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钟定时、推动杠杠、推动活塞、播洒精油提神……

    精油当然是拿来提神的。

    不然你以为是拿来赞美机魂的？

    引擎作响，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高速公路的路口。

    楚子航深吸了口气，抚摸着迈巴赫的方向盘，愣愣的出神，似乎在犹豫什么。

    在那个恶心的“秃鹫”像是虔诚的狂信徒看向他的刀时，他竭尽全力才抬动手腕，将妖刀穿刺进了死敌的胸膛。

    随后路明非赶到，摧枯拉朽的将他的死敌砍成碎末，但那个散发着恶臭的死敌继续玩弄着他的把戏，将形体恢复，空间随之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扭曲，再回过神来……

    他们不见了。

    这不是什么都没改变吗？！

    又得独自一个人逃跑了吗？！

    楚子航攥紧了方向盘，良久才抬起头，他眼眸里的瞳色正渐变至炙热的黄金，像是将过往那片雨夜付之一炬的大火。

    迈巴赫跑得很快，可它跑不过时光，也跑不过早已注定的命运……但它却能在黑夜中差点撞上突然出现的人影。

    “你要杀了我吗？朋友！？”

    在黑夜中，一只白皙的手扒上了车窗，好久没说话，直到楚子航一脸错愕的时候，才发出声音：“超速要扣分的，还差点撞上我，虽然高架上可能是我不要命……”

    “他去哪了？”楚子航低声说。

    那个人影愣了一下，这里就他们两个，还能有谁，大半夜的讲鬼故事可不好笑啊。

    “他去哪了？！”楚子航的声音有点急躁。

    路明非这才明白过来，将一个黑晶石质地的矛头和一副满是裂痕的黄金面具丢在地上：“就剩这么点了，你要拿它泄愤的话请自便。”

    “结束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可能还没有。”

    那个少年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拉开了迈巴赫的车门，将那两个东西丢在了座位上，给他看那副满是裂痕的暗金色面具。

    “有点弱的超乎我的想象，连龙躯都没有使用……或者说他不是龙，而是这幅面具。”

    “什么意思？”

    “这幅面具在被我彻底‘杀死’前，是‘活的’。”路明非竖起一根手指，指着这幅面具：“面具的主人将某种概念赐予在了这幅面具之上，戴上这幅面具的人，无论是谁都会成为‘奥丁’。”

    “哪怕他是一具尸体。”

    骤然间，一个急刹车，迈巴赫停在高架路口上，楚子航脸色难看，轻声的说：“哪怕他是一具尸体？”

    他差点就被戴上了那副面具。

    “嗯，我有两种猜想。”

    “一，戴上这幅面具的人会被改写自己的认知，认为自己就是奥丁，为制造面具的人唯首是瞻啥事都干。”

    “二，戴上这幅面具的躯壳，将成为奥丁意识上的分身，犹如神明行走在人世间的代行者，代行那位伪神独有的权能。”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楚子航断言道，“那种力量，不像是一位混血种被改写认知就能做到的，昂热差不多就已经触摸到混血种的极限了。”

    路明非摇了摇头，说道：

    “如果是两者结合的情况呢？根据你的描述，奥丁在四年前邀请你的时候，语气可是拽得不要不要的，可这家伙居然还会跟我飙烂话来拖延时间。”

    “做好心理准备吧……”他幽幽的说：“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再遇上一个奥丁，那张暗金色的面具下面说不定是你父亲的脸。”

    那个男人？

    楚子航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戴上面具的人还活着吗？”

    “不知道，反正我遇上的时候心脏已经被你捅穿了。”路明非打开了暖气，漫不经心的说：“也不是没有意外收获，他那回溯时光般的能力无法对同一种位格的怪物起效。”

    “抱歉。”他发动车子准备前往那个路口，“如果面具下是那个男人的脸，救不回来的话……帮我替他解脱吧。”

    “你要去哪？掉头。”路明非淡淡的说。

    倾盆的雨幕突然降临，好像将一切都吞食了，无数雨水在霎那间破碎，掀起了好像让世界都在破碎的轰鸣，除此之外，车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去和他清算，他的尼伯龙根还在。”

    雷光闪过，照亮了他的眼睛。

    那一瞬间，他握紧了方向盘。

    紧接着，刺耳的摩擦声从周边响起，好似他们的车打滑了一样，在雨水里横冲直撞，掀起了一片水花。

    最终，他愕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那是他家的门口，空间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扭曲，景象随之变换，屋内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珐琅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照亮了那个在过去徘徊的影子。

    “我让你掉头。”路明非淡淡的说，“回家。”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近过！”楚子航握紧了随身携带的黑色网球袋，怒声朝路明非质问道。

    “你和他碰上在我的意料之外！”

    “因为我已经找不到家了，可你还有。”路明非轻声的说，“你有没有想过奥丁如果能借面具的眼睛看到怎么办？你没有想过苏阿姨在平静的某一天进入那个国度怎么办？就像你一样？！”

    “当我们没有找到他的本体，而他知道我们身份的时候……某种程度而言，我们已经败了，懂吗？！”

    路明非只用了几句话，便精准的掐住了要害，让如恍若大雨般的责任感，从灵魂深处勃发而出，顿时烧却了男孩心中的愤怒，他死死的咬住牙，竭力的平复情绪。

    “我知道。”楚子航低下头，脑门砸在方向盘上。

    雨声在那一瞬间断绝了，只能听到一片尖锐的喇叭声，整个车子好像在风雨中迷失了，变得孤独又寂静。

    “所以我才想在那种事发生之前……结束掉啊。”

    “我答应过你，会有一个结局的。”路明非朝他递过来一个电话，“如果密党被奥丁所掌控，给薯片她发个电话，先用最快的速度保障好你妈妈的安全。”

    “如果你妈妈因这件事而死，你会觉得是你的错。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我会认为是我的错……”

    路明非轻呼了一口气：“我不认为他已经暴露了四年的尼伯龙根里面会有什么价值，你一定要去，我就陪你去。”

    “你之所以这么急迫，是因为它是你唯一的线索，但现在局面不同了，猎人网nido、邦达列夫、密党……”他认真的掰着手指，视线转向那暗金色的面具与黑晶石质地的长矛：

    “还有这些实物上的线索，我们并不是别无选择的。”

    “所以，稍微相信我一点好不好？”

    楚子航征征的抬起头，恍然间才发现他们已经聚集了这么线索。

    而他们的相遇不过四五天而已。

    这种基督山伯爵花费数年光阴去复仇，却转眼间听到仇敌暴毙，凶手罪有因得的生草感是怎么回事？

    “抱歉，稍微有点控制不住……”

    “没事，我也没控制住。”路明非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心路历程，仅是继续道：“对他的杀意怎么也止不住，稍微在他的眼前暴露几张牌。”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那两件物品需要用【银】封存起来。”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并未问太多问题，只是说道：“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路明非坦言：

    “你在卡塞尔里面呆了一年，你或许不知道它到底能不能屠掉龙王，但你难道没发觉，它太容易被奥丁所利用了吗？”

    “混血种自己不遵守常理的法律，那他们也得不到法律的保护才对，可事实证明……”

    他们真的不太行。

    “什么时候一种人类可以理所当然的凌驾于人类之上了？”

    路明非就这样轻声叙述，只需存在于此，便足以让人相信这些颠覆常识的话语。

    “没有什么东西是生来就能夺走值得珍惜的一切的，龙类也不行，人类也不行……”

    少年的瞳底燃烧着大火，宛如黄金般炙热，一字一顿的轻声道：

    “我也不行。”

    “所以，我要创造一个新世界。”

    “一个能包容弱小，不再孤独和悲伤，值得与人共赴的新世界！”

    你做不到的，

    财富上的不平等还可以用制度和法律抹除，力量上的不平等要怎么抹除？

    他本该这样想的。

    可若是连想都不敢想，如何迈出前进的那一步？所有人都幸福的世界本就是一种空想，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向往，竭尽全力的迈出小小的一步。

    楚子航攥紧了拳头，轻声的回应道：“我会帮你的，就像你帮助我那样。”

    ……

    意大利，罗马。

    弗罗斯特正坐在椅子上，正在与某人通话，他声音低沉，像是在忍耐什么。

    “我不同意你们在那个国度使用那件武器，我会让帕西去协助调查此事，目前还没有确凿得到龙王的消息。”

    “可原本我才是家主，我亲爱的弟弟。”对面的声音像是充满了活力，同时还有女人的喘息声和震耳欲聋的电音。

    “你但凡靠谱点，我都不至于这么烦！”弗罗斯特冷冷的说，“如果我们使用了不该用的东西，只会使家族的情况变得更糟，更何况是‘天谴’这种跨时代的武器！”

    “好吧好吧，我倒要看看帕西能给我们什么结果……我们家族在那是不是还有什么产业，要不要早点抛售？”

    “哦，对了，凯撒有没有失踪？不然我这只勤劳的小蜜蜂可得再生一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