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惟卿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连句‘再见’也没说，手机屏幕数秒后变黑，客厅中一点亮光也没有，他就那么在客厅里坐了好一会儿。

    他在琢磨着，该怎么和沈凡适拉近关系。

    但是往往计划是一回事儿，实际去做又是一回事，程惟卿拿起手机点开沈凡适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三个小时之前发布的，主要说的就是抱怨补课班老师出的习题太难，并附上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两双面对面的手，一双手很瘦很白，右手中指上有一个疤，属于沈凡适，她手里拿着一本练习册，另一双手有些肉乎乎的，应该就是沈凡适口中的同桌，二人手里各拿着一杯奶茶，旁边还放着一盒蛋挞，。

    并配上了很醒目的四个字：交易现场。

    程惟卿地在鬼使神差的在下面评论道：‘借别人抄作业还有蛋挞和奶茶？’

    很快，沈凡适回复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程惟卿：‘那我给你讲题，写练习册，也是白写吗？我怎么没有奶茶啊，蛋挞什么的，你这有点......’

    他一句话就把沈凡适噎住了，确实是她找人家讲题，然后人家给她讲完题以后，她拿着练习册去换了奶茶还有蛋挞，自己却独吞了。

    程惟卿没等到沈凡适的回复，恰好收到王静月喊他去吃烧烤，便拿着手机下楼了，小区门口的小摊上，王静月顾着让程惟涵吃东西，而程惟卿则在一旁翻看着手机。

    这时，沈凡适终于回复他了：‘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奶茶？’

    ‘没有。’程惟卿尴尬一笑，这难道是要补偿他？

    ‘你该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然后加上了一个惊恐的表情。

    ‘没生气，要考试，闹心。’

    沈凡适看着程惟卿发过来的消息，很是疑惑，他成绩那么好，那么难的一套题，他随随便便就做了个满分，竟然还会说闹心？难道他偏科？于是乎，沈凡适就跟个观世音菩萨似的，开始担心起程惟卿，他应该是因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然后去融入一个新的集体而感到焦虑吧，不过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那我陪你去。’

    这正中程惟卿的下怀，他仿佛达到了什么目的一般，回复道：‘谢了。’

    然后，放下手机，又吃了好几串羊肉串，看外婆哄程惟涵辛苦，便向妹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任性。

    程惟涵看见程惟卿的眼神，立马乖乖吃起东西，王静月转头问程惟卿：“入学考试准备得怎么样？”

    “没准备，这个学校排名一般。”

    “那你明天陪我去逛逛吧。”

    “我明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恐怕没办法陪您去逛了。”程惟卿改口道。

    周日一早，沈凡适消瘦的身影站在楼下，等待程惟卿的出现，说好的要陪他去参加入学考试。

    程惟卿原本是想骑摩托去的，但是沈凡适说坐公交去，让他认认路，他同意了。

    沈凡适穿着一件蓝色裙子，白色立领半袖，很修身，两条细长的腿倒腾得很快，蓝色衬得她的皮肤格外白，程惟卿自然地看过去，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看你穿得挺独特的，不过蓝色倒是挺适合你的。”

    “这是我们学校的夏季校服，你入学以后也会发给你的。”

    程惟卿不禁扶额道：“我可不想穿这么难看的校服。”

    “又不是让你也穿裙子，你想什么呢？男生是短裤。”沈凡适继续‘大喘气’道：“还有长裤，穿哪条随便。”

    坐着19路公交车，到了一中，沈凡适刷完校卡，领着程惟卿往教学楼的招生处走去。程惟卿的父母已经打点好了大部分事情，他把相关证件交给老师，办好相关手续后，参加了入学考试。

    除了程惟卿，还有几名转学的学生参加入学考试，虽然滨海一中在全国算不上数一数二的学校，但是在滨海也算得上非常拿得出手的学校了。

    程惟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默默打量着这里的环境，虽然表面上环境看着不错，但是教学设施明显已经很老旧了。

    凑合上吧，反正就一年。

    负责监考的老师看见沈凡适额坐在考场里，打趣道：“沈凡适，你是来陪我监考的？”

    “老师，我是来陪一个转学生考试的，怕他不熟悉环境。”她屁颠屁颠儿地跟在监考老师的身后，说道：“我帮您发卷子吧。”

    发完相应的考试卷子，还有一份单独的综合测试卷，沈凡适走到程惟卿身边时，轻声道：“不用紧张，考不好也没有关系。”

    程惟卿轻轻点了点头，其实心里咯噔一声，这么多年以来，他不知道参加了多少考试，但是却从来没有人说过不用紧张这四个字。

    在听到沈凡适说这四个字之前，他以为自己是不需要这句安慰的。

    沈凡适悄悄地退出考场，将门关好，开始考试的铃声准时响起，考场里安静的只剩下写字的声音。

    沈凡适偷偷看了一会儿考试，觉得有些无聊，便下楼来到阅览室，正好碰到他们的班主任张楠经过，“老师好。”

    “还没开学，你来学校干什么？”

    沈凡适答：“我来陪一个朋友考试。”她感觉到班主任在打量她，沈凡适随即转移话题道：“老师，我作业都写完了。”

    “我总觉得你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

    “难道是变好看了？”

    “真能臭美。”张楠紧着回办公室，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突然发现了哪里不对，指着沈凡适的手说道：“你才多大就涂指甲油？”

    沈凡适急忙低头道：“老师，我错了，我回家就卸掉。”

    “还有......”

    “我明白，老师。”

    考试的时间安排得很紧凑，上午语文数学，沈凡适带着程惟卿在附近的小吃摊对付了一顿，吃完后在学校里瞎溜达。

    程惟卿也任由沈凡适带着他在学校里闲逛，教学楼里鸦雀无声，在经过某一间教室时，意识地向里面瞟了一眼，后墙的黑板上画着几匹马，栩栩如生。他隐约猜到了是谁画的，便故意说道：“这马画得不错，不知道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沈凡适也是好骗，一脸自豪道：“我这是希望我们班同学都能一马当先，超过一班。”

    说到这儿，她依旧带着对未来的期许与憧憬，“虽然知道你会考进一班，不过我还是挺希望我们将来可以在一个班。”

    “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的。”

    “也是，就算我们不在一个班，但总归是在一个年级，一层楼。”

    逛完教学楼，他们来到了学校的花园，这里种着很多月季花，还有白桦树，两条通道连接着操场。

    这里是沈凡适觉得全学校最好看的地方，她好奇地问道：“你原来的学校什么样啊？”

    “教室基本都大同小异，不过我原来的学校就一个字，乱；在食堂练习健身操，在音乐教室打牌，反正一句两句话是说不清楚的，反正就是难管。有一次，学校的乐团在我们道馆练习，于是我就带人去了。”

    “收拾人家去了？”

    “没有，乐团的团长我认识，索性我就让他们在道馆开了场音乐会免费让我们听。”

    沈凡适想起之前在程惟卿的朋友圈里看到的那张合照，他拿着一把吉他，满脸不情愿，想必跟他合照的那个人就是这个团长。

    曾经满脸稚嫩的少年，真挚的交往中，友情最为珍贵，沈凡适害怕自己说的太多影响程惟卿，便带着程惟卿继续往前走，来到一处角落里的长椅前坐下。

    这个长椅很干净，应该是经常有人收拾，“这个地方是我们学校为数不多没有监控的地方。”

    “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为什么会被打扫得这么干净？”

    “当然干净了，因为是我打扫的。”

    见程惟卿有些意外，她卖关子道：“上学期，有一天早上我在这儿补没写完的作业，被教导主任当场逮住了，所以你应该猜到结果了。”

    “罚你打扫卫生呗。”

    “怎么可能就只是打扫卫生啊？”

    程惟卿这时笑了：“所以呢？还罚你什么了？”

    沈凡适道：“我刚把没写完的作业拿出来，笔都还没掏出来，教导主任就‘恰巧经过’。”

    因为那个时候，沈凡适还在一班，教导主任觉得不重罚不以体现他作为教导主任的威严，所以在还没进行分班考试的时候，直接让她去了二班作为惩罚。

    听完这么一件惨案，程惟卿笑了，推着沈凡适的肩膀继续往前走，准备回考场。下午考英语和理综，监考老师大发慈悲，让沈凡适在考场里吹空调。

    沈凡适坐在最后一排，午后吃完饭有些犯困，渐渐闭上了双眼，睡了过去。等铃声响起，监考老师收卷，其他参加考试的学生纷纷走光，程惟卿回头，看见沈凡适趴在那里，微风吹动着她微卷的头发。

    程惟卿悄悄走过去，坐在沈凡适的身边，他悄声打开了音乐软件，搜索《忐忑》，点击播放。

    不出十秒，沈凡适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谁！谁要谋害朕？”

    程惟卿关掉音乐；“都考完试了，还睡？”

    沈凡适伸了个懒腰，松了口气，她和程惟卿并排对着讲台，就像是同班同学。

    “唉，要是我们真的能一个班就好了。”

    程惟卿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明明高兴得很，却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