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柳眼角含泪，偷偷转身擦拭。

    韩板良与典少游听着小杨柳念叨诗词，余光更是在书纸上逐字逐句扫过，同样震撼敬佩不已！

    “厉害！厉害！先生这般诗才，今日我有幸亲眼见证，不枉冒昧前来一趟！”

    韩板良竖着大拇指由衷赞叹道。

    一旁典少游更是与有荣焉，想起这一年与张愚经历的种种，突然间背脊挺直，心中暗道，某家可是和小字元伯有过几番沉浮相助的！

    张愚看到几人的表情，偷偷叹了叹气，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哪里是他们以为的这般。

    待小杨柳调整情绪回过身来，便见其将书纸折叠好，郑重收入怀中，语气中带着浓浓感激之情说道：“先生相赠旷世诗词，此等大恩大德，奴家铭记于心，莫敢忘怀！”

    “有此诗词，定要为其谱上妙曲，相得益彰，不可失了颜色。”

    “希望他日，万民得知，口口相传，奴家也能沾一沾先生这首大作万丈光芒之一二！”

    张愚摆摆手，客套回敬，总觉得这话越说越离谱，牛皮越吹越大，心想只要日后能安稳度日便可，至于名声，还是算了吧！

    小杨柳得了诗词，韩板良和典少游见证了雅事，堂内气氛融洽许多，已不似一开始那般生分拘谨。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小杨柳转了个话题：“先生，今日登门拜访，其实另有要事！”

    “方才求诗词谱曲，是我个人私事，倒让我满载而归了。”

    “但奴家还有公事，要与先生商讨一番。”

    “对了，上半日造访终点书斋已经提及，不过要问问先生意见，方可定夺下来！”

    张愚闻言，转头看向典少游，只见其接过话茬说道：“是这，今日小杨柳先生造访书斋后，诸事繁忙，我也来不及细说。”

    “赶到此处，只想着先陪同元伯先生接待贵客，倒把正事忘了。”

    “小杨柳先生代表揽月楼，向书斋提议，想要展示元伯先生大作，此事需要议一议。”

    展示大作？什么意思？

    张愚皱着眉头，表示自己没听明白。

    很快，典少游仔细阐述，张愚才渐渐明了。

    因《三国演义》和《红楼梦》风靡，不单单在顺国收获大量书客追捧，就连乾坤两国都热情高涨。

    揽月楼见状，身为儒道牛耳，虽说这两本书行文白话文，小众流派，却也不失为雅俗共赏佳作，便打算在揽月楼公开展示，以慰乾国民众好书之情。

    关于展书之事，揽月楼极有诚意，竟开出单章百两白银高价，两部书各自结算，不论之后更新章回有多少，尽皆照单全收。

    张愚当下心中偷偷算了一账，两本书内容篇幅都是一百二十章，这总价岂不就是两万四千两白银了？

    狠狠咽了咽口水，手心竟布满汗水，只觉得坐立不安。

    这么大一笔钱，按照所签契约分成，自己可是能分到不少，这腰包不就鼓了？

    商量什么？有什么好商量的？

    书斋应该当场应承下来才对啊！也不怕夜长梦多？

    张愚暗恨书斋不懂事，自己差点满口答应下来，但毕竟有贵客在场，身为此间主人，多少应该矜持一些。

    “事情我已明白，没想到乾国民众如此爱戴鄙人粗作，感激不尽！既是雅事，怎好……”

    张愚还在铺垫客套，眼看马上就要转入主题了，典少游却突然打断说道：“元伯先生，我看此处没什么蜜饯，要不我陪你去巷子口买一些新鲜的？”

    “有劳韩大公子与小杨柳先生稍等片刻，在下陪元伯先生去去就回！”

    典少游起身施礼，拉着张愚手臂就往院外走去。

    “明白了！欲擒故纵！”

    张愚起初觉得典少游冒冒失失的，十分失礼，但出了院子，寒风一吹，脑子立马回过味来。

    这是博弈手段，不能答应地太爽快，看来还是书斋老道，故意让典少游略施小计，吊对方胃口，也好再抬抬价。

    张愚心中一顿分析，自以为找到答案，岂料来到巷子口，一边慢行，典少游一边皱着眉头说道：“先生，有些话，我不得不和你先说清楚。”

    “揽月楼请求展书，这是好事，而且是千载难逢的大好事！”

    “只不过，这里面涉及到关键两点，需要提前告知。”

    典少游脚步顿住，认真看着张愚，才接着说道：“首先，我要给你泼一泼冷水。”

    “想必你心中也计较过了，这单章百两，两本书算下来，应该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按照分成，先生往后日子一飞冲天，并非痴人说梦，对吧？”

    “可是，我要明明白白告诉你，这里面，怕是一枚大钱都到不了你手上！”

    张愚闻言，眉头紧皱，看出典少游没有说笑，当下心中波涛汹涌，浮想联翩。

    “不会吧！就因为这么笔钱，书斋要和我撕破脸？”

    “终点书斋立世百余载，背后钟典两家可是经久不衰的大家族，什么世面没见过？”

    “为了上万两白银，就要毁约不成？”

    “不对！莫非当初签的契约有漏洞，隐晦霸王条款被我忽略了？”

    张愚心中嘀嘀咕咕，却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沉声问道：“为何？”

    “其实，你不用想太多，因为不单单你拿不到一枚大钱，书斋也是分毫未得！”

    典少游的回答让张愚有些惊讶不解，接着补充道：“你应该记得，之前揽月楼送上拜帖，我便告诉过你，此举不过是他们为了把自己摘干净，免得世人猜忌他们过多掺和时局。”

    “如今揽月楼人到了上京城，背地里各种风言风语比比皆是，可说是暗流涌动。”

    “今日他们在书斋提议展书，我们一开始也觉得天上掉馅饼。”

    “后来主家大人得知后，赶忙请教朝中权贵，这才知晓揽月楼的真正用心。”

    “他们是希望通过这笔钱，为自己脱身。”

    “或者说，花钱消灾，求个干干净净。”

    见张愚还是不解，典少游想了想说道：“其实，这里面很多道道我也不大懂。”

    “但是主家那边明确说了，不管揽月楼展书给了多少钱，都要分文不取，献给朝廷，尤其是边疆首功伏虎军。”

    “届时，不单单是以书斋和先生的名义，还要加上揽月楼，三方一体才行。”

    “所以说，这笔钱，和你和书斋，都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