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大厅里，棚顶一盏灯泡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也不知道他们靠什么发电。

    侏儒胖子将布包里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桌前烟雾缭绕，散发着淡淡的烟草味，珠宝翡翠金砖手表等等，曾经的奢侈品和贵重品一一摊列开来。

    一共二十二件，灯光照耀下珠光宝气，叫人眼花缭乱。

    身材略显单薄的程镜来回挫着手，仿佛是交了作业的学生，等待着这位木哥的检验。

    端坐正中的木哥等胖子将最后一块手表放在桌子上，随手拿起一块翠绿通透的手镯，不经意的看了看，又放了下去：

    “你想拿这些破烂换什么？”

    眼前的木哥面无表情，程镜也看不出喜怒。

    只见木哥弹了弹手中烟灰，仿佛程镜这些东西犹如烟灰般无用。

    这些动作程镜看在眼里，心里顿时明白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可形势逼人，他只能卑微的试探：

    “木哥，我想换一点药品，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

    “哦？说说是什么药？”

    木哥仿佛对程镜的要求有点惊讶，毕竟常见的药品灾后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效果，变得一文不值。

    本以为程镜只是来换些吃喝常用品，但没想到是药品。

    不过上次程镜来带来的东西没有一点价值，所以都没问要换什么东西。

    “是xx产的镇静剂！”

    木哥一皱眉，他对于药品不是很了解，但知道镇静剂是如今为数不多还能使用的药剂之一，而且听程镜的意思还要指定某厂生产的。

    木哥稍微一思索，也没管自己有没有，直接开口道：

    “你这些东西可不值。”

    程镜闻言，面露焦急，赶忙开口哀求道：

    “木哥，这些是我全部家当了，求求你行行好，如果今天我拿不到，我女朋友就得死。”

    啪，一直没说话的光头拍案而起，身材高大的他绕过桌子一把抓住程镜衣领，将程镜拎的双脚离地：

    “你他么当我们是慈善家啊，你相好死不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程镜面露惊慌，求助的眼神看着木哥，可那木哥只是低头把玩着手中茶杯，仿佛根本没看见。

    “住手！”

    过了几秒，叫木哥的男人好像反应迟钝，此时才恰到好处的呵止了光头行为。

    光头回头看他，仿佛等待下一步指示，而木哥弹了弹手上烟灰，将已然吸到尾端的烟头递向光头。

    光头见状，两眼放光，也顾不上手中的程镜，一把松开，随后绕过桌子，一脸欢喜的接过烟头，直接吸了起来。

    本就不长的烟尾被狠狠的吸了一口，燃烧的位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到了过滤嘴，光头闭着眼，等了数秒才吐出一条长长的烟雾，然后就是一脸的陶醉与满足。

    “木哥，我求求你，我给你跪下了。”

    程镜说着就要缓缓跪下，但木哥一个眼神投向胖子，胖子心领神会，赶忙拦住要下跪的程镜：

    “行了行了，我今天心情好，既然大家都是幸存者，就该互帮互助，而且你这么重情重义，那我也当一次好人。”

    本来就没打算真跪下的程镜，听到这话脸上一喜，刚想说谢谢，但他还是低估这位木哥的奸诈：

    “你先不要高兴太早，我还不确定这里有没有，就算没有，但我不能白忙活一场，你懂我这里规矩吧。”

    程镜呆愣原地，而木哥却没再看他，他看了看身边还在陶醉的光头，将东西一件件收起，嘴角挂着淡笑说道：

    “虎子，你去看看咋们有没有这小子说的那种镇静剂。”

    程镜看出来了，镇静剂不管有没有，自己的东西今天指定得留在这里了。

    “那叫什么来着？”

    叫虎子的光头将烟嘴吐在地上，很是不情愿。

    “xx厂生产的镇静剂。”

    程镜赶忙回复，可光头听了理都没理程镜，直接转身走向了银行柜台，拉开厚重的铁门，开始在小山一般的物品里翻找。

    “旺财，给。”

    正这时，木哥旁边的小男孩又丢过来一块鸡翅，程镜低头看脚下，发现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只是一块光秃秃的骨头。

    看了看小男孩，又看向木哥，发现几人浑然不在意，仿佛他程镜就该被这样对待。

    “旺财，你倒是吃啊，不吃等什么呢。”

    小男孩见程镜没有捡起地上的骨头吃，开始催促。

    程镜双眼一凝，内心杀意沸腾，可旁边的胖子踮起脚尖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少爷赏你骨头你他么在这里发什么呆，赶紧吃啊。”

    巴掌很响，也很疼，本来他是可以躲开的，但胖子动手的一瞬间，程镜强行忍住了。

    他想起自己这是在跟谁交易，想起家里还有杨柔在等自己回去。

    几年的灾后生活让程镜学会了很多东西，就比如隐忍。

    念及至此，程镜弯腰捡起地上的鸡骨塞进嘴里，然后慢慢的咀嚼着。

    嘎吱，嘎吱.....

    他嚼的很慢，也很用力，旁边胖子都能听见鸡骨在程镜嘴里碎裂的声音。

    程镜在用一种只有自己能懂的方式表达着如今的愤怒。

    咕咚，最后一口咽下肚，程镜对着木哥和小男孩张了张嘴，示意自己全都咽下去了。

    小男孩见此情形，双手拽着木哥胳膊，一脸得意的说道：

    “爸爸爸爸，他真的就跟狗一样喜欢吃骨头。”

    本是面无表情的木哥，此刻收回了放在程镜身上的视线，转而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笑着说道：

    “呵呵呵，我儿子说的都对。”

    “不，少爷，您可真聪明，他就是一条狗。”

    边上的胖子见状，一脸的讨好，马上开始奉承。

    “木哥，找到了。”

    正这时，柜台里找药剂的光头，拿着一盒东西从里面走了出来，程镜老远便认出那正是自己所需的镇定剂，心里顿时放松了不少，也感觉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木哥，找这玩意真费劲。”

    光头男人一边将盒子递给木哥，一边抱怨，木哥会心一笑，随手从桌上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甩给光头，自己也叼上一根。

    啪，火机声响起，光头满脸喜色的弓着身，一手握着火机另一只手防风，谦卑的给木哥点燃嘴里叼着的香烟。

    等光头也将自己嘴上的香烟点燃后，那一阵阵烟草的味道又开始扩散。

    “来一根？”

    木哥毫无诚意，在他认知里程镜绝对会拒绝，可没想到程镜听了这话，径直走到桌前，在几人惊讶的眼神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然后看了看木哥旁边的光头。

    那意思很明确，他要火机点烟。

    寂静，场中说不出的寂静，光头只是片刻呆愣，随后一脸狰狞。

    他刚想发火，但木哥却放声大笑：

    “哈哈哈....”

    笑声很大，笑的很肆无忌惮，让场中几人都摸不清头脑。

    “虎子，给他点上。”

    看着懵逼的几人，木哥命令道，光头虽然疑惑，但见自己老大都说话了，很是不情愿的掏出火机，一把扔在了桌子上。

    啪，程镜也没犹豫，拿起桌上火机便点上，然后猛吸一口，几秒后吐出一串烟雾。

    烟雾弥漫，将他的脸都遮盖了几分，气氛说不的诡异。

    “好小子，你是这几年来第一个敢抽我烟的贱民。”

    木哥目光灼灼，而烟雾缭绕中的程镜却毫不避讳，与之对视。

    贱民是指灾后四处流荡，随时可能死掉，没有组织，也不愿意入组织的闲散幸存者。

    “木哥说的话，让做的事，我一个烂崽怎么敢不听，您让我抽，我就抽。”

    程镜语带恭敬，依旧一副卑微讨好的模样继续说道：

    “就算我是狗，那也是冒险团里的狗，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