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赢了”
沐之秋......好一个沐家......
修仙弟子,无论是哪一边的门派,在人间的说法中都是修仙。
别看人间那样多的话本子中,修仙弟子陷入人间情爱纠扯的情节不少,但是只要稍微留意一番就会知道,这里头,绝对没有关于奉神殿的故事。
无人敢质疑奉神殿。
奉神殿和其他的修仙门派是不同的。
其余的门派,就是五十谷,他们都是及其天气灵气,以及一些前人恩泽的基础上修行的。
人间的修仙门派,说白了,就是很一些羽化登仙人间遗留。
只要在世上走,只要是人,其实就很难做到完全的断舍离。
人是有血脉传承的,很难会做到家族血脉断绝这事的,哪怕是犯了死罪,比如说什么株连九族之类,都会千方百计保住孕妇和孩子。当然,即便是保不住,能够翻下株连九族的罪名的家族,首先一定是庞大的,庞大到主要血脉的人数就可以支撑一副门庭,那么俗话就又来了,谁家没有几门子穷亲戚?
所谓血亲的亲疏,还真不是能够以往来论处的。
当年有个家族得罪皇亲,真的被判了满门抄斩,说的夸张点,鸡蛋都给你摇散了,结果呢,不到百年时间,当那个王朝覆灭改朝换代之后,另外一个亲近的家族就来接管,而那个家族的族长,在之前远渡海外谋生,故而躲过一劫。
看,即便是王权都无法割舍的东西,区区修仙如何能够?
血脉,门派,恩情,怜悯......随意取用一点,都足够一个修仙门派崛起。何况,人家还出了真正神。
若非云府真人性格古怪,神仙洞早就成了五十桥第一门派了。
当然,人家现在也是第一门派。
庙小,佛真啊。
这些,都和奉神殿没关系。
奉神殿,无登仙记录。
没有任何一个弟子成功飞升过。哪怕是在当初点将最凶猛的时候。
但是奉神殿的神力,却是实实在在的,从神那里得到的。
奉神殿的神使供奉神佛,神佛作为交换,赐予对方神力,神使以神力照拂百姓和君王,百姓君王得以更加信仰神佛......这样形成一个闭环。
但是也因此,奉神殿招收弟子,也比其他的修仙门派要严格一些。
不知道缘故是什么,是神的旨意呢,还是为了和其他的五十谷分开。
总之,奉神殿的弟子,上山修行,是确实必须“舍弃红尘”的。
传说中,每个修行的弟子,在上山之前,都会在九落山的山下的九落村先住七七四十九天。这四十九天的时间里,要慢慢和家里人的一一告别,然后开始慢慢从自己熟悉的房子搬到九落村的房子里居住,然后从饮食开始,慢慢改变。
古人很信奉七七之数,易经中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四十九日,就是取自于此。
而剩下的一,就是一线生机。
至于这一线生机从何寻来,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总之,封神殿的弟子,会在这四十九天里,做出取舍。
四十九天后,吃九落山的米,喝九落山的水,从此,再也不是红尘中人了。
连家里的米粮都不能吃,自然包括一针一线,和,一身武功。
令青丘惊讶的是,沐之秋竟然没有丢弃一身武功,而且他还名正言顺的成了奉神殿的神使。
怎么,奉神殿,现在对供奉的神灵,已经如此轻慢了?
正皱眉思考之间,那个弟子哎呦哎呦的过来,一只手里还握着东西。
青丘有些嫌恶,直截了当道:“离远些。”
那个弟子听懂了青丘的嫌弃,一张脸都涨红了,当然,他此刻半张脸都是血,本就伤口淋漓,此刻血液涌到头部之后,一边眼眶的血就流的更多了。
这样一来,就显得更加狼狈。
他不得不走远些——眼眶中的袖箭扎根不浅,只能够活生生把眼球一同拔出来,若是如此,必然挡不住血液飞溅。
他不可不想让师父嫌弃。
后退的时候,正好用另外一只眼睛瞄到一身熊皮的徐保官在旁边,一如既往的沉默和温吞,见这样的情境,即便是剧痛仍在,都挡不住自己此刻的心绪起伏。
徐保官自从拜入青丘师门,就从未隐藏过自己的身份,所以修仙门派中有不少知道徐保官是的前世是上界天兵,且未曾丢弃前世记忆。
不少弟子和徐保官本人一样,都把他当做了修仙门派中最有希望飞升的,自然是卖力讨好——即便是修仙弟子都不能免俗,不可避免的想到那句“一人得道鸡犬飞升”,若是徐保官飞升,把点将,即便是无法入天界,获得个一两百年的寿命应该不是问题。
而他,算师门中最为积极的一个。
同时,也是之后,最为痛恨徐保官的一个。
他看了看自己的背上的重量——作为同样被寄生的弟子,他的身上的皮毛斑秃,有的浓密有的稀疏,像个狼狈的赖皮猴。
而反观徐保官,只要他不出声,他就是个威风凛凛的熊。
什么都要压他一头。什么都是。
如今再见,自然齿痒。
当然,曾经的牙齿,也不是很老实。
修仙么,再如何修仙,都还是血肉之躯,人心都是肉长的,自然有七情六欲,他就不信其他的门派中没有同辈之间的嫉妒和猜疑。
只是大家修行都是各凭本事,要的功德灵力道行不是物品,偷摸手法也抢不到。最多是在诛杀作恶精怪的时候抢先一步多啃两口。
何况,徐保官那个身份在那里,大家也不至于闹的难看——那可是未来的登仙位呢。
如今,亲耳听到的信息,令他心中复杂万分。
一方面简直是晴天霹雳,上界人员饱和,下界的弟子无望,虽然也不是完全无望,比如杀了云府真人......那还是去找死吧......
而另外一方面,他又有点难以启齿的痛快——徐保官一直自持甚高,归根究底不就是他的前世身份?
如今明白他大概就是个弃子,此前的那种憋闷差点就要一扫而空了。
即便是他暂时没了一只眼睛,模样也是狼狈不堪,但是他总觉得,自己算是赢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