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他妈笑了。”李言琛从地上爬起来，门铃响了，估计是张航点的外卖。

    闹腾半天都饿了，四个人围坐在餐桌前吃饭，和以前在学校食堂吃饭时一样，张航不禁悲从中来，哭丧着脸说：“下学期我还要在礼堂开演唱会，你也听不到了。”

    程惟卿皱起眉：“你那合唱团还没解散啊？”

    “靠，我那是正儿八经的乐队，才不是什么合唱团，再说了，哥们我还没正式出道呢，解个屁的散。”张航因为喜欢黑豹乐队，一心就想组个自己的乐队，仗着家底殷实拉帮结伙的组乐队，前期因为人手不足，程惟卿还给他当过几个月架子鼓手。

    苏绍问：“你什么时候办演唱会？”

    张航说：“中秋节吧！”

    八月份开学，九月份演唱会，前期要准备、彩排、练歌等等，反正就是没打算学习。程惟卿替张航的双亲叹口气，感叹完像是想到什么：“那我有可能会听到。”

    九月他有一场数学竞赛，程惟卿报名的话，就要回去参加考试，到时候正好回家过节。

    他们几人几个边吃边聊，从张航的乐队又扯到李言琛的女神身上，似乎关于程惟卿恋爱的话题已经结束，简直利落得不行。

    他们大方地讨论程惟卿转学的原因，校草恋爱，轰动全校，刺激的程仕家大发雷霆，然后苏薇强制他来滨海，但谁也没追究是什么原因，他为什么恋爱，当时一些没有厘清的细节，三个人都绝口不提。

    程惟卿不说，他们作为最好的朋友，也都不问。

    此时，沈凡适在卧室里认真地写着作业，手机放在一边，其实她回复程惟卿的时候有些犹豫，因为感觉程惟卿的三个朋友有点神经兮兮的，不过人家大老远来一趟，没道理拒绝，这样一来程惟卿也可以散散心，一举两得。

    完成所有作业后，沈凡适准备睡觉，睡之前先玩一会儿手机。一打开，未读消息爆满，她下午在群内放完料就跑，群里的所有人一直被她晾着呢。

    她看不过来，直接发：‘我来了！’

    沈凡适犹如突然升起的靶子，群里的人纷纷向她开炮，噼里啪啦地说她不靠谱，她躺在被窝里解释道：‘没骗你们，转学生是我邻居。’

    班长道：‘你邻居是个老奶奶，当我们不知道吗？’

    沈凡适：‘老奶奶的外孙啊，上周我陪他去学校考试，考完还去了白芷宪家甜品店吃蛋糕，她妈妈可以作证。’

    班长：‘证人。’

    白芷宪立刻上线：‘班长，证人到，我妈跟我说了，是真的。’

    大家这才信了沈凡适的爆料，虽然转学生是真，但转学生是个男的，一众男生没什么兴趣，同性相斥嘛，问的问题也弥漫着一股挑衅的味道，例如多高，成绩怎么样，游戏厉不厉害等等。

    沈凡适一一作答：‘目测185以上，数学满分水平，会打架子鼓会跆拳道，游戏水平嘛，带着我都死不了。’

    白芷宪：‘你是他的脑残粉吗？’

    沈凡适：‘这是真的！’

    群内一片鸦雀无声，半晌，有人回道：‘困了，886。’

    之后再无人冒泡，仿佛都是一股脑手机静音走人，沈凡适发了个‘气愤’的表情也把手机静音，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滑动聊天列表，看见程惟卿的新头像是她拍的小鬼，很是可爱。

    这时蹦出一条新消息，班主任发来：‘你的头发别忘了。’

    沈凡适吓得把手机差点儿砸在脸上，她马上回复道：“老师，您放心，绝对特别直，我可以马上给您发照片。”

    ‘不用了。’

    ‘好的，老师晚安。’沈凡适松口气，把手机塞到枕头下赶紧睡觉。

    转眼已是暑假的最后一天，沈凡适起得很早，收拾完书包，抱着洗干净的校服在阳台上晾晒，这里能看见王静月家的阳台，一侧耳，隐约听见嬉笑的声音，是程惟卿他们。

    昨天约好去逛逛的，沈凡适收拾好，背上包跑下楼去，敲了敲门，一开门，那四个人站在门口，像门神似的，不过谁也不搭理谁，感觉他们一夜之间感情破裂了。

    程惟卿示意沈凡适先走，到了楼下，她悄悄问：“你们怎么了？”

    “没怎么。”程惟卿说，“昨晚挤一张大床睡，我在梦里把李言琛踹地上了，另外两个磨牙被我各打了一拳，就这么回事儿。”

    沈凡适强忍着笑：“我看你还挺好的”

    程惟卿回：“我也不太好，做梦梦见离开滨海的那天哗哗下雨。”他招手打车，拉开车门示意沈凡适上车，用只他们听见的音量说，“然后你说雨太大就不去送我了。”

    这是他胡编的，从睡醒到现在一直在琢磨，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沈凡适明显一怔，她有点惊讶，说：“雨天航班得取消吧？”

    “......”程惟卿心想，完了，没编好。

    李言琛他们下午三点的飞机，逛的话也就一上午时间，沈凡适带他们先去滨海比较有名的景点转了转，走马观花地看了一些所谓的古老建筑。

    然后又下馆子吃正宗的本地菜，而后逛到学生街附近，学生街无论白天黑夜都很热闹，游客熙熙攘攘，许多小吃摊前排着长队。

    程惟卿和沈凡适并排走，说：“去年在人民街玩儿，人也这么多。”

    “你还好意思说啊？”李言琛凑过来，“当时我生日，你在人民街买了双袜子送给我就算了，我当时还以为你家破产了呢。”

    程惟卿大气地说：“今年补，你想要什么？”

    李言琛意有所指地说：“我想要乔丹新款球鞋，你我二人相识数十载，你知道我穿多大码吗？不过作为回礼，我会送你游戏里的新皮肤。”

    等李言琛跑去找张航和苏绍，程惟卿默不作声，若有似无地瞄了沈凡适一眼。

    沈凡适低头走路，他不傻，当然听得出李言琛的言外之意，索性就趁此机会讲明白，她停下说：“我打算回送一份礼物给你。”

    程惟卿一愣：“为什么？”

    沈凡适道：“为了谢谢你送我的项链。”

    程惟卿说：“送项链就是为了感谢你把我设计卧室，你为什么要回礼？”

    “我的设计不值几个钱，但项链很贵。”沈凡适解释，“我收下是因为我确实喜欢那条项链，而且这是你的一份心意，但是我不回送你礼物的话我又有负担。”

    程惟卿送沈凡适礼物是出于感谢，既然提到心意，他沟通道：“心意最重要，我喜欢你的设计，你喜欢项链，何必管什么价格高低？”

    “不一样的。”沈凡适抬起头，怕对方误会她喜欢贵的，“你随便送我什么，我都会喜欢的。”

    程惟卿的眼中浮起一层柔和的光，沈凡适的话取悦了他，也让他想到说辞：“但我不是什么都喜欢，你如果非要送我等价的东西，到时候我也未必喜欢，不如你送一件我想要的？”

    沈凡适犹豫片刻：“你想要什么？”

    其实程惟卿什么都不缺，要说不想要什么倒能列出一大堆，他余光瞥见前面的摊子，狠狠心说：“我想要那条手链，给我买吧。”

    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游客，沈凡适和程惟卿走到摊位前，面对一大片样式繁多的各色饰品，沈凡适小声问了八百次“你确定？”

    见程惟卿并没有改变心意的意思，沈凡适靠近道：“这条黑色星星的好吗？”

    “好。”

    沈凡适付完钱，程惟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戴在手上。

    程惟卿低声说，“你送了我手链，就算两清了啊。”

    去机场之前，苏绍提议合影留念，四个人站在一棵茂盛的榕树下，程惟卿背着手，李言琛靠着树，张航蹲着，苏绍双手搭在张航的背上。摆好造型，程惟卿递上手机，沈凡适帮他们拍照。

    画面定格。

    四个人围上来看拍得怎么样，光线和构图都很好。

    张航不小心又滑一张：“哇塞！”

    沈凡适愣住，那张照片是她和程惟卿的合照，很近，是在理发店时拍的。

    苏绍起哄道：“哎呀，你们俩也拍一张吧！”

    李言琛和张航把程惟卿和沈凡适推到树下，一个镜头仨摄影师，但意见却高度统一：“近点！搭个肩吧，哎，好，茄子！”

    就这样，程惟卿在沈凡适头上比着耶，阳光正好，定格在这棵榕树下。

    时间不多了，五个人搭两辆车到机场，换好登机牌，三人走到安检的队伍外停下，看样子是要道别。

    谁知李言琛指指不远处的超市：“程哥，能不能给我们买点特产带回去？”

    程惟卿说：“候机大厅更多。”

    张航道：“再见不知什么时候，你给兄弟们花点钱怎么了？！”

    程惟卿没办法，转身去为兄弟们花钱，沈凡适想着，有些特产并不地道，她陪着一起去买比较放心，结果刚迈出步子便被张航拉住。

    眨眼间，李言琛、张航和苏绍包围住沈凡适，笑眯眯的，像是一群不良少年‘调戏’少女，沈凡适局促起来，她早就觉得这三人有点儿不正常，现在就这架势，到底几个意思？

    “友邻，冒昧地问一句，你有男朋友吗？”

    沈凡适回答：“没有。”

    张航又问：“那想不想有呢，内心渴望吗？”

    “不太渴望......”

    李言琛挤开那二人，说：“程惟卿呢？他送你项链、陪你逛街、存你照片，可见他很喜欢你。”

    “他人很好。”沈凡适礼貌道，“还有惟涵。”

    苏绍说：“你喜欢那丫头片子干吗？大可不必，程哥在这边很孤单，有多少个失眠的夜晚都是他自己熬过去的，能请你多陪陪他吗？”

    李言琛补充：“他不太善于表达，你只要稍稍关心他一下，他会用实际行动回答你的，总之你多费心，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滨海就靠你了！”

    话都被别人说了，张航道：“谢了！”

    几番对话结束，沈凡适不禁为他们的友情感动，但感动中又有一些迷茫，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程惟卿拎着三大包特产回来，一人塞一包，没等说话已经没时间了，不想煽情离别，那就简单拥抱一个吧。

    李言琛率先走近拥抱，叮嘱道：“好好照顾自己。”

    苏绍第二个，小声道：“等你回去。”

    张航最后，带着哭腔：“邻居不错，追吧！”

    三个人挥挥手，后退几步排队安检去了，陆续看不见人影，程惟卿和沈凡适在原地停留片刻也准备回家，程惟卿知道他们三人把自己支走时，一定跟沈凡适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李言琛他们人很好，但教养也一般，如果冒犯到你的话，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沈凡适连忙否认：“他们人很好，欢迎他们下次再来玩儿。”

    两个人穿过机场大厅，程惟卿看到机场玻璃门外的阳光时，忽然问：“如果没有大雨，像这样的晴天，我走的时候你会不会来送我？”

    沈凡适有一丝迟疑，这短短的一个月，她偶尔会忘记程惟卿只在滨海待一年的事实。

    “那当然。”她用玩笑掩盖遗憾，“到时候我也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程惟卿迈一大步，站在沈凡适身前张开手臂，微微俯身将对方抱住，蹭着她的发丝，耳边听见沈凡适起起伏伏的呼吸。

    “干什么......”

    程惟卿像一头温柔的大狼狗：“我先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