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心会的怪物飞入东海领空；

    屠龙疯子越过宝岛海峡；

    送葬者进入大陆本土；

    伟大的屠龙者抵达他忠诚的卡塞尔支部；

    ——热烈欢迎希尔伯特·让·昂热同志于今日光临我市考察学习。

    丽晶酒店，

    长发染成栗色的气质美女默默放下手头上显示消息的笔记本，软玉般光润细腻的小脸上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她镇定自若的理理头发，一副商务服务员的派头，推开了行政厅的大门。

    ‘才过了一两个小时，“小白兔”应该没有出什么意外吧？’

    只有躺了一地的“尸体”，

    和墙上两个人形的大洞，似乎有人被暴力砸了进去，再挖了出来。

    一张半透明的纸条突然显现落下，慢悠悠的贴在她的小脑袋上。

    【清理一下，赔钱买单，这是礼貌。】

    【附：你买单的样子真好看，我们不卖‘那个’了，老客户要疯，拦一下，谢谢。】

    ——你接大活了的老板。

    “……”

    苏恩曦神情呆滞的放了纸条，捏了捏她那纤细的修长小臂，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和某头一百三十岁老狮子比起来谁更粗。

    她嘟囔道：“薯片啊薯片，你是不是又偷偷喝酒喝懵了？”

    “瞧你那死样……个屁啊！”

    “长腿救命啊！”

    ……

    大雨磅礴，

    沿海小城内警报长鸣，四周暂居着还未撤离的老年团，纷纷不顾风雨抢购着深夜超市打折至2元/斤的鸡蛋，哪怕是台风地震警报来袭，天气要素无法阻止大妈们的购物热情。

    这就是社会的共性，拆迁这种好事都会有钉子户，上刀子都会有家长逼着孩子上学，人的固执和偏见是刻在骨子里的。

    让人类一直保持理智，

    的确是一种奢求。

    此刻，

    苏恩曦低垂着眼眸，漫不经心的摩挲着黑色胶质眼镜，她的眼眸里泛着水光，是代表着困意的生理性盐水，显然由于某个无良老板的精神摧残和压榨，显得精神状态并不好。

    她敲了敲耳朵里的蓝牙耳机，疲惫的喊道：“我已经散布了好多小白兔的假消息，应该能拖住一阵子，到底发生了啥？”

    “小白兔二号带着小白兔私奔了？”

    那我可要买点薯片看乐子了！

    “不知道，老板只是叫我去给那个老骚货的送货。”耳机中慵懒的女声响起，“可能是老板生气了吧？”

    “毕竟按照剧本，如果他想平凡的度过一生，‘小天女’才是老板给他选的新娘，可我们的‘小白兔’偏偏要把陈雯雯当宝。”

    “我没他快，他用时间零加速了整架直升机的物理速度，薯片你自求多福。”

    而且，

    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的话，老板还做的住吗？说不定冒着风暴都会来这里一趟。

    只因她们是他的女孩。

    哪怕签下了为他而死的契约，他也会砍下僭越者的头，该断手的断手，该断脚的断脚，不然谁还相信江湖道义。

    她的脑袋里刚迸出这个念头，就先一步察觉到了远处的异样。

    人群拥挤在一块，只见远方有几个貌美的妇女簇拥着什么在拍照，咔咔的闪光。

    这般人潮狂热，整齐划一的动作，很难不让人联想是否有什么明星来临此处。

    那位被两位筷拥的“明星”，身穿宽松的黑色的雨衣，讨得体态修长，身姿挺拔。

    这身装扮与两位青年清秀的脸庞显得相得益彰，让他们身上清冷的稚气，多了几分禁欲系的清美。

    其中一位青年面无表情，拉着一个明艳照人的女人的手，交到另一个妇女的手里，嘴里却絮絮叨叨地嘱咐着：

    “佟姨，我妈妈就拜托给你了，台风快要来了，先带她去内陆玩一玩……她每天晚上睡前要喝牛奶，不要酸奶，要那种三块钱一袋的纯牛奶，麻烦你热一热再给她喝……”

    另一位少年似察觉到什么，转过身来，就这么隔着雨幕和苏恩曦遥遥对视。

    ‘唔？是小魔鬼的气息……’

    男孩眼眸里的灿金色如微晃的湖水，雨过天晴后的那种纯粹，配合端正的清秀五官，散碎的黑发，竟在霎那间给她带来了仿佛只有憧憬中存在的美好感。

    她有些呆滞的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瞬间有种辛勤劳动感得到回报的感觉。

    “……这是路明非？”

    苏恩曦心中疯狂呐喊，薯片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为啥会有一种我养的崽终于出息了的感觉？

    “过来。”男孩歪了歪脑袋，朝她招手。

    苏恩曦看愣了一会，下意识朝他走了过去，就好像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制约。

    （是小魔鬼的味道。）

    “管账丫头？我吃点亏。”

    路明非拉住了她的手，轻声的说：“从现在起你是我异母异父的姐姐了。”

    “啊？”

    苏恩曦一脸愕然的被路明非拉着手，塞进了楚子航妈妈的闺蜜团体，被追问着你们家明明吃什么？学什么？这么才能培养出这么听话可爱的孩子？

    果然只有女人才能对付女人。

    从妇女团体的摧残中逃出来后，路明非淡淡的松了一口气，转眼投向了街道的角落，轻声的问道：“那么，你又是谁？”

    一个看上去年过半百的老头从阴影中走出来，黑色西服上的红玫瑰在水雾中娇艳欲滴，手上的黑伞一如划开雨幕的利刃。

    “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明非。”

    昂热语言上仿佛毫不掩饰对他的善意，淡笑着回应道：“收到你父母的信了吗？他们很关心你，很担忧你的未来。”

    红色的……

    是指信还是？

    路明非轻阖眼眸，轻声的说：“和你无关，他们想过二人世界就自己过去吧！”

    “他们很爱你，为了你的出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昂热走上前来，伸手用雨伞遮蔽落在他身上的雨珠。

    “乔尼薇和路麟城的结合是我看着撮合的，所以我知道他们有多爱你……”

    “他们把大部分的工资都寄过来给你当抚养费，只因为你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红色，红色……红色红色！

    没一句真话！

    路明非闻言沉默，他神情神情微凝，望向昂热，分明仅是孤身一人，却逐步蔓延出了如渊似海的沉重氛围。

    一直以来的疑问仿佛将要揭晓，为什么身上会有小魔鬼、为什么会有龙血……

    为什么，能从那个世界归来。

    他像是在掩饰什么道：

    “可我过的一点也不好，婶婶一家在我们这是要被叫‘吃绝户’的。”

    明非的变化……

    是因为这几天没受到家庭的约束？

    一想到昏迷的路谷城，以及路明非疑似和楚子航交上了朋友，昂热嘴角上扬，似是已经得到了结论。

    他那比心爱的折刀更锋利的武器们，似乎在此刻交错。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恩曦手脚冰凉，冲上前来将路明非护在身后，神情浮现出淡淡的戒备。

    “很简单的道理，因为孤单的孩子，总是要回家的。”昂热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楚子航，以及欢声笑语的苏小妍，不言而喻。

    人是无法独自一人活着的。

    密党自然知晓如何找到有家人还在正常社会生活的混血种。

    古代皇帝株连九族，为何没人逃得掉？

    就是因为有些东西，人是无法舍弃的。

    这位老人语罢，极力的表现出自己的宽容和大度，微笑道：

    “苏小妍女士，我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

    “非常荣幸能接收到楚子航同学这样优秀的学生。”

    “此次他回来是为了协助我们的招生工作，他出色的完成了我们学校的志愿服务，我们决定录取他母校仕兰高中的路明非和陈雯雯同学！”

    接着就是一些华丽的词藻，称赞楚子航和路明非，能在卡塞尔学院里怎么怎么的好……获得贵族精英式的教育。

    昂热始终没注意到，那位始终在他们面前毫无情绪波动的青年第一次流露淡淡的厌恶，攥紧了拳头。

    别在这里……

    我还没准备好。

    那个女人接下来一定会用手捂着嘴，面色红润的拉着他和朋友的手，竭力拜托路明非在学院里好好关照他。

    他曾以为自己没把妈妈带入那个世界，

    却才知这个女人早以在他人眼中，成了制约他的锁链。

    “没关系的，预料之中。”

    路明非的声音淡淡的在他的耳畔响起，似是在给予他安心，并留下相应的数字。

    ——9秒。

    “我们家明非不去！”

    苏恩曦恶狠狠的瞪着昂热，似乎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小白兔”的姐姐。

    她不喜欢密党的那些混血种，出于利益考虑，他们可以牺牲任何人，只不过是想建立起自己掌权的时代。

    而她只想宅在家里吃着薯片，悠哉悠哉的喝着可乐追着番，和‘老板’签订契约是因为见证新世界说不定很有趣。

    昂热，没人会质疑他的屠龙决心，可他要的只是毁灭，在梅涅克·卡塞尔死后，密党逐渐腐化……校董会没几个席位是支持他的，他太傲慢了，只是蒙上双眼，想在密党内乱前，终结一切。

    总有人说他是杰出的教育家，但真正的教育家是不会只放在优异之人身上的。

    他真正引以为傲的学生……

    没有一个血统低于A级。

    人人可教，这才是身为别人的引路者应该做的事。

    三无那个家伙暂且不提，我和长腿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那个衰小孩终有一天会抹掉眼泪，变得坚强起来！

    “为什么不呢？”昂热慢条斯理地和路明非对视道：“难道不该由明非自己决定吗？”

    “我只是在履行你父母的嘱咐，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不想去了解他们吗？哪怕被抛下，你都不想知道被抛下的理由吗？”

    “来到卡塞尔学院，我能帮他发现自己的天赋异禀，毕业后直接分配工作，三万六千美元一年的奖学金……以及你喜欢的女孩。”

    “我想不到你拒绝的理由，或者说还有别的选项。”昂热总结道。

    “我有哇！”

    面对昂热的问题，路明非抬头，不假思索的回答。

    男孩掰着手指头说道：“接受自己有个不要你的父母，接受你自己的平凡，然后做你现在能做到的事，在倒下前竭尽全力。”

    “我可以在国内上个普通的二本，看看能不能考研、打工……如果能攒够钱的话，我会去试着飞往韩国打星际职业。”他眼里闪着星星，“我打星际虫族贼6！”

    昂热沉默，他的笑容消失了。

    他冷声的说：“你难道，就从没感到过不甘心吗？”

    “我是人，当然会感到不甘心啊。”路明非轻声的呢喃：“可我要是真的竭尽全力了，那我只会对没完成的事感到遗憾，而不是悔恨，世界上最大遗憾不是我不能做到……而是我本能做到。”

    就像如果你本该能救一个将要死去的……值得你喜欢的人，只要你付出你现在有的东西，无论那是什么……要是你小气的磨磨叽叽，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们卡塞尔……”昂热深吸了一口气，大喊道：“就有进修星际职业的专业，毕业包分配，保你就是下一个Luxury！”

    （Luxury，虫族，08年星际冠军。）

    楚子航：“？？？”

    苏恩曦更是差点“噗呲”的一声笑了出来，心想这个整天深沉的复仇者是怎么憋住不笑说出这种话来的。

    “电子信息战略部署社团。”昂热面不改色的编造了这个谎言，夸夸其谈道：“我们卡塞尔注重学生自主发展，瞄准未来，相信电竞这个行业在未来……”

    ‘这活真的该给古德里安干。’

    昂热注意到几个排队想向他推荐自家孩子的妇女默默转过头去，心里胡乱的想到。

    “谢谢，很棒的样子。”

    路明非似是感慨的说：“说不定我会同意的……”

    “——如果你没有愚弄我。”

    他沉默着垂首，那双目中似有金色的熔岩流淌，泛起如君王般的威严，他轻声道：

    “希尔伯特·让·昂热，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的不尊重我？”

    “你用着虚假的父母、不喜欢我的女孩、拙劣的谎言……试图掌控我的人生，谁给你的勇气！？”

    “是因为高高在上的无知，还是不属于你的力量？”

    ‘老…老板？是你吗？’

    苏恩曦心想这下稳了。

    刚刚护在身后的哪里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那分明是日后泼天的富贵啊！

    昂热只感到眼前的视野重影叠叠，迅速理解了现状。

    他寄于厚望，埋葬龙类的最强工具可能早就已经“失控”了！

    正如狂怒的野兽想要尽情的宣泄自己的力量。

    昂热此刻摇了摇头，手中出现了一柄造型古老的折刀，它有着考究的嵌合铜柄，大马士革钢特有的花纹遍布刀身，狂乱美丽。

    “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路明非摇了摇头，轻声地说：“太迟了，还有你，为什么会觉得……”

    “——这里是现实？”

    画面破碎！

    昂热神情愕然，他惊觉不存在的记忆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不，就像是已经经历过的事情，再度想起。

    他与路明非交谈甚欢，邀请他入学了卡塞尔，挥手和妇女们告别……带上一脸戒备的栗发美女，开着楚子航的迈巴赫前往城外荒地。

    是啊，那个魔鬼本身就是能改写血统、操纵梦境，是世界上最大的怪物。

    可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我想看看，我选择平凡的话，你会怎么做？”少年将眼前的发丝拂去，淡淡道：“结果是暴力。”

    掌控者面对失控的道具，永远只会掀起暴力的千军万马碾过。

    而暴力，永远只会屈服于更大的暴力。

    “我的父母，就当他们被龙吃了吧。”

    “还有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孩子，母亲被你这个极品老头跟踪的朋友……”

    “想和你算算账呢。”

    雨夜中，本该也是他心爱利刃的家伙，抽出了一根带血的细长骨骼，弯曲如刀，闪烁着业火般的光芒。

    楚子航挥刀起舞，刀上纯粹的火元素升腾，在他的领域中集结为风暴，每一次挥刀的力量都极为精准，仿佛书法家笔走龙蛇的创作，速度越来越快，倏地在周身化作风火的巨轮。

    对于一个能放缓时间的刺客，最好的防备……就让自己全身像刺猬一样长满尖刺一样的防御。

    所谓阴谋什么，斩断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