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干什么？”

    走在乡间小路上，万相满脸无语地说道。

    他这一路走来，张凡裕盯着他的脸看好几次了。

    张凡裕灿灿地笑了一声，毕竟被人发现偷看，总是很尴尬的。

    他辩解道：“我是在看你的面相！你的面相变化很大！”

    万相闻言，心生好奇：“面相也可以改变么？”

    “那当然。”张凡裕自信道，“命由己定，面相之类的，自然可改。”

    “不过，面相的改变，多是细微之处，最大不过一部分区域。”张凡裕面露难色，“可你……”

    万相沉默了，若是他最近有什么改变，或许就是他在固安城血祭开始后，观那人间百态时的事了。

    张凡裕继续说道：“你原先的面相极其普通，就是平常农户的面相。”

    “但你如今，却有明暗两副面相！”

    “明的面相，仿佛万人面相揉杂，什么特征都有，就是个大染缸，什么颜色都往里隔。”

    “暗的面相有些飘忽，若不是我深的相术真传，又天赋异禀，真没法察觉。”

    “这暗的面相，也是个平常面相，是写话本那一类的先生，但在细微处却有些诡异的细节，仿佛出了什么变故。”

    张凡裕絮絮叨叨地说着，将自己对万相面相的观察悉数说了出来。

    万相又沉默了，毕竟，张凡裕算是完全说对了。

    司命心经的修行绕不开阴气，万相吞噬阴气，也会被阴气本身影响。

    到最后，万相的灵魂和肉体被无穷无尽的阴气影响成另一个模样，可不就是万人面相揉杂吗！

    至于说暗面相……

    万相眼里闪过一丝追忆，他当初，也是个写小说的人哪！

    ……

    走走停停，万相和张凡裕来到一处县城。

    从官道入，万相找路人问了几句，确定这是离荒山城约三万里的木里县。

    万相瞥了眼张凡裕：“你有钱没？”

    张凡裕惊呆了：“你没有吗？”

    万相心里腹诽，他身上的现钱都被石老三用去付坊岸城客栈的账了。

    腰牌里的银两又没法提出来——这又不是银行卡。

    而且这个木里县也没有数叶阁的据点——数叶阁也是要脸的，他们只走高端市场，木里县这小县城不在他们的客户范围之内——所以万相也没法找据点的人用自己的高权限要点银子。

    娘的，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万相和张凡裕大眼瞪小眼。

    “额，老大，要不，咱们抢下县长？”张凡裕提议道。

    万相鄙夷地看着他：“我好歹也是个杀手，抢劫这种事，是我该做的吗？”

    片刻后，万相掂量着手里的钱袋，满脸嫌弃：“一个县长府里居然才这么点钱？甚至凑不够一百两？”

    张凡裕倒是很乐呵：“老大，这个县也不像是什么富裕的县，那个县长看起来也是个清廉的，能有这八十七两就够了，反正咱们只是在这过夜而已。”

    万相摇了摇头：“可不止是过夜，我还要找个人。”

    张凡裕疑惑：“谁？”

    这一路上万相和张凡裕说了不少，比如他的身份之类的。

    所以张凡裕知道万相压根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也不可能在这木里县有远亲，所以万相要找谁？

    顺带一提，万相和张凡裕闲聊时，也知道张凡裕是怎么从血祭大阵里逃脱的。

    他靠着自己的阵道知识，看出血祭大阵的一个细微破绽，随后自己布了个风水局，把自己救了下来。

    言归正传。

    万相让张凡裕拿着钱去县里最大的客栈定了个房间，随后自己按着记忆寻找。

    木里县内，通连街中，流水桥旁，南国小院。

    万相心中默念，很快找到了地方。

    那是一处很温馨的庭院，看着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安平和乐。

    万相不自觉运起敛息决，悄悄潜入庭院内。

    院内，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在院子里打着木桩，表情肃然，招式一板一眼，显然是大师所授。

    万相暗叹一声，你终究还是你，可我，已经不是我了。

    万相没有停留，转身即走。

    少年似是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院墙，却不见人影。

    “辰儿！快来吃饭啦！”

    屋子内传来一道温和的妇人声，武辰闻言，应了一声，急忙进屋。

    弥罗天下的命运，在未知力量的介入下，仍然按照着既定的路线前行。

    只是这现状能持续多久，谁也吃不准。

    ……

    “确定武辰是在这个县城内吗？”南山问着身后的一名瘦弱男人。

    张明阳点头，道：“我也是在素哥的帮助下才想起来的，弥罗道子的作者太坑，前期就提了一句这个地方。”

    素哥，全名李素瀚，是先遣队里唯一的法师，不过是辅助系的。

    你指望这个未开发的，且因世界规则，排斥一些武道之外的所有体系的世界里，能进入多强的法爷？

    能进一个李素瀚都是因为他是一个主武道副法师的近战法师了。

    所以他点的法术技能全是辅助，还都是辅助武道的，只有少数是较为通用的。

    比如说他给张明阳施展的明智术，除了能增强悟性之外，还能临时加强一些记忆力。

    虽然平时没用，现在倒是有大用了。

    南山嘴角勾起一抹笑，当即大手一挥：“好！回去后给你们两请功！现在，给我平了这座县城！”

    他的身后，包括张明阳在内的十三名轮回者一同称是。

    是的，这就是他们找主角的方式。

    轮回者都是这般，尤其是在没有任务限制的当下，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反正主角这玩意，只要不死就行。

    与此同时，木里县内最大的客栈里，万相和张凡裕吃了一顿十分满足的大餐。

    连万相这样大的胃口，也久违地感受到了饱腹感。

    代价就是花去了足足十三两银子。

    不过掌柜的见他们不凡，只收了七两。

    其实就是怕账面流通金额太大，哪天被县衙以莫须有的罪名查抄了。

    七两虽然大，但富庶之家偶尔也能奢侈一把，花十三两吃一顿饭，在这个小县城里当真是天方夜谭了。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

    张凡裕虽说对女色不感兴趣，但当下饱腹，不禁开启天眼，观望此县风水，就当修行了。

    “咳！”张凡裕突遭雷击一般，心头颤动，竟咳出一道心头血。

    万相见此血虽无灵性，却有灵机相随，心知此非寻常血液。

    旁边的客人看见张凡裕吃饱之后就吐血，以为是这家客栈的饭菜有问题，吓得连连催吐。

    掌柜吓得脸色煞白，心道这两人难道是专门来碰瓷的？

    万相叹了口气，起身说明，此是他好友个人病疾，与客栈无关。

    随即他丢出三两银子给掌柜，就当赔罪，随后扛起张凡裕就走。

    肩上，张凡裕心神模糊，只感觉的身旁的万相扛起了自己，于是用尽心神小声道：“血……血色劫……光笼罩！此县……快逃！”

    万相心中猛地一跳，不由想起武辰。

    “啪”万相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什么时候了还想别人？他可是主角，进了阴间也死不了的主角！

    念及此处，万相不再停留，快步离开木里县。

    经过县门口的官道时，万相看见了十四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快步走过，万相经过为首那人，不由回首。

    却见那人也看着他，目光森森。

    张凡裕此时稍好一些，一睁眼看见南山。

    并且，他的天眼还没有关。

    被迫又昏了过去的张凡裕，混混沌沌的心里只有一句彼其娘之！

    张明阳见万相走过，靠近南山，低声道：“是否要杀了他们。”

    南山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我要是敢动他们，我们都得死！”

    张明阳不解，但武者的心血来潮和直觉没有道理可讲，只好退下。

    不过，不管是南山还是张明阳，亦或者是先遣队的其他人，都不清楚。

    南山说的“我们”可不仅仅指弥罗天下内的先遣队。

    离开木里县数里，张凡裕渐渐苏醒，万相将他放下，询问起事情缘由。

    “老大，我们风水术士的观风水能力，是有限制的。”张凡裕解释道，“而在如今的天下，这些限制通通化作一条禁令！”

    “观风水，不观禁忌！”

    “禁忌不单指某物，所有与天地联系密切的，都可以说是禁忌。”张凡裕说到这，面色带着些痛苦，“我已经记不清我到底在木里县看到了什么，但那里，绝对是留不下来了！”

    万相点头，张凡裕却又道：

    “还有，老大，木里县口的那十四人，都不是人！”张凡裕说到这，想起观他们面相时遇到的诡异现象。

    明明有鼻子有眼，却偏偏面相是完全空白！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张凡裕絮絮叨叨地讲着，万相无声地点着头。

    “老大？”张凡裕又说了一阵，看见万相一副思索的模样，犹疑问道。

    “总之，好好活着吧！”万相突然说道。

    张凡裕听不懂万相说的什么，但能感受到这句话里带着的悲壮情绪。

    万相起身离开，张凡裕急忙跟了上去。

    二人继续赶路，一路无言。

    ……

    抵达荒山城，万相摸了摸怀里的腰牌，心里感慨。

    或许是见过武辰后，或是遇见那几个不知道是轮回者还是什么的家伙。

    亦或者是张凡裕的那番话之后，又或者是偶然之间。

    总之，万相，已经想起他是谁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万相一马当先，带着张凡裕闯进了这片风云之地。

    隐子会？数叶阁？宁自然又或者是百里暮晴？

    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