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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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章,轻吹竹叶

    “嗒嗒~嗒”踏入竹林,或是因为刚起了一阵寒风吹落了竹上玉霜,清幽小路上不免又积上了雪,抬头看去,一半大小子手中持一扫帚,低着头默默将路上雪扫向一旁竹林间。

    江枫亭扯了扯了袖口走上前开口道:“劳烦小先生了。”脚下步伐却不做停留向前走去。

    林小子闻言先是抬头,也顾不上脚下未扫净的积雪提着扫帚连忙跟了上来,落了一步侧头抬眼提眉向江枫亭望去,像是有满心的疑惑。

    “大少爷怎么说?”见面前人被自己盯着也不说话,终是忍不住清口问道。

    江枫亭步伐未慢,头也未回随口说道:“他说他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闻言林小子反而更疑惑了,不知面前人在打什么谜语。

    “他会振作起来的。”江枫亭接着说道,像是之前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被人打断,如今才吐出下半句似的。

    话音一落,这路上两人便再未发一言,像是各有心事,穿过竹林,来到池沼旁,天上不知何时又飘来玉屑,看得江枫亭微微愣神,伸出手接住飘飘洒洒的雪,借着池边雪景悠悠开口:“问天公,底事乱抛轻坠。”,此刻既是问景,又是问人,问玉屑因何事坠这人间,问我身因何事坠这人间。

    愣神之际,林小子已行至院门处,空留自己一人于密密细雪中独独静立。

    “江公子。。。”接过手炉,林小子正欲开口。

    “咚-咚”两声急促的敲门声,将林小子的嘴堵了上去,伴着敲门声的,还有门外一点嘈杂。

    抽出门闩还未用力,门扇自动,只见院外的狂风伴着点点雪霜,吹散了门后最后的一丝暖意,就连一旁的手炉都黯淡了几分,打在脸上直叫人睁不开眼,不免提起衣袖挡于面前。

    正退回一旁擦拭面上风霜的林小子只觉面前忽地一拥走过一道道身影,透过熟悉的嘈杂声,那些正是私塾中的书生。

    “江?江兄。”来人中,传来一阵轻呼,正是夹杂在书生中的李钟礼,此时他正站在戗檐下,轻轻抖落伞上雪化的薄水。

    “李兄。”只见江枫亭微微拱手,言罢便向院外看去,只可惜那点点飞雪遮挡了江景。

    正待气氛渐冷下时,“江公子,伞。”那林小子说着递上来一把绿油伞,这还是私塾中为书生们备的。话说昨夜江枫亭焦急出门,早些时候在荔姑娘那待了片刻,一来一回间都忘了带把木伞。

    接过伞把,迎着飞雪展开,江枫亭于雪中回头看向门中两人,微微点头。

    轻口道:“再会。”

    言罢,接着向江边走去。

    “他怎么了?”

    “不知道。”

    ~~

    ~

    “吱~~”院门轻启,一道人影踏入院中,收起绿油伞轻轻抖动,微拍双袖。此人正是刚过千险万难从花船前逃出的江枫亭。

    因帮某人带信敲了花船的门,被一群莺莺燕燕围了个水泄不通,费劲口舌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这不是带给哪位好妹妹的情笺。倒又被当成逛花船的雅客,硬拉着往里走。

    “今早,倒是精彩绝伦。”江枫亭自言道,脚下也不停歇穿过曲折回廊向屋中走去,至于那梭花儿倒是不在院中,冬日天寒,怕不是还在贪睡。

    探入房门半起悬窗,点燃炉火,江枫亭一边脱去外衣一边低语道:“梁老板在那干什么。”实在不怨自己因为好奇伸头将花船中景色瞧了个仔细,只是那梁老头一米五的身高太过显眼,又躲躲闪闪的想不注意他都难。只见江枫亭身上生出淡淡雾气,难怪越觉屋外渐寒,身上都湿透了,应是荔姑娘府上的过。

    脱下里衣露出精壮的上身,将衣物放于炉火旁挂好。江枫亭坐于床沿,伸出右手细细端详,其上正附着着蜿蜒青石围绕缕缕轻烟,只是似乎内敛中暗藏金石之气。

    “土觉吗?”最近胸口八卦的沉寂让他自然而然想到是否是因为到达了瓶颈,留于自身?由内向外的话是否就是像荔姑娘那样。。。

    还未做过多的思考,窗外嘈杂声便打断了江枫亭的思绪。穿上里衣,掩好外衣。

    走到回廊下,外面不知何时雪已停。一道身着棉袍,外套一淡色裼衣的身影蹲在池塘边,不时传来轻敲声也不知在捣鼓什么。

    走上前停于旁,侧身望去那梭花儿正拿着手轻敲冰面,那紧握的拳头在冬日里冻得通红,时不时放于嘴边轻呼一口气。

    “干嘛呢?”见蹲着的人如此认真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到来,江枫亭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梭花儿悠悠抬头,那脸蛋在寒风中也冻得通红,这一看啦,不像是女孩子的桃腮倒像是猴子红屁股了。

    “江郎,我下不了水了。”语气中似乎带着哭腔,眉眼间挂着一缕忧愁。或是因为昨夜和今早的化雪降温,又雪降化雪,将这一片池塘冻了个彻底。

    ~~~

    ~~

    ~

    日出日落,又是两日。

    这昨日教了些梭花儿冰上技巧,终是不再待在房中郁郁寡欢。只是现在也得江枫亭拉着才敢直起身来。话又说回来,两日一过江枫亭又来到了荔府之外,也不去管荔姑娘说的几日到底是几日了。

    “呼。”深吸一口寒气,醒了脑。上前一步正欲轻叩院门。怎料这时院门启开,手中落了个空。

    露出一髫年童子,面色白润柳叶眉见额头点朱砂,唇红似那雪中梅,微微躬身间,头上轻丝扎了两个疏抓髻,脸侧鬓角的发丝也用轻丝扎上,却并不显规矩死板,反而微微轻摇,更显灵动。

    “尊客,久等了。”只见童子抬起袖口作揖,低垂着眉目也不瞧江枫亭。

    江枫亭微微蹙眉开口道:“你们莫不是在探视江某。”

    童子依旧作揖,也不抬头接着说道:“小子不知。”

    无言片刻,童子向侧边一退,又躬下一寸开口道:“请尊客溅步其中。”

    踏入院门才见童子后还有一童子,见那面目于门口那位别无二致,只是脸侧鬓角的发丝并未扎上,虽也是低垂着眉目,但那漆黑眼珠倒是一直偷偷瞄着江枫亭。

    顺着两位童子一路走过竹林,入一池边,倒是比家中与私塾中的大了不少,池边立着一处亭台借着曲廊相连。

    “先生事多烦忧,还望尊客于亭中稍等片刻,已备好炉火小食,小子们告退。”扎鬓小童拱手道。

    。。

    入这亭台中,四面皆是三两层竹席,中有一炉火倒也不觉得天寒,只是在亭中见不到外面池景。空盯着炉火发呆不免有些乏味。

    思等间,江枫亭不免抬头向上看去,想见见这亭台建筑有何奇异处。

    “咦。”那四坡檐下一片竹叶悄然伸入,起身抬手轻摘下。

    放于嘴边,悠然轻启,声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