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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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章,岭上

    登礁石岭上来,方觉此间风起。

    若是说这岭国前站处是萧萧狂风,那这岭上便是乱风迷人眼了,走出索道台好不容易开了眼,只觉身上衣物夸夸作响,眉上发梢乱舞,如怒发冲冠的魔神一般。

    见安姑娘,似是并不同路。

    收紧衣襟,压下长发,江枫亭侃侃拱手高言道:“安姑娘,有缘再见。”

    安然微微点头,口中一张一合间急风乱耳,江枫亭竟是没听清。

    只觉最后'顺风'两字。

    想来是祝路途顺利,一路顺风的说辞。

    江枫亭转身抬眉看去,自己距天上云不到三十丈间,彷佛只要其中稍稍翻涌便触手可及似的。

    脚下踏礁石岭,穷目不及边,据荔姑娘讲,岭国中大大小小共计一千二百八十一岭,若是穿岭而过最快也要过三百六十四岭,大约日过六岭,过岭国需两月。

    走下榆木筑起的高台,向北有一条蜿蜒小路,周围有些低矮的灌木,浅看还是光秃秃的一片,面前的小路似乎是在岩体中一锤一锤敲打出来的,细细看去与礁石岭融为一体,跟随穿国指引一路北走。

    一路上周围倒是见了几处军营,偶尔灌木间传来些许动静,恍惚间还觉得行在荒漠戈壁上,若不是有路牌指引,前前后后还有零零散散五六人,都要当是走错了路。

    大约半个时辰后,终是到了头。

    斜阳东升,远远眺望面前礁石岭连绵不绝,相互错落间一半被晨曦照成了金黄色,一半处在阴影中呈深青色。透过清晨薄雾向岭间深处看去,只瞧见了道道模糊的青色轮廓。

    一条铁索横在脚下岭与前方最近处的礁石岭上,一队身着深红色劲装的带甲卫兵站在铁链旁,与安姑娘的装扮有些类似,只是没有那么繁复,因为着甲的缘故显得有些笨重。

    一卫兵见有人到来,上前一步拦住众人,同时握住腰间的剑柄。

    江枫亭眯眼看去见其剑鞘纯黑笔直,其上刻有些许蜿蜒曲线与安姑娘的披膊应是属于同源,总体长约八十厘米,柄身对比普通刀剑稍长,剑柄与剑身连接处有一赤色小镡其上也并无丝毫繁复装饰。

    卫兵扫视了一圈,随后开口道:“诸位,历朝过所与岭国公验。”

    江枫亭处在两人后四人前,将袖中早就准备好的一册过所,一张公验握在手中,。却并不急着上前只是静静站在人群中。

    面前两人中为首那人身着锦服平首看着面前的深红衣卫兵,另一人只是身着布衣放下背上的行囊从侧袋中拿出一册过所,两张公验递与将士。

    见其手中的那一册历朝过所,江枫亭微微皱眉,其上格式与自己有些许不同,趁着卫兵摊开过所瞄上一角,见其开篇盖的首印与自己也并不相同,一个是尚书省司门之印,而自己的则是瓜州都督府之印。

    据自己所知安县距历朝都城只有区区几日路程,这一册过所还是荔姑娘顺手叫手下人准备的,最开始拿到手的时候看到都督府之印时自己就感觉略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都督府是指地方军政机关,而安县离都城这么近,过所应该由中央最高政府机构颁发才对。后转念一想也许是叫法不同的缘故,或者是历朝都城其实在瓜州之中,或者说安县正好在边界上几日路程的间隔便有了尚书省与瓜州的分别。

    思量片刻间前面两人已然收起了行囊,转眼轮到了自己连忙快走两步上前将过所与公验递了上去。卫兵先接过公验看了一眼,随后便摊开过所,只见除了最开篇首印其后还有一印,正是在岭国之印,因为历朝到岭国要经过天险之地:青险关所以在两印间特别注明了此关。

    “过。”验明身份后,卫兵将册子叠好还与江枫亭,只是一字言罢便又示意后人接上。

    向前两步,走到路边把册子收入行囊中,江枫亭将背带又紧了紧,才向铁链走去。

    “将身上物品绑好了就下来,记住手抓稳了。”见那崖下五米处有一用榆木筑起的平台长五米宽三米,铁索高于平台一米左右斜插入山体中,平台上共有三人,布衣男子平行挂在铁索下。另外两位皆是卫兵,一位卫兵抬起头伸出手招呼起江枫亭另一位抓住布衣男子的腰间,想来与布衣男子同行那人已经过去了。

    顺着卫兵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去,悬崖上敲出来一串窝坑连成一条小道,两旁镶有木质的把手。

    江枫亭转过身抓住悬崖边,将脚向下探去踏入窝坑中,歪头向下看不禁使人打了个寒战连忙将头缩了回来,只敢将身子紧贴崖壁,将悬挂在外的脚尖顺着崖壁一点点探去,直到踏入窝坑踩实了才松开了一只手,抓住小道旁的把手,如此周而复始才侃侃落到平台上。

    许是耽搁得有些久了,回过头来布衣男子已然消失不见了。

    “小哥,你也太慢了。”刚刚招呼过江枫亭的卫兵,束发下脸庞略微消瘦细细看年龄与江枫亭倒是相仿,卫兵提着溜板顺手拍在江枫亭胸膛之上,又指了指铁索。

    江枫亭先是一愣似是还没回过神来,随后尬笑两声开言道:“快了,不安全。”

    言罢便向铁索走去,怀中溜板长二十二厘米,宽十二厘米,一面是形似瓦片的凹槽,另一面凿有两个对称的长孔,上面栓有两条麻绳。

    将手中溜板卡在铁链之上,边上候着的老练卫兵上前将麻绳牢系于江枫亭的腰间,随后抓住江枫亭的肩膀向下一按。江枫亭一个踉跄连忙稳住身形,转过头来。

    “你要干什么?”

    老练卫兵像是已经习惯了,低笑一声开口道:“你不仰卧住,怎么滑下去。”

    “哦。”

    江枫亭表面应和一声,心中吐槽了起来这老练卫兵猛地来这么一下,说是没有什么恶趣味自己倒是不信了。与此同时动作也不见停,抓住溜板,便仰头平卧了下来。

    忽然感觉腰间一沉。

    “你又干嘛?”江枫亭别过头,盯着老练卫兵。

    “公子,你问题也太多了吧,这不是看这绳子绑的稳不稳嘛。”老练卫兵板了板脸,直视前方也不看江枫亭随口道。

    “这还有绑不稳的情况?”

    “没办法最近才调过来,难免手生嘛。”说着老练卫兵低下头来,露出一口微黄的牙齿侃侃尬笑一声显得憨厚老实。

    不笑还好只当是句玩笑话,这一笑显得这么纯真,江枫亭心里倒是没有底了。

    “喂喂,那边那位不过来检查一下,做个双保险吗?”

    “你,你莫不是信不过窝,若是没绑稳你大可去御火司告窝一状。”

    江枫亭心中一惊,只是边上人不待江枫亭开口。

    “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