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雾气，一颗已经羞红了的蜜桃散发着朦胧的诱惑，头发随着泉水微微荡漾，明媚的眸子中带着慌乱，对眼前不该出现的熟悉之人。

    似是从未见过的香艳，热流涌上鼻腔，眼睛也失去了焦距，竟是一时有些站不住脚，摇摇晃晃似要向后倒去。

    几滴带些芬芳的温湿落在脸上，再向雾中看去，少女将半个脑袋埋入了水中，咕噜咕噜的小泡泡不断出现，还是那副让人想品尝一口的甜。

    看着少女用手甩出水珠的羞涩模样，少年下意识地转过了身，随着胸腔大幅度的跌宕，意识才慢慢回到耳旁，温热瞬间就遍布了整个脖颈，蔓延而上。

    待到陈彦都觉得滚烫，他才逐渐趋向冷静，但身影一点点的重叠之下，那些嬉笑，那些相伴而行，那些略有些亲密的行径，又让小鹿也慌乱，只把心房撞坏。

    鬼使神差的，陈彦略带僵硬地偏过头，将目光偷偷飘去，还是曾经熟悉的身影，依旧是那番略带些病态的英气，可那夺人的明眸，又将汗毛都挑立起来。

    “走，进屋！”

    “哦…”

    该是何等的坐立难安，又是怎样的手足无措，只是呼吸都觉得阻塞。

    却看不腻她泡茶的神情，那样的安静，那样的舒心，又是雾气朦胧中的红晕。

    喝一口茶水后，闭目做一个简单的深呼吸，吐出一口热气，慢慢恢复平静，坚定地与少女对视，虽不知道从何开口，但这样看着，也觉得安心。

    似是想到了什么，陈彦扬起了嘴角，慢慢咧开了嘴，又笑出了声音。

    “嗯？”少女略带着嗔怒的鼻音。

    陈彦一下危襟正坐，收敛了表情。

    “我…我是怕有歹人今晚就对少主不利，才来…才来确定一下的……”

    “确定了吗？”

    “还…差点？”

    少女赶忙闭目深呼吸一番，终于舒缓了眉宇平复了心情。

    看着少年纯真清澈的眼睛，心情都变得好了许多，每次与他独处时，自己都忍不住去看这眼眸，里面没有那么多杂乱的繁琐，只有被庇护下的花朵，在烦恼时、情绪低落时、对未来迷茫时，都可以看一看这十数年如一日，不曾被污染过的单纯。

    想想自己终究是和那些人一样，要亲手毁去这纯真了。

    陈彦格外平静地出了门，只轻轻留下一句：“天凉了，姐姐多加些衣裳。”

    看着窗外解了惑的少年，注意到他偷偷的回眸，自己只是散开头发的淡淡一笑，却又透着月光看到了那片樱花拂面，少年含羞而走带起的冷风，也轻轻勾起发间，划过手臂时，带起了微微的细碎。

    嗯…有些痒呢……

    ……

    对于修士的漫长岁月，十七岁的年纪是那么的遥远，在漫长的人生，许多人将这个年纪交给了闭关，在枯燥中与灵气达成了扭曲的爱。

    陈彦在十七岁这年，留住了一缕不会消散的过去，那丝面红耳赤，那抹止不住的心跳，一声一声随着脚步回响在身旁。

    深秋的季节，凉水也带不走情窦的温热，少女严肃的话语，又给这份温加了点躁，无论是哪边，都让陈彦静不下心。

    自山上之人难以渡劫开始，家族就展开了调查，调查持续了数百年，为此家族还与多个早已不来往的老伙计接触了一番，无一例外的，被寄予厚望的晚辈都会被不知何处出现的人击杀，最好的结局也是根基尽毁，再不见云上飞过的大雁。

    哪怕隐世不出，也会有人找上门来，若不是底蕴厚实，利用大阵撤离，只要稍作阻拦就会被连根拔起。

    那些山下之人都十分诡异，你只能知道他想让你知道的，你用高于对方的灵气浓度，高于对方的境界探查，也只会发现他平平无奇。

    而他们随手拿出的，都是你未曾见过之物，展示出的功法也是对你极其克制。

    你就好像被封印了一切，只留言语满心疑问，而对方却并不理睬，只做自己要做的事。

    有些人猜测是宗门招灾，将弟子驱逐赶出山门，从族谱除名，可一切都没用，山下莫名冒出的人依然会说着不属于这片大陆，甚至不属于这方世界的话语，准确地击杀他们。

    即便是弟子真心离开乃至叛出，最后也只会找到他们冰冷的骸骨。

    就算你想调和，甚至屈辱地提出和亲，一切都是徒劳，他们仿佛带着目的而来，将任务完成后便飞升而去，空留抬头仰望的人们，在这一刻回想起自己的渺小无助。

    在一代又一代的夭折下，几大宗门氏族只能选择让弟子下山历练，在这些怪异之人未成长起来时将他击杀。

    境界超出太多之人不能插手，一旦插手，那些怪异之人不仅会被莫名而来的力量庇护，还会彻底消失踪迹，以一种畸形的速度提升，能在短短数年便下界无敌。

    即使底蕴深厚，唤来上界先祖，也不过落得个仙人坠人间，万千岁月化谪仙，在你耳边夜夜歌颂。

    即使是多位天骄联合，也总被对方用奇怪的方式击溃，不是法宝失去控制，就是功法出现失误，甚至莫名走火入魔导致内耗时被收割。

    一旦无法当场将其击杀，再相遇时便再无反抗之力，偶有在第二次幸存的，也是身负重伤再无存进的可能，即使有幸保住了根基，也会再次被精准的刺杀致死。

    这数百年来，这些诡异之人皆是在天骄们及冠之后出现，为了不让后辈产生不必要的恐慌，掌权者们只能让天骄在束发后熟悉凡间，以此在尽量不打扰修炼的情况下，多些准备时间，待第一次历练结束后，便跟天骄们说这难破的梦魇。

    许多人都认为自己是特殊的，但那一颗颗星辰陨落的事实就摆在面前，所有人都被迫面对这一切。

    无论天骄们是否继续留在宗门氏族，也会有时间做好准备，自私的说，离去了，还不会殃及宗门氏族。留下来，宗门氏族也会倾倒资源大力栽培，修炼慢不怕，怕断层啊……

    但…陈彦这边却提前了时间，这就像一柄重锤，落在本就脆弱的神经上面。

    少主已经紧急联系了家主，家主已经与其他宗门氏族取得了联系，目前几个宗门氏族都忧心忡忡。

    ……

    站起身，感受水滴划过身体的每一处肌肤，用浴巾擦过初有雏形的线条，陈彦还是平静了下来。

    外面是不愿睡去的鸟儿，不知何事在低语，带动着落叶的风也不想离去，沙沙作响，细微的水滴落入池中，在安静的夜里，也是那么的清晰。

    这样普通的夜里，又有多少人难以睡去，那是多少柴米油盐，或是一腔热血的酒后豪言，还是歌舞升平后的惆怅，陈彦看着屋梁，月光照射下的明暗，是自己曾经憧憬的分割。

    今夜过后，再没有闲书里的快意恩仇，只留下残酷的被迫，不往前便会陨落的无奈，在温度逐渐降低的夜里，让人感觉真是有一丝寒意。

    再睁开眼，窗外已经披上了银装，一个人站在窗户旁嗔怒地看着陈彦，吓得陈彦一下就坐了起来。

    “天都这样凉了，弟弟睡觉也不知道关了窗子？！”

    “呃……不是有……”

    “嗯？”

    陈彦用灵气洗刷了一遍面容，尴尬的赔笑着。

    自昨夜之后，自己的这位哥…姐姐，好像有了些改变？

    知道是家主那边有了消息，陈彦也顾不得多想，便随姐…嗯…少主一同前去。

    两人走在一起，不知是否错觉，陈彦觉得自己比少主高了半个头。

    来到走廊外，少女将纸伞撑开，并没急着向前，而是驻步几息，转身看向陈彦，在背后的银装下，少女淡雅一笑。

    虽然陈彦想说这点落雪，只需用灵气便可驱散，但他的身子已经先一步走入了伞中，两人在初雪的天，一路前行。

    一位美妇人站在远处，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一旁的老妇人笑了笑，“真般配呀~”

    “嗯？”美妇人有些意外，随后轻笑道：“母亲您就别说笑了，两位男儿如何……”

    “是啊，真般配啊……”

    ……

    烟花绽放的短暂，

    却美得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