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心网千结难解
‘扶摇观’斋堂,枝槐笑着向楚珏介绍扶摇观斋饭的别具匠心。
“小师叔,这碗斋饭可不简单,可别小看这碗白米饭,‘扶摇洞天’培育的上好灵谷,这看似简单的清水也是伏虎山脉一处名为‘碧落泉’的灵泉涌出的灵水。这些果蔬素菜皆是灵果灵蔬。
咱们吃的这顿斋饭只有‘扶摇观’各脉真传弟子及长老才可享用呢。
斋饭中蕴藏的灵气虽少,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积土成山,聚沙成塔也是不小的一笔灵气呢。
你现如今是否觉着灵气运转速度快了几分,这便是这顿斋饭的额外作用......”
枝槐神色期待又夹杂着兴奋望着楚珏,话语不停,似是期待得到夸赞的小女孩,半分不复平日里作为扶摇观高高在上淡然出尘的仙子模样。
看的扶摇观正在用斋的众多弟子神色讶然望着全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的枝槐。
他们高高在上的枝槐仙子果然如传言百般讨好这位少年贵客。
可是这贵客却真是不知好歹,枝槐仙子极为热络的讲了一大堆话,这人只是轻嗯一声表示明了。
在这扶摇观,枝槐平日里与哪位男弟子多说了几句话,那位男弟子都会情不自禁高兴半天。
说到茶余饭后便有了吹嘘的资本,“枝槐仙子今日与我多讲了几句话。”
师兄弟们都会带着羡慕和好奇的目光询问缘由,都是些例如随口询问消息这类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可即便是这样,也会引的师兄弟们羡慕不已。
从来只有枝槐仙子冷落他人的分,枝槐仙子何曾被人冷落过。
望着一点也不恼怒仍是热情向着楚珏开口的楚珏,众人气愤不已。
“这位贵客,你如此冷落我们扶摇观掌上明珠枝槐仙子,这不是为客之道吧!”一人突然愤怒开口道。
“宋曰礼师兄说的极是。”
“这位贵客如此倨傲,枉我们扶摇观以礼相待。”
“......”
众多诘责声传来,甚至性情刚烈之人忍不住轻声谩骂。
楚珏仍是无动于衷,只是内心忍不住长叹道,“些许骂名算什么,如我不做,枝槐一念孤行至极。
若不爱一个人,那个人又深爱着你,便不要给那人点滴期望。这才是磊落行径,这才是君子所为。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份爱慕楚珏受不得。”
“小师叔不是倨傲,小师叔只是...只是......”
望着努力向众人解释的枝槐,楚珏忽然有些心疼。
无关情意,只是单纯在为这个倔强的女道姑心疼。
人心不是石头做的,这份深情楚珏怎能不为之触动?但也只是触动而已。
少年仍是淡然嗯声应付,这一刻,少年恍惚明白了江湖路最是能修心的真意。
人活一世,不就是有时伤害别人,有时被别人伤害的过程吗?被伤的多了,也伤多了人,这颗心就慢慢变得坚韧起来了。
可是楚珏此刻宁愿以飞剑‘百里’真真正正与人拼死站一场,也不愿再以言语无形飞剑一次次扎进这个倔强女子的心窝。
“贵客是皇天贵胄?”宋曰礼小心翼翼问道。
“不是。”楚珏答道。
“那贵客是将相子弟,王候世子?”宋曰礼语气轻慢了几分。
“也不是,我只是一介草民。被当成你们口中的贵客也只是因为我师兄白云道长是你们观主道侣。”楚珏淡然道。
宋曰礼闻言神色放松,眼神中满是轻慢,质问道,“原来是白云道长的师弟,早些年有野修凌霄上山假借游历之名学去了道长所留半部道法,剩余半部道法还在观主手中。你此番来此莫非是为你师侄凌霄求取另外半部道法。还是为你自己求取白云道长所留的道法。”宋曰礼轻蔑道。
“都不是,1我只是应师嫂相邀,上山做客而来。”楚珏面无表情道。
“你这幅姿态可不是做客应有的姿态吧。”宋曰礼突然质问道。
斋堂中的弟子闻言也纷纷义愤填膺应和。
楚珏只是神情冷漠应对群情激愤怒。
少年这幅模样更加激怒了众人。
方才谩骂不已的那人挥出一道刀气攻向楚珏。
不待楚珏使出飞剑‘百里’,枝槐一拂袖。
狂风轰击向那道刀气。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将观主诏令放在眼里。”枝槐怒骂道,
“小师叔,无需担心,有我在没人伤的了你。”这个倔强的女子起身,将楚珏牢牢护在身后。
“不用你假意同情,我楚珏有自己的骄傲。”楚珏内心长叹一声道。
枝槐转身,难以置信望着楚珏,怔怔出神良久,这名深情女子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泪眼迷糊中,女子只望见眼前少年绝情的脸庞。
枝槐抬手一擦眼泪,转身负气跑开。
南星心疼不已望着枝槐远去的身形怒骂道,“小师叔,你当真是不知好歹。”
随即追着枝槐而去。
楚珏严重闪过一丝不忍,“长痛不如短痛,你是个顶好的女子,可惜我心中已经有了另一个更好的女子。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都随他去吧。”
少年掏出乾坤葫芦,喝了口酒。淡然坐下吃着斋饭。
飞剑‘百里’环绕身侧,少年背对众人看不出喜乐。
“原来是个剑客。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胆敢如此伤害枝槐仙子之心。”宋曰礼怒骂道。
“地宁道术。”宋曰礼大喝一声,楚珏身前一阵晃动。
楚珏一跃踩上飞剑‘百里’运剑远走。
掩面跑出门的枝槐,迎面望见携风雨之势而来的岸南。
岸南跟随在枝槐身后,风雨渐消,不知如何劝慰的岸南只是跟着枝槐一路走下去。
不一会后,南星赶至。“师姐,别哭了,何苦为楚珏那不知好歹的负心汉流泪。”
枝槐停步哭的更凶了。
“枝槐师妹何故如此?”南岸开口问道。
“偌,看到天际那抹金光没。是那御剑的负心汉将师姐伤了。”南星道。
望着以大袖遮挡脸颊无言痛哭的枝槐,岸南怒火中烧。
“我去给你出气。”语罢,岸南身影转瞬消逝。
青天白日的扶摇观天际突然狂风骤雨大作。
乌云低垂,风雨飘摇中,一柄亮眼的金色飞剑悬停半空。
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位脾气及其温和的少年真仙这次是真的怒了,漫天风雨化作一柄柄刀剑直直指向少年剑仙。
楚珏望着身前其貌不扬的邋遢道人,轻声道,“为枝槐而来?”
岸南点头,风雨飘摇的天地中,这位少年真仙愤怒的声音响彻扶摇观。
“你让贫道朝思暮想的枝槐仙子受委屈了,我饶你不得。
今日,我要让整个扶摇观都知道。
我岸南,人间谪仙人中意的女子受不得半点委屈。
对有剑仙之资的你来说,扶摇观岸南说出这话不够份量,那日后必成仙的岸南说出这话分量够不够。”
“停下。”赵臾黎的身影凭空出现横亘在两人之间。
她幽幽一叹,神色复杂望着楚珏道,“好少年,不愧是白云的师弟。师嫂明白你的坚守,是师嫂错了,师嫂不该强行撮合你们。护山大阵已撤去,下山去吧。”
楚珏一抱拳,转身御剑远去。
赵臾黎望着楚珏远去的身影,“剑客御剑远游,看似痛快至极。可此刻无端招人恨,你真有表面看似这般痛快?!但凭己心行事,白云啊,你师弟是一位真正的剑客。”
挑动众多弟子敌视楚珏是赵臾黎的谋划,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本以为枝槐日久的陪伴和为了楚珏与扶摇观为敌能感动楚珏。
赵臾黎一直在暗中以秘法观测少年心湖,这个少年的心智坚韧程度超乎想象,心中不能有枝槐的念头未曾有过片刻动摇。
一直冷淡对待枝槐,最后一刻内心情愫有增长之势时,也被他强行按下,才语出伤人。
赵臾黎长叹一声,若不爱一人,便不给予她丝毫期望。这也是一种温柔吧,白云啊,你师弟如你一般也是个极为温柔的男人呢。
“你不要怪他。兴许多年后你会感激他的。”赵臾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枝槐身旁道。
枝槐如同醍醐灌顶,片刻后展颜一笑,笑容明艳如天际消散的风雨。
赵臾黎苦笑不已,方才枝槐心湖中楚珏的身影消散大半,此刻更为凝实了。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千结难解,孽缘难灭。
这已经不能算是情意,该说是执念成心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