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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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少年人,林中行

    这一夜,林羽千没有怎么入眠。

    夜是馨蕊守的,但见下半夜这小妮子哈欠打得实在不行了,就让她休息去了。

    林羽千守在火堆旁,昏暗的火光伴着微冷的夜风扑朔在脸庞上,他的眼眸深沉地望着自己的掌心,感觉自己浑身有力却是使不出劲,现在的林羽千空有一身锋利的修为却不会一招剑法,无法催动真气的他,就跟一个普通人一样手无缚鸡之力,若是遇到了那些奇怪的肉瘤生物,恐怕也只能撒腿逃跑了。

    只是,让林羽千想不明白的是,馨蕊当时也喝了茶花,然而她却什么事也没有,难道是因为馨蕊的修为低了,茶花对她没有效果?

    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别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了。

    阴冷的山林里,因为有了火堆的温暖,所以半夜里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寒冷。

    馨蕊靠在离火堆不远的一棵树下睡得很熟,看样子是真的累坏了。

    林羽千坐在火堆旁守着下半夜,夜深人静,山林里鸦雀无声,寂静得瘆人,燃烧的火堆里偶尔响出一两声噼里啪啦的声音。

    也不知守了有多久,林羽千的手掌托着下巴,软绵绵的哈欠接二连三地出现,他的一双眸子无力地半垂着,眼皮贴近得眼看就要打起架来,看样子似乎也达到了极限。

    困意实在太浓,林羽千打算小憩一会儿解解困意,结果这一闭眼之后,等到再次睁开时,东方已经亮出了一抹淡淡的晨曦,黎明划过天边,穿破了黑夜,阳光洒在大地上,驱散了山林中的阴寒。

    林羽千醒来的时候,馨蕊就已经在他身边了,身上还披着一条毯子,瞧见自家少爷醒了,馨蕊语调轻甜地唤了一声“少爷”。

    林羽千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他“嗯”了声,然后绷直了身体地舒展开来,略微酸麻的身子骨发出了咔咔作响的声音。

    在伸展完身子之后,林羽千感到浑身轻松舒服了不少,他的睡意很快淡去,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对馨蕊说道:“我们回镇上,弄清楚那些附着在村民身上的肉瘤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完,林羽千转身就往茶乡镇走去,馨蕊见状,连忙上前,伸手将他拦了下来,眉头撅着,不让林羽千去镇子,她关心地问道:“不行,少爷不能去镇子。你现在用不了真炁,那些东西数量这么多,万一少爷被那些东西附身了怎么办?”

    “没事的,没事的。”林羽千说着,将腰间的山河剑取下后握在手上,又看了看馨蕊,说道,”我不是还有山河剑防身嘛——再说了,不是还有馨蕊吗。”

    馨蕊闻言,摇摇头,依旧不肯让林羽千前去镇子,说那儿太危险,怎么样都不让他去冒险,说完,见林羽千态度依旧坚持,她激动得差点没哭出声来,润着眼眶哭腔道:“少爷若是在外头遇到了什么危险,馨蕊回去怎么跟大少爷和二少爷交代啊!”

    林羽千顿时怔住,胸口恍若被重锤敲中一般。

    是啊,他还在昆恒山上的时候,二哥林牧野便将他当作宝一样的宠着他,也连林羽千破个手指头的小事都能闹上天去,更别提受其他伤了。

    如今他走出昆恒游历四海,他大哥二哥当然都希望这一路上能够平安顺利。但世事无常,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所想能够决定的。

    然而林羽千已不再是当初昆恒山上那个依偎在身后咿呀学语的半大孩童了。现在的他,有能力去保护更多需要保护的人,就像曾经自己被家里人所保护的那样。

    行走江湖,侠肝义胆,斩妖除魔;这正是林羽千梦中所见到的样子,一位风华正茂的墨衣剑客,手中执剑屹立在山巅之上,眺望着远方的墨色山水,独具一域风骚……

    沉默之中,他暗自肯定了自己要救茶乡村民的想法。

    于是乎,林羽千刚开口说话:“馨蕊——”只是叫出了馨蕊的名字,却见她神情剧变,露出了一脸的惊慌,眉头瞬间涌出冰冷的杀意,而后急忙拔出腰间的青剑朝着林羽千身后迅速斩去,大叫一声道:“少爷,小心!”

    林羽千回头一看,看到了馨蕊的青剑上残留着一层鲜红的黏液,剑刃尽头所指地面的不远处,竟是一团布满了鲜红血丝的肉瘤,肉瘤被馨蕊一剑斩成了两半,里面肉酱似的鲜红黏稠液体顿时爆了出来,看着实在让人胃口翻江倒海、想要作呕。

    只是,未等二人反应过来,山林里便涌来了那层奇怪的迷雾,伴随迷雾而来的,是藏在其中若隐若现的红色肉瘤生物,发出一阵阵如婴儿啼哭的尖锐声音。

    林羽千见状,神色微变,大叫一声:“快跑!”说完他便撒腿就跑。馨蕊的青剑迅速凝起一层真炁,随后挥剑斩出,青色的真炁化作一道刺目的淡青色剑芒,瞬息之间斩入迷雾之中,下一秒便爆出了一团血雾。

    然而数息之后,迅速消淡的血雾里又迅速地飞出来数十团布满血丝的红色肉瘤生物,馨蕊劈出一剑之后也不贪战,转身撒起步子飞快地逃去。

    迷雾笼罩过来,在压过火堆的时候,燃烧的火焰瞬间熄灭殆尽。

    因为林羽千无法催动真炁,所以他只能像普通人那样迈着两只脚在山林中奔跑,只不过相较普通人而言,他的体力要更好些罢了。

    馨蕊御着剑,即便她是低空飞行穿梭在茂密的山林里,但也很快追上了林羽千。不过,距离馨蕊身后数十米,那团奇怪迷雾之中的肉瘤生物依旧是穷追不舍地跟着他们。

    眼看迷雾马上追了上来,馨蕊御剑飞到林羽千身边,说道:“少爷,快跳上来。”

    林羽千见状起身一跃,落在了馨蕊脚下的青剑上,他急忙稳住身体的平衡,馨蕊将手托着他的腰间,随后御着剑飞快逃离那迷雾。

    然而,在御剑飞行的过程中,不知为何,馨蕊脸上突然之间泛起了一丝痛苦的表情,随即脚下的飞剑忽然猛地开始剧烈摇晃起来,未等二人来得及作出反应,便是猝不及防地摔在了地上。

    馨蕊表情看着略微有些痛苦,从地上爬起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林羽千身边将他扶起,然后才看向自己的掌心,茫然道:“少爷,我的真炁好像聚不起来了。”馨蕊说着,尝试着将体内真炁凝聚出来,可任她怎么催动,丹田里刚刚凝聚成一团形似火焰的真炁时,下一秒便如被狂风扑过一般瞬间熄灭消散。

    馨蕊:“少爷,我的真炁突然用不了了。”

    林羽千神色微惊,想来是馨蕊昨日喝了茶水的原因,或许只是喝了三两口,茶水的效果没有林羽千那样生效得迅速,直到过了一夜才起了作用。

    “可恶。”林羽千神情厌恶地道了一声,“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

    说着,他抬眸望去,瞧见了迅速弥漫而来的迷雾,隔着数十米,林羽千清楚地听到了迷雾中飞行的肉瘤生物成群的发出婴儿啼哭般凄惨的声音。

    “快走!”林羽千抓起馨蕊的手起身逃去,但馨蕊的肚子却疼的厉害,这会儿连站起来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少爷快走,不要管我。”馨蕊想要挣脱林羽千的手,让他快些跑开。

    然而下一秒,馨蕊略显痛苦的神情上却突然抹起了一丝微醺的桃红。

    只见,林羽千蹲下身子背起了自家的侍女,然后迈着步子跑去,不知道是他第一次背人还是山路不平的原因,他的速度异常的缓慢,眼看着身后的浓雾越来越近,馨蕊润着眼眶,说道:“少爷别管我了,你快走吧,不然你也会被追上的。”

    “你可是我林羽千的贴身侍女,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林羽千说着,略显吃力的脸上浮过一抹笑容,打趣道,“再说了,我要是把你丢下了,以后谁来服侍我。”

    馨蕊闻言,眼眶更加湿润了,竟是将脑袋贴在了林羽千的背上,哽咽地应了一声。此刻的林羽千,略显单薄的身体却是显得如此高大,宛若山一般。

    在林羽千眼里,馨蕊可不止只是自己的贴身侍女,更多的是将她看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重要。

    身后的迷雾越来越近,很快便到了眼前,十米,五米。

    红色的肉瘤生物从迷雾里飞了出来,发出凄惨尖锐的叫声,紧接着朝林羽千扑了过来,林羽千见状几次转身躲避,在躲开这些肉瘤生物的过程中,他一个没注意被伏地的树根绊倒在地,在摔倒的瞬间眼疾手快地用手护住了馨蕊,自己的右手却是被摔破了一道血口子,缓缓地冒出鲜血出来。

    但他却顾不了手上的伤,侧身拔剑而起,凭着尚存的蛮力连续斩掉了几只肉瘤生物,但迷雾中不断有其他成群的肉瘤生物飞出,并朝他袭来,林羽千见状,又挥剑斩掉几只后,一身的力气很快就被用得一干二净了,他喘着粗气,汗水流过脸颊,似乎已经达到了尽头。

    林羽千厌恶地盯着半空中飞过的这些肉瘤生物,碎碎念道:“拼了。”

    然而,正当他抱着决一死战的信念继续战斗时,身后却是突然闪过一道犀利的剑光,瞬息之间,数十只肉瘤生物被斩成两半,在空中爆成了一滩浓郁的血雾。未等林羽千回头,身后便传来了少年人清脆的声音:“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