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白光各自在二人掌中爆出，只见摇铃同样用一掌接住了项空玉的攻击，一时间，二人似乎不分上下。

    但观察神情，项空玉明显比摇铃吃力多了。

    他死死用内力抵住对方不断侵来的冲击，双脚已深深陷进泥土之中，不断地向后一点点滑动着。

    “不如，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吧！”

    摇铃忽然妖娆一笑，灿烈的白光中蓦地闪出一道微不可及的红色，一下就融进项空玉的掌心内，一路贯入到他的气海之中。

    “这是！”

    项空玉眉头一皱，立刻察觉到对方的一丝魔识进入了他的气海，想要反抗，却实在无法再分出一丝多余的神力对付……

    虚无的气海中，摇铃的魔识看到他的神元正在源源不断地释放着神力，看上去十分强劲。

    “天级上仙啊，这个年纪真是厉害……”摇铃叹赞了一声，正准备退出去时，突然睥见他神元之后的某个东西！

    “他竟然是？！”

    ……

    不多时，摇铃便从项空玉的气海中退了出来，同时又撤去掌力，飞身一跃，回到了殿前。

    “噗！”

    收回神力的项空玉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眉头紧皱，虚弱地扶上一旁的树木。

    “空玉！”

    楚青儿赶紧跑到他身边，紧张问道：“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啊？”

    “没事，一点内伤，无碍。”项空玉擦去嘴角的血迹，对她笑了笑——

    刚才那一对掌，月狐根本连三分力都没用到！就足以使他的身体重负不堪。倘或使出全力，怕一招之内就已决胜负了……

    “月狐大人，现在，可否把合月丹赠予在下？”

    项空玉忍着身体上的苦痛，一步一步挪动双脚走过去，诚恳问着台阶之上的摇铃。

    不管今日为这合月丹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毫无怨言！

    而经此一试，摇铃心中已有了打算——

    她笑着从手中幻出一颗淡绿色的丸药，朱唇轻启：“自然可以给你，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项空玉轻轻一蹙眉，本来有些犹豫，可看到她手中的合月丹，想到这是目前唯一能救顾流风的办法，终是妥协，点点头：

    “……好，您说。”

    “我要你，娶了青儿，入我狐族！”

    ？！

    底下二人双双惊骇，楚青儿忙开口阻止：“阿母，您怎么能逼他答应这样的事？”

    摇铃轻轻挑眉，缓缓道：“你既喜欢他，我让他娶你有何不妥？他既娶你，自然要入我族类。况且，这合月丹如此珍贵，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送出去？”

    “可是……”

    “月狐大人，”

    沉默许久的项空玉忽然开口，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摇铃：

    “我身为神族，如果断然入了魔界，必是众叛亲离的下场，”

    “您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见他目光如炬，摇铃自然也不希望他真的去送死，轻叹一声，假装无奈退却：“好吧，这件事我可以不强迫你，但青儿，你必非娶不可！”

    步步相逼的言语让项空玉忍不住暗暗攥紧了拳头，他紧皱眉头闭上眼睛，耳边不断重复回荡着这句话，极乱的内心之中，却突然浮现出楼升月的身影——

    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初遇她时的惊艳，在比赛中势均力敌的画面，她为了蕙儿在藏书阁认真寻书的侧脸……还有，他送她栀子花的那个夜晚。

    这些点点滴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镌刻入骨，无法抹去。

    而项空玉终于看清自己的心。

    可，顾流风临死前的场景同样在他脑海中不断上演着，盘旋着，拉锯着……

    在一阵只能听到风声的沉寂之后，他低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答应你。”

    说出这句话，项空玉只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捏着，令他无法呼吸。

    楚青儿猛然抬头看着他，眼底满是欣喜。

    “哈哈！好！”摇铃仰天一笑：“既然你同意了，那……”

    “不过，我现在不能立刻娶青儿。”

    此言一出，楚青儿的欣喜化成不解，摇铃立刻眯起冷眼：“为何？”

    “因为……”

    项空玉自然也不知道原因——或许在他内心深处，还暂时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自己对楼升月的那份感情……

    “因为我在学院的修行还没有结束，我总得继续回去修炼。况且这是大事，我还要请示父亲，让他接受才可以……”

    听到这话，摇铃莫名一笑：“呵呵，我想，你父亲不会不接受的。”

    “……总之，等学院的七年修行结束后，我定会来娶青儿！”

    摇铃沉心细想了片刻，看着他那一张足以让人可以信任的脸，点点头：“好，就等你七年！”

    说着，她手中幻出一方纸张，以念力写下几行字，手中一运力，送到项空玉的眼前：

    “口说无凭，你以血印签了这契书，若七年之后未曾赴约，契书反噬就会生效，到时，任谁也救不了你！”

    项空玉看着这一纸字书，转头望向楚青儿——她那双不谙世事，单纯的眼睛里，透着少女无限的羞涩，和对他的爱慕。

    强烈的负罪感不断冲撞着他的太阳穴，他立刻扭过头，不敢再看一眼，当即咬破右手食指，在契书上按下自己的血印……

    摇铃收回契书，看着上边鲜红的指印满意地勾唇一笑：“如此，这合月丹便可给你。”说着，便把手里的合月丹递了过去。

    项空玉轻轻接下，看着这颗来之不易的丹药，心里五味杂陈。

    “多谢月狐大人……”

    握着契书的摇铃轻轻一笑，语气温婉许多：“项公子不妨留在这里多休息几日，我狐族幽地风景甚美，等明天让青儿带你好好游玩一番可好？”

    项空玉垂眼低眸，十分客气地回道：“本来不该拒绝您的好意，但我的朋友还等着我去救他，所以，在下还是尽早回去比较好。”

    “如此，那公子请自便。”

    摇铃并不强留，对楚青儿嘱咐道：“青儿，今晚你就带项公子去你那里歇下吧。”

    话落，准备离开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对项空玉笑道：“对了，公子若想尽快回到神族，不如去洛江寻玉罗母——嫦泽。我想，她会帮你。”

    不等项空玉回应，一阵白烟而过，她便消失在二人眼前。

    “空玉……”

    楚青儿看着他嘴角残留的血迹，眼里满是愧疚：“对不起，我不知道阿母会把你伤成这样，还逼你和我成婚，若是…若是你不愿意……”

    “是我对不起你。”

    项空玉抬起头，看着楚青儿的脸，避开她的眼神，缓缓沉肩，深叹一声：“青儿，我既然答应娶你，就不会后悔。所以你别多想，等我回来找你。”

    看着他落寞的神情，楚青儿虽世事经历浅薄，但也明白他的心意。她选择不问出那句话，只换成和平时一样的笑脸，拉起他的手：“那走吧，我带你去我那边休息。”

    待两人出了万幽林，玉殿内忽然白烟四起，从中现出三四个狐魔，盯着二人离开的方向，不解道：“月狐大人，您为何要把青儿嫁给他这个神族？这小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高台之上，摇铃慵懒地倚躺在一把美人椅上，一双秀腿微屈叠起，眉眼中透着薄情的算计：

    “两界的契约将尽，为了狐族，我不得不赌一把……万一，他真的赢了呢……”

    离万幽林不远的某处寂岭高地。

    一整晚，项空玉都待在楚青儿的房外，坐在堂中大门的门槛上，抬头仰望着头顶的星河。

    他的左耳边是柔水似的晚风，右耳边是房内传来的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此刻，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片无声而灿烂的星河，仿若几年前的那片天灯，少年站在灯下许愿的场景仍历历在目。但景似人不同——从前的少年，如今似乎更加坚毅成熟……

    第二日清晨，楚青儿早早推开房门，看到堂中桌上摆着早饭，再探头望向院内，项空玉已经开始了每日的晨练。

    微金色的曦光下，他额间的汗水自由地挥洒在一招一式之间，甚是飒爽。

    楚青儿坐到桌边，享用着他做的饭，看着他矫健的身姿，心中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她想起第一次初见他，远远的，看到他正拼了命和那只六级血神魂搏斗。而等她走近时，他早已负伤昏倒在一片狼藉之中。

    或许是因为看到他击败血神魂后，油然而生的崇拜感，她的脑海中，忽然一一闪过那些庸俗故事里，英雄救美成就良缘的情节。

    她怀着憧憬做着同样的事，又怕自己是魔族吓坏了他。

    可他却意料之外的毫不介意——那样地温柔，羞涩，真诚……也许就是从那时起，他给的她感觉便不再一样。

    分别后的每一天，她发现自己竟开始无时无刻地不思念着他。朦胧的情意在她心里种了根，又悄悄发了芽。

    此后的每一天，她都盼望能在玄祖山脉里再次遇见他。

    显然，命运是眷顾她的。

    和初次相遇时一样，他仍是躺在废墟之中，但旁边却多了另一个神族。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他的情况比上次更糟。

    她突然觉得很害怕，害怕失去他，害怕再也遇不到他，就慌乱地用月狐给她的血魔珠救了他。谁知道就在这一瞬间，他身上突然大放异彩！惊讶一番后，发现他的身体竟已无大碍，震惊之余又觉得十分高兴。

    在他的身上，总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她想永远永远，和他在一起……

    “你醒了。”

    项空玉的声音把楚青儿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点点头，开心地笑道：“原来你还会做饭呀！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

    “呵，哪有那么夸张……”项空玉无奈一笑，走过去坐在她的对面，轻声道：“今日我就走了，失踪了这么多天，学院的老师们该急坏了。”

    听到他要走，楚青儿当下有些失落地鼓起小脸，却还是乖巧道：“好吧……那，那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你呢？”

    看她如此可怜巴巴的样子，项空玉心中总觉得有愧于她，语气温柔下来：“如果有时间，我一定来找你。”

    “嗯！”

    楚青儿闪着星星的眼光中溢出无限欣喜，这让项空玉避之不及，只敢偏着头看向门外。

    早饭后，项空玉拒绝了楚青儿的相送，小心翼翼地揣好那颗合月丹，只身前往月狐所说的洛江，寻玉罗母——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