天好,来就餐的人很少了,老板娘见店中只剩一位付了帐的客人就放心去忙别的事情了。店里空荡荡的,闵信行吸完最后一口面条,用筷子插起另一块猪肋条肉出门,大黄狗眼中都是肉跟着走远,闵狗贼将人家看门狗顺利偷走,就当是昨天店家扣二道菜行为的补偿。

    连日的旅行,闵信行了解明朝中原地区的风土人情,老百姓过的大都很简朴,这个时代没有土豆,玉米,尤其是红薯,也没有许多特色蔬菜,土豆、玉米、红薯要再过半个世纪后才能从东南亚传入。这些美洲作物应该从菲律宾通过华侨偷运过来,菲律宾是葡萄牙人得殖民地,葡萄牙殖民菲律宾自然会在殖民地推广美洲优质农作物。闵信行对殖民主义并不反感,正是这些殖民者推动了地理大发现,地理大发现带来物种交流等一些列好处,当然中国除外,它被满清统治后带来只是退步和厄运。

    一人、一马、一车、一狗,走在充满诗意乡间土路,一路奉行能用银子办成得事尽量花钱解决,闵信行过得舒服自在。唯一闹心的就是时不时的遇到在小饭店吃饭的七位举子,大家都是进京赶考,路线相同。闵信行考察民情走得慢和这些人经常遇到,抬头不见低头见,相互打了几次照面也算认识了,至少他们认为是这样。

    明朝后期读书人品德大都有问题的,为了摆脱他们纠缠,闵信行自称生意人。大明朝是士农工商阶层十分森严的社会,商人和士族是两个完全不搭边的阶层,闵信行将自己划为低等阶层想摆脱他们纠缠,没想到被当成一块肥肉了。

    举人也分穷富,步行赶路都是家境不富裕的举子,七位举子年龄都偏大,可见已经参加多次科考。会试三年考一次,是很有道理的,考一次至少要花光家中三年积蓄。苏士龙就是连续考了三次的举子,第一次没有考中,回家准备了三年再战;第二次考试前,父亲死了,他只好在家丁忧三年给父亲守孝;第三次进了考场却吃坏了肚子饮恨退出。苏士龙已经三十八岁了,下定决心最后一次进京赶考,再失败就回乡安心做一名教书先生,这些年读书已经快将家财败光,科考真的很败家!

    苏士龙难得的没有纳妾,他和妻子育有四个子女,可只存活一双儿女。由于年纪大的原因,苏士龙看透了许多事情对闵信行很和善,因为他的小儿子都比闵信行年纪大。

    “小闵,又见面了,昨天你见到我们跑那么快干什么。”苏士龙说着拦住马车将行礼丢进车里,他的行礼简单就一条被子和几本书,外加一套换洗衣服,人乘势跳到车辕旁坐下。长时间不洗澡、不换衣服身上都有人味了,身上恐怕还有跳蚤,闵信行捂着鼻子看着他。

    苏士龙接着道:“小闵,你要去前面得镇子吗?带我们一程。”

    “听口音你不是河南人,家住哪里,有没有路引,没有的话可麻烦了!不过放心,我们可以帮你。”邢尚锐将行礼丢上车,顺势也坐上车。

    “小闵,你下来,我会赶车。”

    “小闵,你去许昌干什么?”

    “你说你是生意人,可你什么货物都没带,究竟意欲何为。”

    “是呀,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咦,还有桃子和葡萄,好多糕点,大伙吃,这小子真会过日子。”

    闵信行感到被一群麻雀围着,叽叽喳喳叫的他头疼,这伙人真有主人翁精神,不光要占据他的马车吃他的东西,还心怀不轨,普通商人还真对付不了他们。

    “你们人太多,我就是让你们搭车,车里也坐不下。”闵信行道。

    “那就帮我们把行礼带上,我们轮流坐车。”

    “小闵,你不会是窃贼吧,想把我们行李没下。”

    “告诉你休想,我们可都是有功名的,把你交到县令手里准把你打死。”

    “我真是生意人,我家有铺子在许昌。”闵信行停下车,故意显的紧张,道:“父亲让我去收账,要不,我路上请你们吃饭,你们别抢我车。”

    “看你们把小闵吓的,前面就到镇子了,你请我们吃饭。”

    “对,不吃白不吃!”

    “好。”闵信行又赶车,苏士龙和赵平占据车辕部位,一左一右夹着闵信行,车里还躺着两位,这些人将马车里面翻得一团糟,找到的食物全吃光,幸好银子藏的安全没被翻出来。马车重量增加很多,车轮发出“滋滋”的响声,驽马拉的也很吃力。

    “驾!”闵信行朝马屁股抽了一鞭子,马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小闵,慢慢走,不着急。”苏士龙道,话音刚落,他就毫无防备被闵信行推下车,接着赵平也被踹下去。闵信行扑向车里两个人,混小子很有劲,左推右踹将两人赶下车。三个跟在后面的举子反应过来时,马车已经跑远了,大黄狗欢快的追了上去。

    “王八蛋,都生虱子了。”闵信行骂着将车里的脏行礼全扔到路边。

    过了镇子走上半天就到许昌城,苏士龙又在城门口发现闵信行踪迹,他们气的追上去就要找他算账,尤其是张家金和吕贵,他们被踹下奔驰的马车摔得七荤八素,身上还有刮擦伤。举子们在许昌城门口引发发生一阵骚乱,但很快平静下来,闵信行的路引说明了一切,他是一位年纪十六岁的举人,滁州人,苏士龙一行人的嚣张气焰完全被压制住。

    一场所谓“误会”后各自散开,苏士龙一行来到城北找一间旅馆住上一晚,进入旅馆发现闵信行也在,他独自霸占一张桌子专心的吃着一盆鸡汤面。

    “小闵,你太不厚道了,装商人骗我们。”苏士龙指责道。

    “就是,小闵,你真是年少有为,愚兄向你讨教一下学问。”吕贵显示善意道。

    “小闵,你要赔我医药费,我摔伤了。”张家金捂着痛处道。

    闵信行将面条吸的滋溜响,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就像没听见一样,鸡骨头扔给身边等待的大黄狗,大黄狗一口口吞下肚。苏士龙一行人自讨没趣走开,他们买了一些馒头住进了大通铺,又向店家讨了些热水吃喝起来。闵信行吃完就回房休息去了,他有钱住的是上房,之所以选在这家旅店就为了膈应人。

    第二天,闵信行睡足,要了一碗肉丝面,跟店家交代要瘦肉丝(不交代清楚绝对上来一碗肥肉面)。吃饱喝足休息一会,临走买了一只烧鸡和一些馒头带上。中午十分,果然追上一早就赶路的苏士龙一伙人。

    “苏兄,山水又相逢,累了吗?要不再抢我马车坐!”闵信行主动打招呼。

    苏士龙看了闵信行一眼没理会,吕贵插嘴:“真是小人!”

    “小人不可得罪,更不能招惹!”张家金精辟道。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空旷的田野间零星有几间茅草房子冒着炊烟,一伙人都没有去村民家打扰的意思,住的这么差注定是很贫穷的,能吃上野菜饭就不错了,哪有余粮给他们吃。前方路上有一棵大树,苏士龙紧走几步来到树下坐下休息,一行人坐在树底下纷纷从背囊里取出早上买的馒头吃起来,张家金取出一个装着水的大葫芦拔出塞子喝口水润喉,接着将葫芦递给众人喝水解渴。

    闵信行将马车赶到距离他们不远处,十分招摇的拿出烧鸡和馒头吃起来,馒头咬了一口就嫌弃的丢给大黄狗,大黄狗闻了一下馒头也不理会,它想吃烧鸡。闵信行就将馒头踢到驽马前,驽马倒是很喜欢吃。

    这是很明显的羞辱,赵平看着手中的硬馒头气的转过身去,苏士龙大声念着:“贫贱不能屈,威武不能屈……。”

    闵信行跟没听见一样,拽了个鸡头丢给大黄狗,大黄狗一口吞下,摇着狗尾巴等着继续吃。苏士龙念一句,闵信行就做出抛鸡骨头动作,大黄狗吃不到美食急的汪汪叫。苏士龙见了就不再出声,可闵信行却逗狗来了兴致。

    \ufeff“我耻于和此人为伍!”任翰坤骂道。

    一行人也不吃馒头了,收拾行囊继续赶路,刘景光气不过想过来教训一下于小人,可是看到大黄狗的凶相没敢过来,中华田园犬战斗力可不俗,更何况这是一条膘肥体壮的成年雄性土狗,闵信行就是为了路上安全才拐带这条狗。

    闵信行吃了大半只烧鸡就饱了,剩下的都丢给大黄狗吃,接着他从车里取出一个装水的大葫芦和一个水盆,人就着葫芦口喝水,左右手轮流用葫芦倒水洗手,洗手水流进水盆,水盆里的水先后喂了大黄狗和马匹。

    人畜不能同盆,谁知道大黄狗有没有狂犬病,闵信行格外注意自己健康问题。他随后将吃剩的馒头都喂了马,又从车上取出一袋子黑豆倒出一些喂马,马吃好了才有劲拉车。人钻进车里午睡去了,他用根绳子将大黄狗拴在马车旁,安全问题交给它,鸡骨头可不能白吃。

    睡一觉后继续赶路,中原民情和后世区别不大,闵信行每天仗着马车的优势不紧不慢跟着苏士龙等人,他高兴了和众人随意打个招呼,不高兴就作势放狗咬人,众举子摆脱不掉小人只好任由他跟着。

    “就当被一条狗跟着!”刘景光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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