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有些时候，眼泪一开始流，便再也控制不住。

    商卓妍刚开始哭的还很小声，慢慢的开始哽咽，方才还可以用手去擦眼泪，现在似乎已经擦不完、堵不住了……

    就是委屈嘛，越哭越觉得自己委屈。

    可能是知道顾怀安在对面，也可能是觉得丢人，坐在小椅子上的她干脆将一双玉腿蜷了起来，手臂搂着膝盖，将脑袋埋在膝盖里，像是将自己缩进壳里一样，她大概觉得这样会让自己有些安全感吧。

    这个动作她以前做的老吃力了，最近瘦了，不知不觉就很轻松了……

    “……”

    房间里怪安静的，大年夜，就没几个人还出来住酒店，这家酒店开着都是奇迹了，连值班的店员可能都没有几个人。

    正是因此，商卓妍缀泣的声音，顾怀安会听得很清楚。

    而望着她那副模样……

    顾怀安的心，也像是被刀割一样。

    不要说他，随便换个人，但凡是人，看到这样的商卓妍，也会不忍心吧？

    谁的心，又不是肉长的呢？

    她平常是那么一个爱笑的女生，就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面她给顾怀安一种很难开心起来的感觉，稍微难受一点，眼泪就会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顾怀安甚至怀疑，她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哭的多了把水分哭没了？

    ……好吧这个玩笑开的有些不太合时宜。

    “唉……”

    顾怀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来到商卓妍身边，抬起手来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

    算作安慰。

    “你……你走吧……”

    商卓妍没有抬头，只是在顾怀安拍她的时候，娇躯颤抖了几下，哽咽着说着：

    “你干嘛要来，伱就……就不应该来，你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就……就挺好的，我不需要你可怜我，你干嘛……干嘛还要对我好，我明明都打算忘记你的，我……呜……”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长时间没见了，见面开始商卓妍就有些拘谨，跟顾怀安对话也有些客套，一直像是放不开一样。

    而这会儿的她，才像是彻底放下了自己的心理防线，似乎这些话才是她真正想要说的。

    “……”

    顾怀安没讲话，你以为他想来？

    她都已经明说自己一个人，大年三十，就在顾怀安所在的城市……

    你让顾怀安怎么可能不来？！

    “呜呜……”

    商卓妍轻声缀泣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需要一个依靠了，她没一会儿便伸出两只玉手环绕过顾怀安的腰，将脑袋靠在他腹部的位置，紧紧地抱住他……

    她其实想站起来拥抱的，但她没有那个胆量，她大概觉得自己如果那样顾怀安会毫不犹豫的推开自己。

    只是这样的话，他应该能接受。

    果然……

    顾怀安没有推开她。

    只是伸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着。

    “好了好了……”

    顾怀安就只是轻声说着，说实话顾怀安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商卓妍，感觉现在说什么对她而言都是雪上加霜。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这样一个吃货，到底是怎么会对吃都提不起兴趣来的……

    来之前，她说她想吃肉，顾怀安给她打包了几个猪蹄和自家过年灌的那种香肠，那都是硬货，老好吃老香了。

    弄的时候顾怀安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看到这些的时候有多么开心，甚至都想到她口水流下来的样子了……

    印象中的商卓妍，就应该是这样。

    可是见面后，哪怕是看到那些，她竟然都没有提起兴趣……

    顾怀安以为她会第一时间迫不及待的拿起那个大猪蹄子啃一口，可她却只是耐心的等顾怀安打开那盒饺子，吃了几个。

    到现在，她说想吃肉，都还一口没吃。

    哪怕是饺子，咽的也好勉强……

    说真的顾怀安怎么都没想到过她竟然能对吃都提不起兴趣……

    再看她现在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说实话顾怀安已经不是心疼了，就真的感觉心口跟有刀子在割一样。

    这半年，她过得真的好难。

    顾怀安也不知道她究竟抱着自己哭了多久，反正他是很清楚的能感觉到自己的上衣肚子位置早就湿了，湿透了内种。

    “你知道外面很冷吧？”

    顾怀安无奈调侃一句说：

    “再哭，我就得着凉了。”

    商卓妍也是很搞笑，听了这话竟然又默默地缩了回去，抱着自己的膝盖继续哭。

    顾怀安无奈看了她几眼，然后竟然……

    转头离开了。

    没错，是离开，他去门口穿上羽绒服开门出去了。

    当时商卓妍正伤心难过着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开始还以为顾怀安去卫生间弄一下被自己哭湿了的衣服，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她这才反应过来，顾怀安竟然……

    走了！

    商卓妍愣在原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房门的方向，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怎么都没想到，在自己这么伤心的时候，顾怀安竟然……走了！

    这也太残忍了吧？！

    讲真，她没有卖惨的想法，也没有奢求顾怀安为她做什么，更不需要他的安慰，可他也不能就这么残忍的走掉吧？！

    一声不吭？！

    你好歹打声招呼啊！

    此时商卓妍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嫌弃这样的自己了……

    越想，她越委屈。

    那嘴巴都瘪成了很奇怪的形状。

    接着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一样啪嗒啪嗒往下掉啊！

    “啊！”

    她哭的老伤心，老崩溃了。

    没人知道她这一刻多么绝望，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想跟顾怀安同归于尽了，这个渣男对她也太残忍了吧！

    过了好久，可能得有十几分钟吧。

    就在她真的打算跟顾怀安同归于尽的时候……

    “咚咚咚……”

    房间门忽然被敲响了。

    商卓妍愣了一下，眼泪都来不及擦，鞋子都来不及穿，便狼狈的赤着小脚丫跑过去开门。

    开门一看，顾怀安这老6竟然回来了，不光回来了，他手里还拎着一袋子好像是烟花一样的东西。

    其中一盒好像是那种……

    仙女棒！

    就是手持烟花嘛。

    “嘶……快让我进去，冻死了。”

    顾怀安搓着手，外头天气冷嘛，大半夜的路边都结冰了，说实话这种天儿他是真不愿出门，尤其是大半夜的。

    “你……干嘛去了？”

    商卓妍撅着小嘴一脸委屈的看着顾怀安，她刚才可是差一点儿就打算跟顾怀安同归于尽了啊。

    “拿这个去了啊……”

    顾怀安晃了晃手上的仙女棒，说：

    “快，换个衣服，带你去放烟花。”

    今天上午一大早顾怀安就被顾准喊起来拉着去买烟花了，这几盒是忘在车里忘记拿的，来的时候顾怀安看到来着。

    看商卓妍心情那么不好，就打算带她下去放放烟花这样，至少能舒缓一点。

    市区肯定不让放大型烟花，闹出啥声音来十几分钟警车就干过来了，大年三十也不例外。

    但只是这种小的手持烟花什么的，又没啥声音，这个无所吊谓，没人会追究。

    当然以防万一顾怀安还是问了酒店前台值班的工作人员的，确定没问题他才会带商卓妍去。

    “啊？”商卓妍微微一愣。

    所以刚才，他是去车里拿烟花了，不是走了？

    “快啊……”

    顾怀安催促一声。

    “哦……哦。”

    商卓妍这才撅着小嘴跑去房间里换衣服，说实话直到穿裤子的时候她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为什么就忽然要进房间换衣服了。

    但只要稍稍反应过来一点，她就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搞笑了……

    她就知道顾怀安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离开！

    更不可能就这样扔下她一个人不管！

    他肯定是出门有什么事情！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会以为顾怀安嫌弃她就走掉了呢？

    想到这里，商卓妍甚至想打开自己的豆腐脑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感觉这半年，脑子都迟钝了。

    他也真是，就不会告诉她一声吗？！

    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商卓妍穿了一件淡蓝色的牛仔长裤，裤脚微微挽起一些，白色的短靴跟这个颜色会很搭。

    她总是很喜欢粉色，上身选择的就是一件粉色带图案的毛衣，和一件粉红色的羽绒外套。

    衣服，好像给她平添了几分活泼气息一样，总算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了。

    值得一提的是，可能也是因为瘦了吧，感觉她身材更好了一些，穿衣服的号小一码也显得人更加有气质了。

    “走走……”

    顾怀安先开门出去，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带头出门。

    搞得跟做贼的一样。

    进电梯的时候，也不是往下，而是往上。

    “干嘛要往上啊？”商卓妍还好奇呢。

    “去天台吧。”顾怀安回答。

    其实放烟花嘛，按理来说是去下面，倒不是说下面放的好看和安全什么的，而是因为大冬天的楼顶它特么的……

    冷啊！

    而至于为什么顾怀安要带着商卓妍去天台……

    是因为刚才他下楼去拿这烟花的时候，在停车场看见一辆蛮眼熟的车。

    那辆车特别像他在高架上的时候看到的那辆车。

    可能是最近半年被狗仔跟的很多吧，顾怀安都慢慢养成能认出狗仔的习惯了，虽说他并不认为大年夜还有狗仔会偷拍他，但也算是防患于未然嘛，就不在楼下放了，被拍了容易出问题，去楼顶大晚上的他们也拍不了。

    他没告诉商卓妍，是因为怕她担心……

    也幸亏这边还能上顶楼天台，不然这烟花真没法儿放了。

    楼顶。

    “呜呜……”

    冷风不要命似的刮着，刮在人的皮肤上，活像几把刀子在割人的肉一样。

    商卓妍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她好怕感冒，冬天对女明星太不友好了……

    顾怀安也缩了缩衣服，MD这泉城的破天气真太夸张了，夏天40度热的躺家里不动一身汗，冬天又冷到零下十几度。

    此时是后半夜，正是一天里气温最低的时候，这里又是顶楼，顾怀安冻的都有点哆嗦，他忍不住跟商卓妍说了一句：

    “我说实话要不是过命的交情真没几个人这个时间还陪你出来放烟花。”

    “扑哧……”

    商卓妍一下笑了，这半年她很少笑，也没什么人逗她笑，也就顾怀安能凭自己这真实又贱嗖嗖的话逗笑她。

    顾怀安掏出打火机……

    “噗……”

    点燃了几根仙女棒。

    然后借由这几根的火，又点燃了另外几根。

    顺势递给商卓妍……

    “多少年没玩这个了呀。”

    火光不断溅射着，商卓妍盯着那不断燃烧的仙女棒，一时间有些缅怀。

    明亮的火光偶尔也会映照在商卓妍那张很精致的洋娃娃脸上，那上面似乎不再跟房间里一样满是伤心、难过，可能因为刚哭过眼眶红红的，可之前也有了些许笑容，当然笑的……

    也不是顾怀安印象中的那种开心就是了。

    其实按照顾怀安对商卓妍的印象，玩这个她应该会手舞足蹈很开心的，可她现在就仅仅是轻轻晃着仙女棒，轻轻笑着看着。

    就怪别扭，怪让人心疼的。

    不过总归，她心情也好了一些罢。

    顾怀安又带她放了另外几个，放的时候感觉她整个人明显是开心一些了，烟花这种东西就蛮奇妙蛮神奇的，可能也是新鲜又好看吧，总是很容易让人开心起来。

    放烟花的时候商卓妍偶尔会往顾怀安的方向看，火光映照下顾怀安的脸看上去还蛮无忧无虑蛮开心的……

    这会让她忍不住去想，明明做这种事哪怕现在自己状态不好，也该比他更开心才对，可为什么自己就是开心不起来呢？

    片刻，她似乎有些明悟。

    因为她很清楚，这样的美好好像并不属于她。

    他也只是，可怜自己罢了。

    “许个愿吧？”这时候顾怀安忽然说。

    “嗯？”

    商卓妍愣了一下，忍不住说：

    “这许什么愿？”

    谁对着烟花许愿啊，莫名其妙的，你以为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啊？

    “随便啦，许个愿呗……”顾怀安嘿嘿笑着。

    他其实想说点儿安慰商卓妍的话，主要是真的没啥大文化，说不出那些优美的词藻，又怕自己说出来的话矫情、油腻，最后整个泰裤辣那就太尴尬了。

    干脆就说许个愿呗。

    让她开心一点。

    商卓妍笑了一下，顾怀安怎么总是那么莫名其妙……

    “呲呲……”

    手里的仙女棒还在燃烧着火花，商卓妍盯着火光忽然在想自己如果许愿会许什么。

    片刻，她看了顾怀安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最终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许愿。

    “怎么不许愿？”顾怀安还问呢。

    商卓妍却说：

    “因为我知道我的愿望不可能实现。”

    她那双水汪汪很好看的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顾怀安，火光像是给她那张精致的俏脸打上许多阴影一般。

    “……”

    顾怀安一时间沉默了，就忽然不知道说啥了吧。

    他很清楚商卓妍的意思。

    可过了片刻，他竟然整了一句：

    “梦想和痴心妄想还是有区别的，你要是痴心妄想那肯定……”

    “……滚！”

    商卓妍满头黑线，实在受不了自己正经的时候他忽然搞怪，气的抬脚踹了他好几下，追着他又拍又打的。

    顾怀安哈哈笑着拿仙女棒怼她，恍惚间，好像他们又找到了当初在云南的那种感觉。

    ……

    把带来的烟花差不多都放完了，实在是太冷了，他们才下去的。

    回到房间，商卓妍的手冰的不像话，她其实想让顾怀安帮她捂一下，但不好意思张嘴，只好放在自己嘴边不断哈着气。

    顾怀安帮她倒了杯热水，让她抱着暖手，又指着自己带来的晚餐，问：

    “要不要再吃点儿？你不是说一整天没吃饭吗？”

    说着他指着那个香肠还有猪蹄说：

    “这老好吃了，你先尝尝，不好吃你打我……”

    “……不吃了，不太想吃，明早再吃吧。”

    商卓妍却轻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就这么盯着顾怀安，一双洋娃娃一样的大眼睛盯的顾怀安有些发毛，刚想问她能不能别这么盯着自己看呢，忽然……

    她那双大眼睛里不知怎么就开始有水雾浮现，接着豆大的泪珠子就开始从脸颊上滚落。

    “……你怎么又哭了呀……”

    顾怀安都无语了，这特么还哄不好了呗？！

    商卓妍撅着小嘴，她笑了一下，也觉得自己矫情了，抬手擦了擦眼泪，尽管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奢求什么，可她还是说了一句：

    “我只是在想，要是你能一直这样陪着我该有多好。”

    顾怀安又开始装傻充愣，他说：

    “我们是好朋友嘛，你需要我就来。”

    说着，他顾自拎起一块香肠，掰开一块塞自己嘴里，然后递给商卓妍一块，让她尝尝，试图用自己吃的很香来勾起她的食欲。

    可商卓妍还是摇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哭累了商卓妍打了个哈欠，说：

    “你走吧，回去吧，很晚了。”

    她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主动让顾怀安走的一天。

    “嗯……”

    顾怀安点了点头说实话还有点儿不太放心，但他也没啥理由留下。

    该做的，都做了。

    “好了，我没事了，别担心，我哪里像是那么容易被打垮的？”

    看顾怀安只是点头却没有走，商卓妍撅起小嘴一脸傲娇的说：

    “在国外的时候压力比这大多了。”

    她这么说，顾怀安方才放心一些，笑着点点头，帮她收拾了一下晚上带来的晚餐，门口穿上羽绒服，这才打算走了。

    临走，他说明天上午他再来看商卓妍，给她带点儿家里蒸的黄面窝窝，那玩意儿油炸了撒点儿白糖别提多好吃了。

    “好。”

    商卓妍笑着送走顾怀安，把他送进电梯……

    本来她是笑着的，可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却似乎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脸上的笑容再也没有了……

    一下就消失了，好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要装的开心，装的没事，装的坚强……

    真的好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