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血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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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路向北

    晨曦,山间的浓雾弥漫,山林的岔路口处。李渊两人在做着告别。

    “李渊,这衣服送给你。你的穿着太过奇怪惹眼,往后的路途恐有不测。另外,这里还有一份止血药的药方,可消肿止痛,止血化瘀,所需药材在北境也都能找到。之后你去到北境,这药方对你应该有用。”

    邹运将一叠衣服和一张工整折叠起的药方递给李渊。

    李渊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这么珍贵的药方送我,真的可以吗?”

    邹运摇了摇头,“这药方我已经记下啦,现在送给你,也能多发挥些作用。”

    李渊在将东西收下后,也想要回送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无所有,唯一还算珍贵的凰羽,还因为其特殊性给不了别人。

    于是,李渊有些为难地挠着脑袋,苦笑着说道,“你送我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却什么都没有。”

    邹运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你救过我的命,这些东西与之相比不算什么。”

    旭日东升,晨雾渐薄。

    邹运走向了岔路口的另一侧,走过两步,回首冲着李渊紧紧抱拳,说道,“李渊,江湖路远,我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李渊站在路口,同样抱拳行礼。

    望着邹运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晨雾道路的尽头,李渊才回过头,望向前往北方的曲折道路。

    李渊走到巨石身后,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了邹运给的衣服。那是一件深棕色的粗布短衣,它的做工和材料都很简陋,但好在它足够的普通常见。在先前的队伍中,大多数人都穿着这样的衣服,正如邹运说得那样,李渊的穿着太过惹眼,这也是这么多天来人们将其视为怪胎,不愿有过多交际的原因。

    穿好后,李渊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后将原先身上的高中校服摊开后,系成了包袱,其中存放着仅剩的半张面饼、三支血凰羽、以及邹运赠予的药方。

    做完这一切,李渊将包袱背上,走向了那曲折绵延的道路。

    道阻且长,往北的路程足足走了仅两个月有余,之所以用掉了这么长的时间,全是因为李渊并不认识路,只能不断地往北,并结合着路人的指引,一点点地赶路。

    在这两月的路途中,李渊又经历了些事情,见识到了一些奇闻,还认识了一些人,了解到了许多事,对于这世界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例如,在李渊与邹运分别的五天后,包袱内的食物早已经消耗殆尽。一路来,李渊一直靠着路边的野果勉强充饥,但他对于野果的认识终究还是不足。

    那天下午,在误食一株青绿色小指大小的野果后,李渊腹痛地倒在了路边。那时的感觉就仿佛腹中存在有一空洞,吸食着周围的一切。绞痛感让李渊蜷缩成一团,挣扎着不断翻滚。而在这剧痛间,李渊背后背着的包袱被不甚打开,翻滚挣扎的李渊无意间嗅到散落着的血凰羽的香气。沁人心脾的香气中,绞痛感被轻抚着逐渐平歇。在恢复后,李渊竟莫名地觉着心灵清明无比,仿佛是得到了净化,这些天来积攒的暑热头晕的症状也荡然无存。李渊拾起凰羽后,看了很久,也没有弄明白是凰羽的原因,还是青绿色小果的功劳。于是,将整株野果的果实全部摘下来,放进了包袱里。

    后来,李渊路过一处山村时,从村里的那位老者口中得知,那野果名青提果,树为青提树。本是东海琉璃岛上一类具有驱病抑热、解毒消暑作用的果树。百年前被一位远洋商人带回,本想种植后买其果以牟利,却不想果树不服本地水土,大部分果树很快就死了。而小部分勉强适应了的,也变得矮小奇怪,已经没有了树的影子,它的果实也从原先驱病抑热的药果,变成了噬气抑血的毒果。虽然毒性不足以致命,但那钻心噬血的痛也足以让人对它敬而远之。后来商人因此败尽家财,弄得妻离子散。一气之下将青提果和果树毁之一炬,却不想来年在那废墟中,竟又长出了青提树。后来,这青提树就在这里扎了根,在山间总是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棵。并时不时地给来往的外乡人一些教训。

    在了解青提果的原委后,李渊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些,也终于有了答案。事实上,青提果原本的药用功效并没有改变,只是在那噬气抑血的毒性面前暗淡了下来。李渊的情况则属于是误打误撞,凰羽补血益气的功效完美地中和了青提果的毒性,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辞谢完老者,李渊正准备上路,却被那老者叫住,他将一件包袱递给到李渊面前,面色凝重愁苦地说道,“我有一小儿,两年前去了边北守关,可是去了就再没有消息。这包裹中,是几件衣裳和家书。老朽年事已高,已不能至。恳请代劳交与我小儿,此恩无以为报。”说着,老者跪倒在了李渊面前,李渊连忙上前搀扶,并接过了包袱。

    后来,从老者口中得知,自从北境妖祸南侵祸乱的数年间,官府几乎每年都有来征兵守边,只是去往边关的人,很少有能回来,哪怕有也都烙下了伤残。至此,村内能逃走的大都逃走了,仅留下些老幼病残。老者说着这些,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愁苦。临终了,老者自言自语般地感叹了句,什么时候能太平下来啊。

    在答应完老者的事情后,李渊重新背好包袱,向着北方继续赶路。

    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天气逐渐转凉,曾经的酷暑炎热悄然褪去。顺带一提,在这期间,李渊还经常食用青提果,以清热解暑。因为他有着凰羽,每次食用时,都会将凰羽拿出,中和毒性。

    且说过去了又大半个月,一日晚间,暮色初上,天空中云层密布,西天角雷声隆隆。山路中,李渊望着天底黑压压沉下来的浓云,听着轰隆隆震耳的雷声,明白大雨要来啦。于是赶忙向周围寻找起能够躲雨的地方,随后,便望见了远处山道间的破庙。李渊急忙跑了过去,终于,在暴雨倾盆而至的前一刻,躲进了庙中。

    那庙里,蛛网密布,残破不堪,在阴沉昏暗的天色下,残缺了半张脸的佛像显得可怕,它那庞大的身躯仿佛食人的饿鬼般贪婪注视着面前的食物。天空中,雷光闪过,瞬间照亮了佛像的残面,不知是不是李渊的错觉,他总感觉在那慈祥和睦的面容中,隐藏着贪婪与饥饿。

    就在李渊观察佛像的时候,庙外,又有一人顶着瓢泼的大雨跑进了庙里。他背着一硕大竹箱,其间有着十多个小间,每一处小间内都堆放满了物件。那人在跑进庙后,甩了甩身上的雨水,然后便注意到了角落中的李渊。随即有些警惕地拿起竹箱,走向了另一侧。李渊对此并不意外,继续观察着这寺庙中的佛像。毕竟对于他们这些生意人来说,行走在外一切都以小心为上。

    不久,又有三人跑进庙中躲雨。三人中,一位穿着鸟禽官袍的中年男子为首,身旁分别站着两位持刀的侍从,三人在进到庙里后,两位侍从随即注意到李渊两人,眼神锐利地注视向两人。李渊往角落处退了退了,那位卖货郎也搬着竹箱躲到了角落。三人在庙宇中间坐下,升起了火堆。

    雷声轰隆,雨势倾盆,一直下到了后半夜。期间,那位穿着官袍的中年男子注意到李渊一直在观察庙里的这尊佛像,似乎是来了兴致,便含笑着对李渊说道,“这位小友,可好奇这尊残佛?”

    李渊点了点头,随后抱拳冲着中年人说道,“还望大人赐教。”

    中年人似乎很受用这种被尊敬的感觉,和蔼地呵呵一笑,“也没什么,你应该不是雍州的本地人吧。”

    李渊点了点头。

    “百年前的永历年间,我龙朝气运通天,国运强大,广开通路,与各国贸易商运往来频频。而就是在那时,连同着货物商品,一起贸易来的,还有那些佛,那些道,那些法。永历龙皇为此,广开言路以显我龙朝之开明。却不想留下了隐患。”

    “六十年前,恒昌年间,佛徒作乱,为祸一方,百姓深受其苦,朝廷深受其害。恒昌十六年,佛徒攻占雍州府宜昌,龙皇震怒,命龙卫剿之,叛乱者近数诛杀,雍州域内叛乱佛寺近数被毁。这尊残佛,应该就是当时残留下的。”

    “多谢大人赐教。”李渊抱拳感谢道。

    身着禽袍官府的中年人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此时的雨已经停歇,东方的天角还有着晨光初现。

    “事态晋级,二位,我们赶路吧。”

    中年人旁边的两位持刀侍从沉默地点了点头,随后三人离开了庙宇。

    李渊打着哈欠,正准备离开,却被另一旁的卖货郎叫住。他见那三人走远,才终于从角落走出。

    “这位兄弟,莫要听信了他们的谗言。”

    李渊停住脚步,好奇地望了过去。只见货郎从竹箱的角落中拿出两三枚的铜钱,走到残佛一旁的功德箱前,将铜钱放了进去。

    铜钱落地的叮当声中,掺杂着铜钱间碰撞的金属声响,似乎这功德箱内,不只有这两三枚的铜钱。

    然后,卖货郎对着残佛恭敬地深深一拜,才起身对李渊继续说道,“事情并非是他们说的那样。六十年前,分明是官府欺压百姓,佛祖心有怜悯,不忍我们如此受欺凌,才让靖难古佛率领众佛,前来解救我们与水火。奈何,官府阴狠且兵力众多,众佛终是不敌,皆身败战死。后,官府斩草除根,烧毁了全部寺庙,将众佛家眷亲属屠戮殆尽。”

    卖货郎义愤填膺地说着,庙门口处的李渊,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尊残佛。这时,卖货郎转身从竹箱内拾出一双草鞋,递给李渊。

    李渊不解,问道,“这是?”

    “佛说,积德行善,来生修成正果。我见你一身粗麻,蓬头垢面,甚至连双鞋都没有,想来也是个苦命人。一双草鞋也不值什么。”说着,卖货郎将草鞋塞进了李渊手中。

    面对着来自对方的善意,李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只能连忙道谢。关于李渊的鞋,早在十多天前,就已经磨穿了底子,坏掉没法再穿。

    之后的货郎没有过多停留,携带着竹箱离开了寺庙。不久,李渊也起身离开,只是在离开前,又多看了佛像几眼。

    往后的几天,因为有着草鞋的加持,速度快了许多。只是这一路走来,所见景象都荒凉不少,不少的村庄都已经废弃,或是仅有着寥寥几户人家。路途中,李渊还碰到不少往南迁徙的人,甚至是逃兵。他们在听说李渊打算前往北境后,大都竭力劝阻,奈何李渊心意已决。

    某日正午,湿冷的风从周围的沼泽中吹来,让李渊忍不住地打颤,脚下是泥泞难走的水草地,绵延百里。李渊一脚深一脚浅地艰难行进。

    忽然,内心中似有所感,曾经熟悉的感觉浮现在李渊心头。

    他望向感觉源头的方向,位于沼泽尽头的西北。那里,沼泽矮树丛中,似乎有着什么。是妖祸,李渊如此笃定着。只是这次,妖祸给予李渊的感觉有所不同,感觉中透露着虚弱。

    李渊站在原地,右手悄悄摸向身后,将一柄没了枪柄的枪尖攥紧在了手中,目光则死死地注视着西北方的矮树丛。

    湿冷的风徐徐吹动,周围分外的安静。李渊死死攥紧枪尖,呼吸因为紧张的缘故变得很快。他正一点点地往后撤离,但同时也能感觉到对方似乎盯紧了自己。

    李渊一点点地退后,在远处的矮树丛缩小成一个点时,李渊的内心忽然一搅。一个人形模样的身影从矮树丛中窜出,冲着李渊所在的方向,直扑过来。

    那妖祸,有着人类的外形,身上还披挂着甲胄,整体与人类无异。只是他的面部狰狞一片,大批大批的血管隆起,眼球泛白,嘴边还未吃食干净的血肉挂着,右臂还被墨黑色的粘稠物质包裹,组成一支瘆人的恐怖巨手。

    “吼……”那妖祸狂吼着,以超越人类的速度朝李渊冲来。

    李渊赶忙攥紧枪尖,将身体重心压了下来,做好战斗准备。

    下一刻,妖祸已然临近,巨手挥击向李渊。

    李渊举臂格挡,但还是低估了妖祸的力量,被直接抽飞。连续翻滚了数米才侃侃停住。

    停住的瞬间,李渊便紧攥着枪尖,划向身前。那里人形妖祸已经再次临近,巨手的指甲化作尖刺,直刺向李渊。

    李渊凭借着本能地感觉,侃侃躲过攻击,枪尖也在妖祸脖颈处划开一道三四厘米深的口子,但却没有作用。妖祸被躲过的巨手横着挥出,轻易地将李渊再次拍飞。至于其脖颈处的伤口,则被漆黑色的粘稠物质包裹,重新粘黏在了一起。

    重新滚停的李渊挣扎着站起,鲜血从嘴角溢出,内脏因为先前的攻击传来阵阵绞痛。李渊站稳后,依旧紧攥着枪尖,眼神中前所未有的凶意在酝酿。

    只是,妖祸的身影顷刻间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巨手一把攥住了他的脑袋,轻易地将李渊拎起,力道在一点点加重,似乎是要捏碎李渊的脑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柄枪尖没入到了妖祸腹中,将一枚猩红色的赤丹刺碎。

    随着赤丹的碎裂,妖祸攥住的巨手失去力气般地松开。李渊摔落到了地上,猛地咳出几口血来。

    人形妖祸则摇晃着摔倒在地,失去了动静。

    李渊将嘴角的鲜血擦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注视着妖祸腹中刺着的枪尖,脑海中回忆起先前的感觉。

    在被妖祸第二次扇飞时,李渊那时就隐隐感觉妖祸体内有着一个点,似乎那里才是妖祸的真正源头。

    而随着李渊被妖祸提起,近距离的感受下,那种感觉变得更加清晰,甚至已经到了能够准确确认其位置的地步。加之正处于生死一刻,李渊顾不得其他,只能顺着感觉,将枪尖刺向了那个位置。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对的。那里似乎就是妖祸的死穴。

    李渊瘫坐在地上,稍微歇息了片刻,在准备起身去拿回枪尖时,其身后的位置,飘出一身披甲胄的白发男子。

    他走到妖祸尸体的身边,蹲下身来检查着尸体的情况,并随意地问道,“这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