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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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惑仙人

    “传说,有一位惑仙人。非人,古语,朝闻道,夕死可矣。言惑,常驻执人之心,惑不解,念不同,晦涩而亡。”

    三人漫步玲珑石桥上,灰袍青年看向黑瞳少年,认真开口。

    “我感觉现在,便是被惑蛀(驻)了心。”

    “……有问题就有问题,非要找个由子,我都想替惑道友揍你一顿,虽说祂应该没这意识。”

    黑瞳少年龇牙,很是不爽。

    此三人,正是刚刚看(打)完一场斗法的怪、妖、音。怪剑二仙之争,可以说是精彩绝伦,耗时虽短,双方交锋却多达数百次,尤其是最终那把规天剑,着实惊艳全场,便是最喜怒无常的剑仙,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还折进去一条胳膊。

    这梁子,料是结下了,还洗脱不了,毕竟根源之伤治愈可能几近乎零。

    不过这剑召是召出来,青年怪仙却是憋了一肚子问题。

    “为什么矩地刀含剑意,规天剑中还是剑意呢?”

    少女桦筱此时好奇开口问道,不过是看着灰袍青年,后者张了张嘴,默默别过头去。

    得,会召不会说。

    “又不是特立独行,非要整个器意相悖,相适应才是最好的,那把刀,不过是无奈之举。”

    少年瞥了二人一眼,随口说道。

    确实,自青年第一次召出矩地的时候,他便发现里面的剑意锋锐无匹,除了认定之剑,其他剑体皆会被其斩碎,铸造的匠人无奈,只得以刀为体,虽说不合,也比器体崩碎好上太多。

    “那为何器意不合器体?正常刀剑,应该是铸造之后,器体随主生意,而非铸造时以体容意。”

    “你也说了,正常刀剑,那东西……”

    黑瞳少年顿了顿,轻笑一声。

    “详细的,说了你也不懂。不过你不觉得,那剑意很眼熟?”

    眼熟?

    提到这点,若是剑意有别的话,那么规天与矩地的剑意,未免太过相像!——于锋利一道,登顶。

    那么,要说这两把神秘至极的神器之间没有关联,谁都不会相信。

    ……

    “那……那个自称阿火……”

    灰袍青年犹豫着问道,黑瞳少年蓦然抬手,示意他先住口,而后对着少女筱儿偏了偏头,似笑非笑。

    “让她知道,没关系吗?”

    青年想了想,平静答道。

    “既然她在这里,那么,又有什么关系没关系。”

    少年歪着脑袋,看向陌桦筱,后者靓丽的紫眸带着温柔的笑意,回道。

    “既然他在这里,那么,我便无所谓。”

    “即便是生死之大恐怖?”

    “无惧。”

    亦无悔。

    盯了俩人半晌,黑瞳少年忽然“啧”了一声,似乎有点不爽。

    “怎么,后悔啦?”

    筱儿好奇问道,心想这家伙不会这么玩不起吧。

    “当然不是……”

    少年黑瞳渐渐化红,见状,青年隐隐感觉不妙,右手背在身后掐诀,以防这厮突然暴起伤人。

    不要觉得他防备心太重,他这是杯弓蛇影,早先和这货交游了一段时间,上一秒还在杯觥交错,下一秒就能把爪子掐人脖子上。

    当然,掐的是其他人,至于阿怪,不算在内。

    妖,修意气,意极,一气纵天地。妖的赤瞳,虽然与血色相近,实则却是其意气爆发的证明。寻常时候,意气沉稳,瞳色正常。斗时,意盛气勃,赤瞳显现。

    不过,这次阿怪却是猜错了少年动气的原因——恨铁不成钢。

    “……我后悔了,后悔怎么没强行把你俩撮合到一块。”

    “?”陌桦筱眨了眨眼,“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啊。”

    “……你说的强行……指什么?”

    “下药啊。”

    少年一脸理所当然,怪音二人对视一眼,都发现对方的嘴角,隐隐抽搐。

    无语。

    “好了好了,说着玩的,不提这个。”

    少年妖仙耸肩,一颗奇怪的丹药掉落在地,碎裂,古怪的青色雾气升腾。

    “那是……啥?”

    “哦……安眠药啦~”

    灰袍青年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从那所谓的“安眠药”上察觉到几个熟人的气息。

    毒仙人,青仙人,还有,眼前的妖仙人。

    再想到这几个家伙司掌的领域,药、情欲、意气……

    青年忽然觉得,对方说的“下药”,似乎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说着玩的”。

    不过他怎么搞来的?

    ……

    一座冷清的酒馆后院,相貌普通的男人收拾着行李,准备离开。

    他曾是这家店的店小二。

    可惜……因为种种原因,酒馆倒闭,他这个店小二,自然是被辞了。

    这份工作算不上美满,但至少包吃包住。

    可惜啊……

    他离开了此地,准备找下一个栖身之所,反正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酒馆旅店。

    行于大街上,男人漠然观察着两边店铺,因此,也就难免注意到那些乘轿的权贵,那些举止亲昵的公子小姐。

    他手微微动了动,却忍住,没有下一步动作。

    路过一方青楼,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事,看了两眼那青楼门口。

    此时尚是白天,这年头虽有白日宣淫之徒,可毕竟还在少数,是以,目前青楼内较为冷清,只有寥寥几个文人,吟诗作乐,倒也痛快自如。

    现在进去,倒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可他要见的人,是青楼花魁。

    于是,男人取出一粒糖丸,抛入嘴中。

    瞬间,他的气息隐没,存在感降到最低点,明明一举一动皆在发出声响,经过人旁,对方也毫无察觉。原本无意间注视着他的几人,也都茫然片刻,主动移开目光,忽略他的身影。

    就这样,轻松进入青楼中某个房间。

    “道友,身体欠恙,恕不立礼。”

    其声柔和温婉,蓝发柔顺随心,一袭古风白衣系红带,两绸玄黑罗袜镶金纹,彩绣束臂裸美肩,高领吊抹半玉峰,莞尔一笑可倾城,靓眸碧绿蕴神光,真真是天地间独一份的美人儿。

    男人盯着他看了半晌,勉强从其身道蕴和道瞳辨认出这是谁,有些蛋疼地问道。

    “青道友,这次又是模仿何物?”

    “什么模仿!?”

    女子有些不高兴,柳眉微蹙,娇嗔道,只是那愠怒的模样,仍是俏丽可人。

    “此为取美,乃吾辈雅趣。”

    “行吧行吧。”

    男人叹了口气,随即想起了来因,问道。

    “道友,上次妖道友寻我炼药,取了一味青蕴用作辅材,吾未多想,便练了一炉情丹予他,今日想来,那莫不是道友之物?”

    女子优雅端庄的面容陡然僵住,也不知是因为眼前的毒道友到他面前才想起他令他自尊有些受伤,还是因为之前被某个混蛋笑着掐脖子威胁交份子钱留下了心里阴影。

    也可能二者皆有。

    ......

    “少年阿火,初见无情无欲,眼瞳分明,宛如真仙,后唠叨不停,关怀备至……刚开始,我认为,我和他很像,可接着我发现……”

    桥上,黑瞳少年倚靠着石槛,盯着面前的灰袍青年,似笑非笑。

    “发现什么?”

    “和他相像的,是你。”

    听闻此言,少年哑然失笑,接着正色道。

    “不对哦,阿怪……”

    青年皱眉,显然是认为他要否认自己的猜想,撇清和那神秘少年的关系。

    “不不不,你误会了。”

    少年笑意阳光灿烂,即使青年并未说话,他也知道其心中所想。

    “错的是上一句,正确来说,是我们,像他。”

    冥冥中好似一片惊雷炸开,轰隆回荡,青年怪仙死死地盯着一脸无所谓的少年,眼中寒光暴涨,咬牙切齿,冷声道。

    “你是说,我们......都是那位的......影子?”

    他曾以为,他已知晓“我是谁”。

    生来无情无感,成于临摹妖意,音弦识真心,天地塑真人。

    他以为,他能自豪地回答别人。

    我是阿怪。

    可惜不是。

    他甚至没有自己的独立存在,他不过是个影子,类似分身一般没有自我没有自由,被本体操纵的可怜鬼。

    ......并非危言耸听,也没有被害妄想,更不是想象丰富。

    自很久以前,他就觉得自己......非常人。当然,所有能成就仙人之生灵,皆非寻常。但他的这份非常,不是指天资异禀,而是天生残疾,无情无意。

    也......最合仙道本质。

    他是千百年来的天地异类,无数生灵都有各自的缺陷,在心灵领域并不稀少,有人虐杀同族,生啖其肉,痛饮其血,以为乐;有人混迹于群众,大隐隐于市;有人冷漠无情,精于算计。

    但没有人,没有一丝情感、欲望、执念。

    除了他。

    这不合理。

    可如果他是某人的影子呢?

    想到这里,思维便止歇了。

    他不承认。

    他不愿承认。

    他不敢承认。

    要承认如今一切皆是虚妄,要承认所得皆旁人之功,要承认他行事处事皆不由己......

    ......

    要承认与她同行相伴的不是自己......

    ......

    所以......

    “我、不、承、认!”

    青年一字一顿地说着,眼神凶狠,长发无风自起,飘浮在身后,刹那间天昏地暗,电闪雷鸣,阴风呼啸,宛若陨世。

    “......我啥时候说过这话?”

    少年歪着脑袋问道,短短一句话成功让对面不断攀升的气势一下跌落谷底,一种莫名的尴尬弥漫在在场三人之间,互相对视,久久无言。

    “唉......所以说年轻人别整天想那么多,随心所欲,顺其自然不好吗?”

    最终,竟是少女桦筱轻咳几声,昂起俏丽的小下巴,扮着长辈,对着茫然的青年阿怪循循善诱,打破了僵局。

    少年妖仙静静地看着,倒也不恼,耐心地等待青年小鸡啄米般接受完训诫。而后,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问也问了,得说正事儿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希望你们能......停下来一段时间。”

    停下什么?

    常人看来如同谜语的话对于他们并不难理解——停止记载仙人传记。

    准确的说,停止书写《问辜卷》。

    为什么?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向阿怪,眼中有血火渐燃,赤瞳灼耀。

    “再不停,我的杂意可拦不住那么多的仙人。”

    如若只是像开始那般旁观,倒也算不了什么,他收集来的杂意足以支撑青年完成最终章。

    可是......在问辜之途,某人坏了规矩,想要主动干涉,这便直接威胁到旁仙的长生之道。

    那便不是俗世千年杂意能应付得了了......

    ......

    固然,仙人不死。

    但也只是相对而言。

    ……

    “让我撒手?”

    湖上石桥,灰袍青年前踏一步,眼中灰雾氤氲,大道气息弥漫周身,如山如海。

    “让我冷眼旁观?”

    青年再踏,少年眉毛一挑,红瞳与灰眸相视,波澜不惊。

    “让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无辜的人们......成为亡魂?”

    “呵,或许连亡魂都做不了呢......”

    少年冷笑道。

    二仙气势相撞,如同针尖对麦芒,山海恢弘仙虹怪气,如渊似狱血色妖息,滞涩天地间,将眼前一切事象分为灰红二色,中央屹立的两道身影,割裂昏晓!

    下一瞬,便是刀光剑影......

    不自觉掏出一把来自先前路边摊老板馈赠的冬枣的桦筱是这样认为的,还很体贴地自动退出二十多里距离,防止被波及。

    助战?开什么玩笑。

    知晓对方的恐怖,她便知道自己上场,只会成为累赘。

    所以看戏便好。

    然而。

    ......

    “妖兄,抱歉了,最近心火略燎(人话:有点上火),性子急躁,还望海函。”

    灰袍青年抱拳道歉,欲下跪行礼,身前的红瞳少年赶忙将他托起。

    “贤弟哪里的话,是我先失了礼数,有错在先,非汝之过啊。”

    “说笑了,哈哈哈。”

    “哪里哪里,哈哈哈。”

    怪人与疯子相视而笑,前者笑的温和淡雅,后者笑的阳光灿烂。

    碰!

    红瞳少年右手捏拳,狰狞的暗红妖纹蔓延其上,猛然朝着青年脸部挥去,威势不大,却暗含一股巧劲,纵是仙躯,挨了这一拳也得体内动荡,仙力不畅。

    卑鄙!

    桦筱正暗叫一声,却见灰袍青年右手握着一把横刀,刀身锐气迸发,撕裂细小空间,气流呜鸣,向着少年颈部砍去。

    上一瞬间还谈笑风生的二人,同时出手,只取要害。

    对于被惑仙人所迷之辈,言语难以劝服,既然如此,只好将他们打到清醒!

    余光瞥见那把不知何时招来的矩地刀,少年眼角一抖,贴于腰腹的左手在空中划过残影,如蛇般灵活缠绕上青年右臂,又在刹那间化为坚固的枷锁封锁青年行动,使其刀刃难以再进丝毫。

    后者眸子微沉,手腕一晃,反持刀柄,顺势欲刺,却惊觉少年已然翻身腾空而起,不顾左手腕以超越人体常理的角度扭曲着,右拳下压,青年冷静地举手格挡,即便是对面那个把各种肢体动作玩出花来的妖仙,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挥拳改锁臂,翻身,再挥拳,爆发的拳力也不过十之一二,难堪大用,这一下,在他看来,更多的是为了趁其躲闪之际占据压倒地位,之后一压在压,如野兽般不知疲倦没有空隙地疯狂进攻,在自己倦怠的刹那攻破破绽。

    对于强提一口意气战斗的妖来说,此法是最优解。

    果然,妖拳打在青年左臂之上,滑开,只有轻微的动荡,无碍大局。

    怪仙松了口气,而后眼睛忽然瞪大。

    因为......妖仙松开了右拳,露出其内藏好的一颗骨牙。

    囚字!——妖言·囚圣之狱。

    空间的黑点自二者中间瞬息炸开,将两人带入异界的战场,隔绝于天地,极难破解,无论其内发生多么宏大的战斗,都不会影响外界,且构筑者对此空间拥有优势支配权。

    漆黑的虚空中,无数锁链从无到有般不断生成,彼此摩擦,发出清脆的金铁之声,向着闯入者洞射而来。

    在青年被洞穿的前一刻,赤瞳的少年附在其耳旁,轻笑着说道,带着轻蔑与不屑。

    “之前那场,也配叫做斗法?”

    说罢,松手,任凭身体自然下坠,堪堪躲过青年斩来的剑芒,下一秒,万千锁链如同围猎之狼,锁死怪仙全部退路。

    避无可避!

    那便以攻代防。

    青年抬手,眼中规则神链与因果丝线交杂,赋予此界新的规则,以被万千锁链洞穿之因果,顺藤摸瓜,返本复原,将那一份束缚之力同等加身于施术者之上!

    规名。

    金色镇尺同锁链一样自虚空浮现,迅如急电,即便红瞳少年在空中做出了闪避动作,也遵循着因果之理,赋予必中之能,穿透少年的心脏,卡在胸膛之间无法拔出,阻塞其气血流通,心烦意闷,呼吸滞涩,意气不畅,气势断崖式跌落。

    而另一边,青年身躯被锁链穿过,缠绕,如同西方传说中的神一样被缚在十字架上,可惜他没有那位道友的无需动手便可行驶权能的能力。如此之多的锁链,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仙术发动,相较于妖仙,他受的制约更大。

    念一至此,怪仙当机立断,无形场域展开扩散,与此界规则抗衡,在战场空间之中制造自己的场地——域·怪,虽然在领域扩张时无法迅速移动,且与对方的牢狱相比消耗也更大,可眼下,此法乃是万般无奈之中唯一值得执行的法子。

    其一,他最不缺的,便是仙力。

    其二,即便成了活靶子,妖仙也极难入侵领域,攻击他的身躯,伤到的也不过是扩张的领域,这也是正常仙人的应对——直接破灭领域,至于隔山打牛般的术法,除非本身大道附带此类特性,否则多是吃力不讨好的。

    领域内的锁链,纵使自有能量供应,失去了囚圣之狱这个主源,再加上域•怪侵蚀,原本漆黑的铁链逐渐变灰,宛若画迹被净水漂白,啪嗒几声脆响,便自中部断裂开来,青年身躯一震,便将这些业已腐朽之物全部震为飞灰,仙力流淌,矩道运行,受伤之处肉芽生长蔓延,眨眼完好如初。

    争得稍许歇息机会,青年却皱起了眉头,因为在他的感觉中,域仍在扩张中,甚至连扩张速度都和刚开始一模一样。

    这意味着,少年对他的行为无动于衷,连基本的阻挠都没有。

    ………不好!

    青年眼瞳微缩,关闭领域,伸手召出矩地刀,侧斩开一段空间,整个人立即向侧方平移而去,而原先的位置,一道人影裹挟着滔天巨力冲撞在地面之上,将牢狱中的肮脏积水溅起十楼之高,波纹翻涌。

    赤瞳少年伏在崩碎的地面之上,四肢着地,其身后有一道狰狞的赤红兽形,宛如活体盔甲一般,半附半离在少年身上,无声嘶吼着,毫不掩饰地向着青年绽放最强烈的恶意。

    而少年的右手腕上,又一颗泛着猩红之光。

    吞字——吞妖。

    不仅如此,青年还敏锐地发现,少年心脏处的镇尺已然消失,想想也是,因果的造物,在失去了因即锁链缚身之后,作为果的镇尺穿心也无力维持。

    失策!

    而此时,少年已经冲来!

    怪仙临危不惧,组合草道石道,在妖仙前进道路上催生出繁杂花草乱石,并非胡乱分布,而是彼此之间相应相成,组成一道天然迷魂阵。

    乱花渐欲迷人眼。

    妖怪的步伐稍稍一滞。

    接着,灰袍青年从虚空中掏出一柄竹吊竿,有饵无勾,接连起竿,自某处吊来无数头长触角,尖牙利齿的怪兽投影,嘶吼着向前奔去,重现上古年之荣光。

    钓年。

    还没完,青年又运起星道矩道,试图重现之前与剑仙斗法时的群星光幕,作为最后的防御手段。

    然而,没有回应。

    “你看看,这上面哪有星星。”

    少年咧嘴轻笑,一瞬之间越过道道阻碍,来至青年身边,手腕上骨牙闪亮,妖纹浮现在那苍白的赤足之上,一脚踏出。

    踏字——踏天。

    轰!

    青年倒飞而出,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在空中挥洒,五府(五脏)俱碎,内息暴乱,身躯几乎在死门关前徘徊不定。

    就在这时,他笑了。

    牢狱阻隔星光不假,可他的本意,也正是要在牢狱之外牵引群星。

    战场仙术弱点之一,若能寻到位置,外界攻势比内部更为有效。

    星光璀璨,无匹的热能轰击在牢狱寄托的虚空上,硬生生将其轰爆,将其内二人直接轰出!

    爆炸的光焰之中,有人影闪烁!

    是怪仙。

    他嘴角仍残留着鲜血,体内刚刚稳定的伤势又被战场破除的余波再次撕裂,但他没有趁此休息,而是直接找上反噬严重的少年,对于他们这样恢复强悍的仙人,只有不停的进攻,超出恢复上限的攻势,才能将其打败。

    事实上,只要动用规天,这些都不算问题。可他心中仍残余着不忍之情,不愿对好友用出最强的剑。

    “所以,这就是你打不过我的原因啊。”

    少年的笑声自上空传来,如同看透了好友的行动一般,落至青年止步的身前,一爪探出,又被青年双臂架开,后者急退,而少年欺身上前,手掌以扭曲的弧度穿过还未形成的梦道防护,抓住青年脖颈,微抬,狠狠地摔入地面。

    灰袍青年眼中剑光暴涨,如山如海的磅礴剑气顺着少年的手掌穿入身体,在他的体内来回穿透,破灭五府,搅碎经脉,洞开天灵!

    可少年,仍旧笑着,毫不在意。

    破碎的右臂发力,即使是在浅滩之上,也毫不影响他将下方的青年在漆黑的河床中犁出一道长长的深痕。

    破水而出,少年手指点在青年眉心处,似笑非笑。

    “咳……为什么不杀了我?”

    青年吐出一口血加水,艰难问道。

    他有这个能力,只需引动怪仙体内妖道,破坏各道平衡,青年便会像爆竹一般,砰的一声,炸没。

    “虽然杀了你很好玩……”

    少年歪着头,认真答道。

    “但还是你活着,更有趣啊。”

    他看着一脸迷茫的青年,露出最为开心的笑容。

    “你好,阿怪,我叫阿妖。”

    惑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