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传之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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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释前嫌

    项空玉震惊地看着面前已经虚弱到连坐着都快支撑不住的项鹤之,心里的情绪一瞬间翻涌变得复杂起来。

    “二长老,您说的神髓是何物?”项空玉不解问道。

    项瑨元对他解释:“神髓是神元的精华所在,贯通全身,汇于气顶。如果没有了神髓,神元也将不复存在。”

    “那大长老岂不是?!……”

    项鹤之倒是十分淡然地笑着,仿若即将降临的死亡与他无关:“这世上本就没有永生之物,何必为此气动心伤。”

    而项良维却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呆呆地站在原地,片刻,突然发出似悲鸣般的刺耳笑声:

    “哈哈哈哈!大哥,你真是好谋算啊!你这一死,即使将来真相昭告天下,他们也会原谅你这个罪魁祸首!或许,还会对你舍让神髓之举感恩戴德呢!哈哈哈哈哈!”

    “四弟你疯了吗?!”项瑨元皱眉怒斥:“怎么这样和大哥说话?!”

    “二哥!我看你才是疯了!蕙儿的悲剧都是谁造成的?!”项良维愤懑地指着坐榻上的人:“如果不是他,蕙儿至于窝囊地活了十几年吗?!如果不是他,以蕙儿原本的神力她会被秦越那个废物玷污吗?!”

    “你!”

    项瑨元气恼非常,却也不知如何反驳他,一时语塞。

    默默看着这一切的项鹤之幽幽地叹了一声:“四弟,你可以不原谅我,也可以把所有的一切告诉族人,无论他们会恨我还是唾弃我,这都是应该的。”

    项良维却是轻蔑冷笑道:“你别再装好人了,你现在根本就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你,你这副虚伪的样子我已经受够了!也受够了这里的一切!”他边说边往后退着,满眼悲哀:“从今日起,我项良维发誓与项氏一族断其血脉!永世不再踏入项家族门!”

    说罢,他决然转身,猛地推开大门竟真的飞身离去。

    “四弟!”

    项瑨元紧随其后想追出去,却被项鹤之叫住:“不必追了,他是不会回来的。”

    “大哥!”项瑨元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更不理解项鹤之的种种举动:“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您要看着项家族人一个一个离开吗?”

    项鹤之又重重咳了几声,显然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勉强开口道:“二弟,良维的性子我了解,从我抛弃当初与他的承诺时,我就知道他是留不住的……都是命,是命……”说到最后,他已经忍不住开始喘起粗气,可心里仍是惦记一心事未了——

    他望向一旁眼神复杂的项空玉,最后对他露出慈爱的微笑:“空玉,是我一意孤行,擅自把项家的重担交到你身上,我知道你现在还消化不了这些事情,但,新的神魔大战近在咫尺,已经容不得你考虑那么多了,何况自你参加悍神军学院比赛的时候,白岁丰就已经开始留意你了,你逃不掉的,你不平凡的天赋注定你有不平凡的使命!空玉,我不止是为了项家,更是为了整个神界啊!”

    项鹤之说完便咳得更加厉害,项瑨元忙走上前帮他把脉,却见项鹤之释然一笑:“你不必看了,我已是无力回天。”

    项瑨元默默收回手,颓然垂首:“大哥,你何苦呢……”

    “这是我欠蕙儿的,”说着,他拉过项瑨元的手,郑重嘱咐道:“我死后,你就把真相告诉族人,咳咳…我不想蕙儿因为我的死而愧疚,更不想旁人再指责她,咳咳……你,你一定要好好操持我们项家,以后,空玉他们……他们就全托付给你了……”

    “大哥,你别说这样的话了……”项瑨元紧握着他的手,却见他终于是支撑不住,忽地倒在靠背之上,最后笑看一眼项空玉,缓缓合上了双眼……

    “大哥?!你醒醒啊!大哥!”

    项瑨元慌了神,赶紧上前去为他输送自己的神力为其续命——可奈何项鹤之已没有了神元,只得眼看着不断输进的神力又从他周身不断地散出,如他的生命一般,转眼散尽……

    很快,项鹤之的死传遍了整个项府,沉埋多年的秘密就这样流入每个族人的耳中。一时间,族内上下沸腾。

    项空玉独坐在书房内,久久不言。少焉,项决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叹道:“府中彻底乱套了,不过幸而有你二爷爷在,已经稳住了局面。”

    座位之上的项空玉却不接话,仍低着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项决承走到他身边一同坐下,沉默片刻,问他:“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怨怼你大爷爷?”

    许久,没有回应,他便继续说着:“其实你大爷爷作为族里的大长老,为家族的将来考虑,也并没有错……”

    “可是蕙儿,”话未了,就被项空玉打断,他皱紧眉头,眼中满是郁结:“大爷爷终究还是毁了蕙儿,纵使今日以命相抵,可…可我心里还是对他……”

    项决承自然知道他与项思蕙的兄妹情深,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玉儿,没有神是不会犯错的,这不可避免,如果你把这世界想的太理想,迟早会困住自己。”

    说到此处,他忽然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被阳光浸透的窗外,眼中倒映着新嫩枝头上的绿芽,追忆道:“我,就做过很多错事。”

    “当年,我一时激愤,失手杀死了二长老的长子,我被驱逐出府,而二长老,也永远失去了他最心爱的儿子……失子之痛我当时并不能体会,直到后来我有了你——”

    项决承看向项空玉,眼中多了些疼惜:“那次你中了蛊毒差点没命,我抱着你,看你在我怀中奄奄一息,我简直快要疯了…我真的不知道,失去你我会怎么样,而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明了自己当初犯了一个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父亲……”

    项空玉抬眼望去,第一次在自己父亲的脸上看到了无助与脆弱。

    从小,父亲就是他的避风港,是他心中至高无上的存在。可今日,竟窥得父亲如此不堪一击的一面,这不禁让他鼻头一酸,五味杂陈。

    “玉儿,正因破镜不能重圆,所以原谅才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能力。你大爷爷并非罪无可恕,他有他不得已的理由,纵使你今日不能理解,可父亲希望,你不要让他的错误困住你的一生,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会突然明白了他。”

    明白他……会吗?

    项空玉暗自想着——对于项鹤之口中的神魔之战,他现在实在是无意于此,他只希望他家人朋友可以平平安安,别无所求。

    “父亲放心,孩儿会听您的话,不再为此事钻牛角尖了。”

    见项空玉乖顺回应,项决承心安不少,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是一个下人前来报话:“四老爷,二长老有请。”

    祠堂里,只项瑨元一人独自在内,项决承父子站在门口,心觉奇怪,也还是进到堂中。

    “二长老,”项决承恭敬行了礼,问道:“不知您找我有何事?”

    项瑨元站在众多牌位前,面色沉重道:“大长老的葬礼,府中诸人各执一词,有说他德行有亏不该行葬,有的则认为他始终是项家的大长老,应该大办。我一人拿不定主意,所以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这话中似有试探,也有期待。

    项决承看着他,思量片刻,回道:“大长老虽有愧于蕙儿,但他从始至终并没有做过对不起项家的事,如今也是为了弥补蕙儿才致使魂散,这丧礼,自然应该大办。”

    “嗯,你说的在理,”项瑨元抚须点头:“另外,大长老的牌位我也吩咐人去做了,如今四长老也去了,一时半刻也没法劝他回来,到时这丧礼,还需你我二人多多打点才是。”

    项决承听他这话里,显然已没有当初那样剑拔弩张之意,甚至更有不计前嫌,拿他作族人看待之情,心中动容,忽然睥见一块熟悉的牌位,暗暗想了一会儿,犹豫道:“我离家多年,还未曾…未曾为我堂兄好好敬一炷香,若二长老应允,我……”

    “你是他的亲兄弟,自然是应该的。”

    项决承错愕地抬头,见项瑨元竟对他眼含笑意。

    他怔住片刻,微红了眼眶,强忍泪水,立刻郑重地烧了三炷香,跪在项珂的牌位前重重磕头一拜——

    这一拜,终于使他卸掉了多年的千斤重担,情绪瞬间决堤,深深埋着头,双肩不由轻颤起来……

    羲界,赫连家。

    五长老赫连段死死捏着手中快马加急的信纸,双手青筋暴起:“这项家竟如此大胆,屠了秦府满门?!”

    “何止啊!那项家有个叫项空玉的,还割了秦公子的首级,至今还悬在秦府门梁上呢!”前来报信的下人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转述着。

    只见赫连段手中的信纸瞬间被他捏得粉碎,勃然大怒:“岂有此理!我一向视越儿为亲儿,他胆敢杀了我儿,我必不会放过他!”

    “融儿!进来!”

    话落间,一个身着红褂华服的少年走进房中——身量修长,面容俊美,锋利的薄唇总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而那双桃花眼则溢满了轻狂与傲慢。

    他恭敬地对赫连段行了礼:“父亲,有何事吩咐?”

    “我听说那姓项的狂儿与你同在悍神军学院,你去替你秦弟了结了他,能做到吗?”

    赫连融不屑一笑,慵懒地抬起头应道:“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不负所托!”

    ……

    转眼学院假期已临近尾声,项空玉与楼升月早早预备了车马,启程前往学院。

    一路上,项空玉变得沉默了许多,楼升月看着他,不过短短数日,眉宇间似乎较从前成熟了一些。

    “你在想什么?”楼升月轻声问他——项府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就连刚刚前来送行的项思蕙都是蔫巴巴的,没什么精神。

    项空玉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大长老的话,蕙儿的笑脸,还有父亲的眼神,都挤成一团揉杂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见他面色郁结,楼升月只好尽力安慰他:“虽然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但幸好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蕙儿摆脱了她多年的困扰,恢复了神力,而项二长老也终于解开心结,接纳了你和你的父亲。以后,你便再也不用担心项府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项空玉听了这话终于露出了笑脸,颇为感动道:“谢谢你。”

    而楼升月却被他看得小脸俏红,微微低过头去。

    “对了,流风他们呢?”项空玉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车厢内安静许多。

    “他们先一步走了,说在学院等我们汇合。”

    “哦……难怪,突然没有小黎在旁时时笑闹,竟觉得有些闷呢!”项空玉玩笑着,想到不久后可以和朋友们再在一起嬉笑打闹,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楼升月却多心地斜睨了他一眼,嗔道:“怎么,和我待在一起很无趣吗?”

    “啊?”

    项空玉懵然看着她,半天才反应过来,忙急急地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见他如此慌乱的模样,楼升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羞暗道:“呆子……”

    一路上,俩人说说笑笑,无话不谈。中途奔波周折,又换乘了鸾鸟,终于抵达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