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交换生
别过牵招之后,几个人便来到了太学院院长办公室门口。
太学院院长,其实并非一个专业的称呼,只是一个习惯罢了。在朝堂中对其的正式称呼是“博士祭酒”,所谓祭酒,是一种礼仪,但因为大汉朝某个十分尊崇古法的魔导师王莽的影响,“祭酒”逐渐成为了朝堂的官职名。
在成为官职的时候,基本上某某祭酒,意思就是某某首席,也就是第一人。例如说博士祭酒,意思就是博士中的第一人。
如今的博士祭酒是名满天下的“通儒”刘宽,他也是大汉少有的几个先知系魔导师,民间通常称作“大预言家”。
作为拥有自己专属名号的大学者,刘宽的学识自然是极高,但他本人实际上并不认可自己真就是最有学识的博士。
别的不说,颍川就有一位“硕儒”,学问也是极高,可以与刘宽一较高低。而除了颍川的那位,最顶尖的那两个,更是刘宽远远不能极的。
不过博士祭酒虽然名号上是第一博士,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官职。
凡是官职,就必然要注重人际关系。
所以,仅仅用学识去衡量一个人是否是博士祭酒,是一个很理想,但也很艰难的事情。
首先其实看中的是这个人背后的复杂政治关系。
尤其是党锢之后。
三年前,位号“三君”之一的大汉最强战斗役魔导师陈蕃,为了肃清朝政,毅然决然地朝阉党发起责难,与当时受到蒙蔽的大汉顶级指挥官张奂斗阵斗法。
这件事深深刺痛了当今圣上的内心。
他哪里能忘记那个洛阳城犹如昊日当空的夜晚。
陈蕃施展着神术,只为清除阉党。
还有那些太学生,蜂拥而来的模样,让他直到今日都深感后怕。
他们眼神中的狂热还有他们的口号,似乎是在清除阉党。
更像是在清除……皇帝自己。
所以,天子毫不犹豫地发动大汉的立国国威,镇压了这名大汉最强的魔导师。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接连囚禁了多名士人,哪怕他们是为帝国镇守边疆的有过显赫功名的魔导师,也照抓不误。
没办法,一想到洛阳会变成自己童年家乡的模样,天子就十分恐惧。他必须把这种可能性给掐灭在萌芽之中。
这也是党锢的由来。
而党锢之后,朝廷中也确确实实缺少了很大的一批主干力量,不过天佑大汉,这时候黑军团和乱兽人居然都没有入侵的迹象,这也让大汉缓过劲来。
在那边的探子说,这两个地方近期在互相争斗一个什么地方,打得不可开交。
这正好,让他们打,打完之后正好让大汉缓过这一阵虚弱期。
至少天子是这么想的。
在当今圣上看来,党锢是卓有必要的,虽然有点自废臂膀的意思,但这些“疯癫”的名士就像是寄生在大汉的蛆虫,如果不及时处理,到时候就不是自废臂膀就可以解决的了。
但在太学院当时的那一批学生看来,完全不是。
他们认为,只要当今圣上一点自己的主见都不要有,所有事情都听他们的,大汉就会成为天下第一。
这种观念上的认知竟然成为了完全不可调和的。
以至于天子不得不裁撤整套太学院的班底。
毕竟,早就说了,在某种时候,当太学院的老师可不一定有当太学院的学生轻松,天子还真不太愿意对学生动手,毕竟对学生动手毁掉的往往是未来几十年的希望,但对付一批老师最多也就是十年。
在大汉这奇妙的体系里,天子克老师,老师克学生,学生克天子,达成了一股诡异的平衡。
裁撤了太学院的班底,总得派新的人上来,毕竟太学院的学生因为这个年纪独有的自以为是,在实际生活中其实比小孩子更需要管教。
左选右选,也就只能是刘宽了。
首先,他学识足够渊博,虽然他确实不是公认最渊博的人,但是至少有这个功底在,博士之间进行交流,他不会什么都不懂。
要是什么都不懂就去,那也不可能管理得好,总得懂点行,这样才能让士人放心。
其次,他是个心向朝廷的宗室。家里人还是好,彼此之间有血缘的寄托,至少在这种情况下是比其他家伙更懂得朝廷需求的。
这本身就能让天子放心。
最后,他同时兼职屯骑校尉,有军方背景。这个很重要,毕竟大汉朝的军人是要负责保家卫国的,必要时刻还得参与重大灾害的救灾救险,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他们都是朝堂最具荣誉的一批人。
而这种荣誉,以及背后所呈现的功勋,甚至是这个身份本身,也可以让军方放心。
同时满足以上三个条件的,也就只有刘宽了。
刘备刚见到刘宽时就感觉这个人很不一般,他是个高高瘦瘦的长胡子老头,带着个尖顶帽子坐在办公室。
就跟穿越前某个闻名世界的儿童文学里某个魔法学校的老校长一样,区别就在于刘宽没带眼镜。
可能还不够老,毕竟刘宽今年也才五十。
卢植是刘宽的后辈,自然得向他敬礼。
刘宽笑呵呵地从办公桌上起身。
他抬手一挥,桌子自动折叠起来收到一旁,而后,变出一套餐桌和沙发椅。
“请坐。”
卢植点头称谢,连忙坐下。
刘宽眼神又看向几位少年郎,笑道:“你们也坐,太学里不要那么拘束,我就是个讲故事的老头,你们就是小娃娃,大家都是普通人。”
少年郎们面面相觑,但见到卢植笑着点头时,这才赶紧坐下。
倒不是少年们多么尊敬老人家,也不是因为他们多懂礼仪。
说到底,他们就是小孩,小孩并不会真的认可礼仪对于人类行为规范性影响和自我发展有关联的设定,他们也不认为尊老爱幼有什么分别,大家都差不多,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往往不喜欢这个年纪的孩子。
你很难要求一个小孩见到某个老人第一眼就尊重他。
但小孩是小,不是傻,虽然自己未必尊重,但不代表他们不能看出来自家夫子很尊重眼前的长者。
而他们内心敬佩极了自己的老师,因此,不愿意让自己的老师在他所尊重的长者面前丢脸。
就连平日里最为闹腾的刘备和简雍,此刻都规规矩矩地,不敢逾越礼法。
刘宽又不是没见过小孩,他都有孙子了,当然知道这些娃娃心里的想法。
但他完全不在意小孩子们内心实际上并不尊重他,反而是招来一个腾空而起的茶壶,问道:“你们想喝点什么?我这壶什么都有。”
顿了顿,他似是想起什么:“哦,酒可不能喝,你们还是小孩。”
几人犹犹豫豫,最后各自要了杯热牛奶。
卢植看着他们都规规矩矩的,很是诧异,心想这几个孩子,平日里要是能有现在安静就好了。
给几个小孩倒完牛奶,刘宽又问卢植:“子干打算要什么?”
卢植恭敬地说:“我自个儿来……”
“欸,哪有那么多规矩,你坐着便是。”刘宽摆了摆手,“雨前龙井?”
“好。”
刘宽也不换壶,用自己的精神力指挥者茶壶自个儿倒茶,倒完后又往自己杯里倒,这次又是另一种液体,纯净透明的。
简雍鼻尖微动,没有说什么。
随后便见到老院长将杯子里的饮料一饮而尽,嘴里赞叹道:“这个见到故人,果然还是喝一杯伏特加最有感觉啊。”
几人面面相觑。
随后,刘宽这才说道:“子干,你果然还是来了啊。”
卢植沉默良久,叹气道:“康成有难,我不能不管。”
刘宽摇头:“你不是为了康成而来,你是为了其他事情而来。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式蒙蔽天机,但我了解你,当年你来蹭我课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就是那种不会服输的人。”
“我是为了大汉而来。”卢植将手中茶杯放下,从杯底触碰处传递而来的波纹激荡着茶水上端的叶片,一摇一摇的。
刘宽幽幽地说:“陈仲举当年也这么说,而且他也始终是这么做的。但有时候世界的发展并不是如你所料的那样,你觉得能改变的事可能最后只是一场空。”
“我早就做好准备了,不然我完全可以不来。”
“那他们呢?”
卢植看向自己的学生,见到他们一脸茫然的表情。于是他轻捋自己如墨色的胡须,笑道:“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学生,他们未来可都是大汉栋梁。”
带着尖顶法师帽的老头慈祥的笑了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主动地转移话题:“我听说了你们在河内的事,这几个小娃娃确实不错,可惜是在入学前,不然我可以给你们开个表彰会。”
卢子干闻言笑道:“倒也不必,反正也没有人听。”
“话是这么说,”老头儿又给自己倒了杯伏特加,吨吨吨后看向刘备:“你就是刘玄德?”
张角都能一眼看出来刘备的精神力异常,更何况刘宽,作为太学院的院长,他早就知道自己这几个特招进来的学生有什么能耐了。
只是这个刘备……有点奇怪,怎么会有灵魂封锁的痕迹?
刘备点头:“正是,见过院长。”
随后卢植轻咳一声:“叫祭酒。”
虽然叫院长也没错,但毕竟是民间称呼,不够规范。
刘宽摆摆手,没有在意:“英雄出少年啊。”
虽然他看出来了灵魂封锁,不过他没有直接当着几个小孩的面挑出来,因为这个封锁似乎有了被破坏的痕迹,显然卢植自己也注意到了。既然注意到了,就没必要再说了。于是他转而跟卢植聊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子干,先前我传讯问过你的,你的指挥术……”
卢植苦笑:“祭酒,我才刚入学你就开始剥削了啊。”
“诶,怎么能这么说,你这种人才当然是要赶紧把你的才华传授出来,我这个学生可不得了的,机灵又聪明,而且最擅长指挥,考虑考虑啊,你要觉得合适,我就把他以交换生的名额移到你这儿。”
卢植叹气:“祭酒都这么说了,那好吧,只是这个新学生我总得知道名字吧。”
“哈哈,好。他叫公孙瓒,你就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