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入眼，李逸在街上闲逛着，身边的夏洛特表情冷漠，显然是生着闷气，根本不管身边的李逸，径直往前走着。李逸不想管她，满脑子都是温蒂的话，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二人各有各的说法，让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做出决断。于亲，他应该站在姬明辉一边，可于理，他应该站在温蒂一边。所以，他有些捉摸不定。

    这时，手机响了一下，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却发现是远在长城的李安发来的。“明日是你的生辰，生日快乐。”简短的一句话，好像多说两句会死人一样，可是李逸却早已习惯了。自己这个私生子哥哥的性子与他截然不同，一个冷的好像北境的大雪，一个则是二臂到了极致。鬼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生成兄弟的。

    李逸有些感动，毕竟这段时间忙的他都忘了自己的生日了。刚要回话，对面又发来了一句：“执勤呢，不说了，礼物应该给你寄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李逸嘴角抽了抽，不过还是听话的关上了手机。看着这美丽的夜色，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能记得自己的生日。

    突然，他想起了五年前自己那个隆重的生辰宴，那时李安还没有去长城，李诗瑶和李承震也都还在郢城里，韩梦婷还是自己的女朋友……那时的生辰宴办的风风光光，连桌酒席摆满了郢城大街小巷。每个人都是满脸笑容，甚至比现在的中元灯会还要热闹百倍。

    可是，自己现在已经不在了郢城，李安也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长城守卫军，李诗瑶家破人亡，成了自己的死侍，李承震被自己间接杀死，韩梦婷则是与他分道扬镳……想想还真是可笑啊。当年的翩翩公子已经成了一个孤家寡人的旅行者。

    “除了原来楚国的原班人马，不知道还有谁会记得我的生日。”李逸叹了口气，心想。其实他也不是那么重视的人，可是想到如今物是人非，在异国他乡，心里就满是凄凉。如果没记错的话，佟梦瑶应该不知道，路西法许洺天他们也一样，看来，今年只能自己过了。

    看着道边一家卖酒的小店，李逸摸了摸兜，拿出几两碎银，走到一边，买了一壶酒，又拿了点银子，让小二去买些桂花糕来，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自己小时候非常爱吃这种甜到发腻的东西。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就不吃了，今天，有感而发，重新尝尝小时候的美味。

    夏洛特看着这家伙，闷闷不乐的坐在他对面：“哎，怎么停了？”李逸没有说话，只是喝着酒，看着这美丽动人的月色，轻声说：“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虽然他还年轻，可是事情经历的太多，反而感觉到了一种疲惫。不过，此时的他却不知道，当几十年后他再次独自一人回到洛邑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不似少年游。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夏洛特看着这家伙发神经，只是双手托腮，凝视着他的脸，不知何时露出了一抹微笑，好像也醉了酒一般。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今朝有缘来相会，明日你东我向西。他们不知道，此刻的一幕正好预示了他们最终的结局。当然，这也是后话。

    北境漫漫，长夜将至。

    李安看着一望无际的冰雪，靠在城头，拿起一壶劣酒，一饮而尽。“李逸，生日快乐。”虽然他只是一个私生子，没有什么名分，可是李逸依旧对他很好，两人的关系甚至胜过了李逸和他名正言顺的弟弟李康。不知道自己给他的礼物他收到没有，按理说现在差不多就到洛邑了。

    身边，那只长夜般深邃的巨狼靠在他的身上，李安将整个人都贴在巨狼柔软的毛发下，身体放松。“芬里尔，你说我给他的东西他会喜欢吗？”李安问。巨狼没有回应，只是顺从的动了动身子，让李安躺的更舒服一点。

    突然，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李安爵士，请问你不值班，在这里躺着干什么呢？这是仰望星空的一种方式？”李安抬起头，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女子。她全身包裹在厚厚的羊皮袄下，却还是显得有些单薄。背后那把巨剑与姬耀阳的一模一样，显然是同一套之中的。

    “抱歉圣女，我累了，想休息一下。”李安不知为何，每次与这位剑之圣女对峙的时候，他的心就有些怦怦乱跳，连忙站起身，拉着芬里尔就要离开。可是却被一下拉住了手。

    虽然隔着羊皮手套，可是李安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不过面前的女子却没有注意，她看着李安深邃的眸子，拉着他坐在长城那厚重的城墙上，“别这么生疏，陪我聊聊天，好吗？”

    “姬耀军圣女，这样不好。”李安还想说什么，可是姬耀军却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说：“为了誓言？放他娘的狗屁，老娘与你是好兄弟，怕什么？就是我老爹亲自来了我都问心无愧。”李安嘴角抽了抽，姬耀军是问心无愧，可是自己有愧啊！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坐在她的身边，和她一样，将修长的双腿伸出长城外，在高大的城墙上荡悠着。

    “……”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在空中荡悠了五分钟，谁也没说话，空气死一般的宁静。连芬里尔都看不下去了，转身离开。然后，姬耀军才开口：“李安，你那东西给你弟弟寄过去了？”

    李安点点头：“差不多今天就能到。”

    “你对你弟弟真是好啊，哪像我，只有逢年过节才会给我那个唯一的妹妹发一条信息，说我还活着。其他几乎从不与家里联系。”姬耀军不知何时将头靠在了李安的身上，“安，我冷。”

    李安想了想，最后还是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姬耀军抱在怀里，然后一起披上。“今年的长城，冷的特别早。平时十一月份才能到零下二十度以下，可是今年六月飞霜，才十月份就已经冷的要命了。不知道到了腊月能冷成什么样。”

    姬耀军眼中流露出满足，紧紧的抱着李安的腰，“没事，我至少有你。”二人就这么用这种极为暧昧的姿势抱在一起，在这屹立了千年不到的古老长城上看着北境的雪景。要多浪漫有多浪。不知道明天早上感冒的是suei。

    “安，你为什么来长城？明明你可以封一个小的官职。好好在南境享受阳光沙滩的乐趣，偏偏要来这种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突然，姬耀军问李安。

    李安看着茫茫的冰雪，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很久以后才说：“我那个从未见过面的母亲是北境人，我流着一半北境的血，在南境反而呆不惯。而且，我弟弟还在南境，以后皇位是他要继承的，我不能影响他。”

    “况且，这北境，不也是很美的吗。与其说是一种选择，不如说是一种信仰。你不也是因为这样才来的北境吗。”李安说完，看着怀里的姬耀军，眼神中满是柔情。“我可是至今都记得我们两个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场景呢。”

    姬耀军笑了笑，没有说话，思维却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自己还是统领身边的秘书，有时给他拿点文件什么的。然后有一天自己拿文件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下来，被现在这个男人一个公主抱抱住，然后她就第一次注意到了这个男人。

    后来，她才发现，这家伙也是一个爵士出身的家伙。虽然她也是爵士出身，她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人，为了到长城镀金，然后就可以回去继承家产。然后，她就开始不断针对他。

    可是，李安却始终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就算自己挑衅他是个太监他也只当没听见。最后，他签下的那个终身服役的条约是自己负责审核的。她才知道，他和自己是一类人，是为了南境的安全而自愿奉献一生的伟大爵士。

    后来，他们两个就成了好朋友，像现在这样。这种拥抱的事情他们没少做过，甚至还做过更加过分的事情，比如说同床共枕。不过李安还算比李逸要有道德，至少除了搂着睡了一宿以外什么都没做。

    长城守卫军不许有男女之情，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所以他们才一直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不然，他们两个两情相悦，早就结婚了。这也是刚才姬耀军说李安誓言的事情。不过，他们两个此时的感情却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夫妻，情深似海，有没有名分都无所谓。

    李安看着怀里的女子，温柔的问：“有酒吗？”

    女子在他腰上轻轻拧了一把：“满脑子就知道酒，连身体都不注意。”不过还是拿出了一壶精酿，递到李安手中，“少喝点，喝多了伤身。”

    李安点了点头，在酒精的驱使下在姬耀军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端起酒壶，对着南面，也就是远在洛邑的李逸方向，“李逸，哥敬你。”然后，一饮而尽。

    李逸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看着北方，也是端起酒杯，将其内的液体喝了个一干二净。兄弟二人，远隔万里，却好像坐在旁边一样，喝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