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舒雨晴说的时候，云晓丹把他完全想成了蓝贺，因为初见蓝贺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独来独往，带着耳机骑着单车，好像看不见任何人任何事的存在。

    “说来就是这么简单。我们没说过话，一句也没有。永远都是远远地看着他，只是暗恋，仅此而已。直到高中毕业，他和我都离开了佛瑞德去上大学。然后足足有好几年的时间，我没有看见他，好像连假期他都没有回来过。我猜测他一定是恋爱了，他有了自己的生活，所以佛瑞德不再被他留恋。直到他重新回到佛瑞德，很庆幸，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听说是因为他父亲出事了，我爸爸告诉我的，但是具体是什么事，爸爸也没说，我感觉他故意不说的，可能中间有什么隐情。没多久他父亲就去世了，我们还有金凯旋都去参加了他的葬礼。又没过多久，他母亲也跟着去世了。那段时间他真是承受了不少打击。再之后，他就开了遗忘游戏聚落部。

    他要遗忘痛苦，他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他变得桀骜不驯、变得嚣张狂放，可能是多重打击和这几年在外面的生活一起改变了他。其实我这一年中一共就见过他四五次，每一次他身边的女人好像都不一样。他一直住在他爸爸留下的别墅里面，我有个高中同学就跟他住邻居，经常能看到他。他改装了汽车，永远都开得飞快，认识他的人都认识他的车，当然也有很多人，是因为认识他的车而认识他的人。他完全改变了，以前感觉他是个孤独的人，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多朋友。”

    说到这里，云晓丹已经不再把他想成蓝贺了，而完全转变成那天见到的慕迅雷，他和蓝贺一起生活了五年，她知道蓝贺是永远不会变成这样的：蓝贺不开快车，在路上他会谦让别人，甚至有的时候面得都让云晓丹抓狂；他更不会喜欢PARTY，单位的年会都懒得参加。蓝贺是孤傲的安静的，绝不是嚣张的更不狂放的。“人总是会变的。”她安慰着舒雨晴：“就像你我，他也挺可怜的，一年之中失去了两位至亲。”

    “是啊，所以对于他的改变我是能够从心底接受的。”

    “开业典礼他不是来了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啊，其实如果你喜欢他，可以勇敢的走出一步，相互认识相互发展。光是暗恋有什么意思？”

    “我现在都不确定是不是还喜欢他了，我喜欢的是以前的他，而不是现在的。”

    自从那晚和舒雨晴谈过慕迅雷之后，云晓丹就不再把他和蓝贺想到一起了，因为她还有萧迪。别忘了，一段新的恋情会让人马上遗忘过去的那段恋情。

    这是云晓丹回到佛瑞德后第一次进入地洞。金凯旋和萧迪很害怕那夜的场景会成为云晓丹心中的阴影。当再次走入地洞，云晓丹的心情是忐忑、恐惧与谨慎交织在一起。这一次萧迪带着她从另外一个洞口进入，洞口与她梦中完全吻合。实际上，洞口上方是一块废弃工地，洞口宽度大约三米，半浮在地下，高却不到两米，云晓丹不用弯腰将将可以进入，而萧迪却得猫着腰才能进去。

    地洞中有一股霉腐的气味扑面而来，萧迪打开早已经准备好的两盏探照灯，递给了云晓丹一盏。地洞深且长，不知道到底尽头在哪里。这里也许曾是防空洞吧？刚进去会有这样的感觉，几十组废旧桌椅，布满灰尘，歪七扭八地堆在中间的空地上，像是教室。

    “这里曾经是做什么用的，这些桌椅好像是教室里的。”

    “没错，二战的时候，这里曾经是一个教室。你们那边的孩子躲到这里上课，他们实际上是穿越空间过来，但是他们浑然不知，以为只是进入到了山洞里。当然，这个地洞不光只是做教室用，也曾经被当做防空洞使用，救了不少人的性命，佛瑞德的人口在二战的时候是未减反增，有不少人后来就留在了这里。虽然现在都已经成为历史了，往前走……”

    绕过桌椅，是一条狭窄通道，顺着通道走去，云晓丹用手摸着墙壁，由于潮湿，墙壁上渗出水滴来。洞壁用砖砌成，并不平整，很显然这就是金凯旋和老镇长他们亲自砌的。地面没有处理，坑坑洼洼，不小心的话很容易被绊倒。

    萧迪伸出手拉住云晓丹的：“别怕，小心！”

    云晓丹回以一个微笑，他们继续前行大约走五分钟，才看到了尽头：“这条路好长，不知道老金他们当初得挖多长时间。”

    “是啊，我也问过他，他说也算是惩罚的一种，他必须承受。”

    出现在通道尽头的是一扇门，实心铁的防盗门——正好，和从公寓下来的通道回合了。云晓丹再次走进金凯旋的办公室，月圆之夜的恐惧，又一次回到了她的心里。金凯旋一语不发，静静地观察着云晓丹，他知道必须让她自己渡过心里的难关。云晓丹环顾着四周，当另外一扇门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指着门说：“把这门打开，我想进去看看。”

    萧迪吃惊地看向金凯旋，金凯旋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于是萧迪找到钥匙，打开。立即，镀银的大笼子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云晓丹鼓起勇气，穿过门走入了另外一个房间，打量起来：这里根本就是一间牢房，镀银的笼子很高，她内心丈量着它的高度，三米还是四米？再大的笼子也是笼子，自由永远都与它绝缘。笼子和靠近笼子的墙上面布满了抓痕和血斑，由于房间没有窗户，所以根本接触不到阳光，血液凝固后的腥臭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面。

    “抽时间，我得来把着房间打扫一下，好的环境也能改变人的心情。”云晓丹喃喃道。

    房间的屋顶上挂着一顶小灯，灯泡发着微薄的光芒。房间深处，摆放着一个货架，架子上面几乎全是银制品，但仔细看去，却都是些刀，枪，子弹类的武器。云晓丹突然想起萧迪曾经跟她讲起的一段回忆：当萧迪第一次进入到这儿，发现了金凯旋的全部秘密的时候，金凯旋把镀银的子弹给了他，告诉他这个可以杀了他。

    云晓丹走到货架跟前，拿起一枚镀银的子弹，回过头来，问萧迪：“这个给我好吗？”

    “你要它干嘛？”萧迪紧张了起来。

    “这个很酷，我想把它做成项链坠。”

    听到云晓丹这么说，萧迪松了一口气：“子弹可不是闹着玩的，里面有火药，很危险。”

    她转过头：“那就把火药倒掉，我想，以后要是和狼人打交道的话，一定需要一个银质的东西作为护身符。”走到门口，把子弹交给站在门口的金凯旋：“你来做吧，我相信你会送我一个既精美又实用的护身符。”

    金凯旋点点头，面容诚恳而带着感动。他明白，他全部都明白，云晓丹的意思，是肯定是信任，或者更多的是一种决心。

    他们走出房间，重新来到了办公室。云晓丹走到墙上挂着的铅笔素描前问：“这画是谁画的，形似神似，一定是个了解你的人。”

    金凯旋淡淡地说道：“我的一位好友，也是曾经的爱人，她，最后被我咬断了喉咙。”并有意无意地看了萧迪一眼，萧迪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关于这画像的事情，并没留意金凯旋的表情。云晓丹抚摸着像框的手却突然就悬在了半空中，动弹不了。她的心脏上仿佛也突然被一块山一样大的石头压住了似的，无法跳动。

    他究竟过得是怎样的人生？他了解自己全部的罪恶，他亲手杀死了最心爱的人，他居然还能勇敢地活着，坚强地活着，并不停地赎罪，没有放弃，甚至还想救赎自己。他的内心怎会如此强大？如此坚定？如此善良？

    “你活着？到底是为什么？”云晓丹转身直视他。

    “为了......”他看向萧迪：“你知道的，我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