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场晶彦与“祂”达成了协议，将他的童年以来的梦想世界“SAO”付做现实，那么艾恩葛朗特又是在哪里存在着的呢？

    存乎现实世界之上？

    还是存在于所谓的神明大人自顾自创造的另一个世界里？

    高天之上的平慎渡，看着脚下艾恩葛朗特的全貌，做着深思。

    以古铜色为主的浮空城，在黑蓝绿三色为基调的宽幅大地上瞩目而显眼。

    “红玉宫”如同未凝固的清血的鲜红，在黄昏柔色的日光间闪烁着一点扎眼的亮色。

    行走在上面，确实容易给人一种自以为是的错觉——包括茅场晶彦，或也包括了“祂”。

    天空的界限并不明朗，透明的支撑也无根据。

    他一脚踩空，从风鼓声嚣的千尺云天直坠而下，浮空城的百层景致，如同生死前的观花走马，急速掠过。

    浮空城下，是广阔辽远的旧大陆，有着包容一切景观的大地，以及无边的蔚蓝深海。

    直扎下去的平慎渡心底没有惧意，也别无动作，他闭上了眼，将自己融入其中。

    碎片化的幻境，平慎渡自其中突兀醒转，下一刻回神时，领主房间里的所有都没改变，连同被冻结住的时间。

    目之所及，全域的冷色调乍然退去，最后恍如没有发生过什么，茅场晶彦也不曾来过一般。

    如同天人式的交谈，没有什么实感，或者它到底是否发生过还在模棱两可间。

    “这个世界是以游戏形式呈现出来的真实世界”

    唯独这一句话，在平慎渡的意识里不断回响，他忆起了打从一开始便遇见的许许多多的“人”——诸如老吉斯、罗摩罗、尤利菲斯、加雷伊文，甚至是“反派角色”的诺尔札、凯伊萨拉等等等等。

    这本是无需介怀的事情，可俨然在此之上的，还有绮兹梅尔……

    “真实存在”四字，不可谓不重，一想到她本就是这么活生生的一个存在，平慎渡无比的欣慰，又无比悦然，就同他现在抱持着的、很想见到她的心情一样热烈。

    耳边又传来他人的喧嚣，是自“冻结”解脱出来的附近人的吵嚷：“我说，刚才明明有的…那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突然就消失了。”

    只有旁人不明就里的答话，那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如同插曲，在意想不到时忽然接入，也会在意想不到时遽然停止。

    茅场晶彦的登场留下的悬念，他们可能不会有机会再次感受到了，时停的力量也不是茅场晶彦所能持有的，尽管他是这个世界的“神”，却也不是全知全能的。

    那是在超越了茅场晶彦所制定的“游戏规则”的伟力，这是其一。

    二则是在尤娜面临危险时，桐人眼中出现的淡金色光亮，也就是后续所谓的“心意”吧。

    茅场晶彦在短暂时间内，见证了两次超越了他这个世界的力量，也不知道作为“创世神”和“造物主”的他当下的心情如何，总归不会是平静的。

    除此之外，“观赏价值”之于茅场晶彦，还是之于“祂”，谁才是真正的观赏者可还有待商榷。

    而很明显的是，有别于记忆里对这个假想世界的“固有印象”，平慎渡获得了超越了桐人的“心意”，乃至于这个世界的能力。

    拥有着短瞬时停的能力——当他借由修习了“冥想”的上级技能“觉醒”之后，出现在自己技能栏位的“取势刀”这一EXTRA特殊技能时。

    眼中的一切皆是静物，有实体、无实体的事物在他跟前全然沉默休止，令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拾取到“神之世界设定集”时所领略到的异象。

    这是绝然不会出自茅场晶彦的手笔的“BUG”，借此，平慎渡很自然的便联想到了“祂”，而“祂”令这个世界成为真实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是彰显伟力的戏谑，抑或只是单纯的恶趣味呢？

    “祂”让自己得到的这一切，本意又是什么呢？

    平慎渡并不愿意被当做“扯线木偶”那样的听之任之，“戏弄”的把戏也是他的绝对厌恶。

    所以他对茅场晶彦发问——“在你的世界里，所谓的神明大人是否也能被杀死”。

    茅场晶彦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覆，胆大妄为也好，痴人说梦也罢，平慎渡向来对那些玄而又玄的存在，全然没有顶礼膜拜之心，严格来说，他更信奉自己……

    一下子涌来的思潮如洪如瀑，让他仿佛置身泉涧深潭，有着被不间断溺毙的恶腻感，极度的疲惫又再度袭来。

    “噹啷——”

    是金属武器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其他人气息沉重、语气着重的呼唤。

    “桐人君——”

    迪亚贝尔、林德忙呼着跑了过去确认桐人的“安危”。

    平慎渡勉力用眼睛的余光，看了此间的桐人一眼，发觉桐人已是不堪疲乏，无意识地昏睡在地，甚至因为摔躺倒下的动作，他本就处于危险区域的红色血线又少去了一丝，简直是“祸不单行”。

    不知为何，平慎渡很想笑一笑，原来桐人的极限，实际与他也没有什么区别，或者严格来说，他还略胜了一筹。

    这并非“小人得志”，更非“落井下石”，只是对这一彼此所处的现实的嘲弄，反倒有些苦中作乐之意。

    只是他到底没有笑成，保持着极差的脸色，下一分秒，他的身体也失去了他残余意识的控制……

    拄着地面以支撑身体重量的大太刀脱了手，斜斜碰倒在地，而他的身形与意识也随之失力一般的，逐渐陷入深迷。

    “嘛，原来我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

    最后的意识里，只残留这么一句自嘲的心声，以及软倒在某些不确切温柔暖意中的感觉，间杂亚丝娜、米特她们的焦急关切。

    随即，所剩无几的残余意识，被不可抵御的疲累睡意拽入了睡梦里。

    黑暗侵占了视界，平慎渡放空了自己，任由活跃于神经网络的潜意识，接管临时无主的身体，这次，可就不是假想的一团数据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