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鹏心说，修路自己是门外汉，不能冒然表态，既然他已经承认了错误，还是以他专业思路为主，自己的指挥权不能滥用。于是说：“你是专业的，怎么修你说的算，我只指挥两个公社，咱们具体事情具体分析吧！”

    陈万程听到这话眉头舒展了，说道：“那坐我的车去吧！”

    二人下楼时，金浪迎了上来说：“刘娜说你们去二十家子，能捎上我吗？”

    云鹏心说，这姑嫂啥时和了呢？看来刘娜是真的变了。于是说：“可以啊！你坐我的车吧！”

    金浪上车后说：“那天你送我去我奶奶家后，朱国荣就来找我了。他找到了我原来住的房子，是刘娜带他找到了我，让我和朱国荣和好了。我才发现，我这个未来的嫂子还挺有见解的。她劝朱国荣说，即使你考上美术大学了，毕业后不也得进文化馆工作吗？即使上海知青都回上海了，你能找不到现在这么舒心的工作吗？你都快30岁了，回上海能找到我妹妹这样年青漂亮又有才艺还是大学生的对象吗？硬把他说服了，表态不回上海了。然后，她又把我俩领回了家，说服了我父母，让我俩去上海见了他父母。”

    “他父母同意啦？”云鹏问。

    “别说了，他们家住的房子太小了，他回去只能住阁楼，都冻感冒了。我们没供应粮，全靠用全国粮票去饭店吃饭，呆了7天就吃不起了。不管他爸妈咋留，他也住不下去了，我们就回来了。上海有什么好的，冬天冷得要命，那南京路、淮海路、外滩除了人多，没啥好看的，他在这呆了10年了，说话都变成东北味了，跟家人和邻居都唠不到一块去了。他爸妈说他回去也不是上海人了，同意他留东北了。”

    “其实刘娜脑袋不空，挺有组织能力的，还是个热心肠……”

    “是的！她还是个直肠子，说话不知道拐弯，除了爱显摆点，没旁的毛病。通过这事，我俩开始相处了，感到我先前真的有些对不起她，以后我会拿她当嫂子待的！”

    一过砖厂，云鹏便看见路上插了不少彩旗，铲车和推土机已经把路面清理出来了，拉砂石的大车连成了串，在向主路两边的线內卸着车，交通局的人在给卸下的土方量尺发票。

    他停车去问了几个老板子，他们都说那票是付款凭证，交通局在公社有付款处，他们把票交给公社，由公社的人去领钱，他们只挣工分，那钱由公社和生产队算账。

    云鹏明白了，交通局在按照他的指令办事呢，不由对陈局长有了好感。

    到了礼堂，金浪下车了。云鹏把车开向了公社，远远看到山路上红旗招展，人欢马跃，便驱车直接上了山路。向东行驶了10公里，见到了彭书记。

    彭书记说：“我以为你们会从这条路过来，正指挥清路面呢。”

    云鹏见他身边站着的都是民兵模样，高兴地说：“这是你们的爆破队吧！”

    “好眼力！看来你也搞过爆破！我们这支爆破队可是定向爆破队，是修这条路时，请来驻军139团教官带出的特爆队。因为1973年，建军45周年时，我们知青文艺队去军营联欢，和部队结成了双拥对子。他们把我们这里定为了部队野训的基地，给我们出主意修这条路的，炸下的石头也被他们拉去建军营了。”彭书记说。

    “那你们一定是白天打眼，晚上爆破啦！”

    “行家啊！”

    “我在修东辽河时用过爆破，但是不是定向的，炸的是土，也不是石头。你们炸药雷管和导火线够用吗？”

    “还真不够用！你来了，我就放心了，不用去武装部递小喃喃啦！”

    “这样的东北话你都会啦？”

    “我在这疙瘩呆老鼻子时间了，不比你们本地人会说的少，我们还有人专门收集东北话，要写东北话大全的书呢。”

    “你说龙河那边也动工了，他们也搞爆破吗？”

    “这天头不搞爆破谁干得了啊！不过，这运输可是大问题了，你看这砂石土埋了多少地，要不及时运走，影响春耕啊！我们14个大队，110个小队，330辆大车，加上5辆拖拉机，一天才能运1000立方，得两个月运完。”

    “我算过了，交通局给每个公社拨一辆大解放带挂车，我先集中使用，每天运10趟，能增加运力2400方，加上你们的运力，20天就能完成。但是你们得出劳力装车卸车，人力够吗？”

    “我们动员出了5000民工，100多人装卸一辆车富富有余。交通局这次可动血本了，运砂石一天一结账，我们公社都收到3万多元了。哎，汽车来拉货，账咋算啊？”彭书记又提出了问题。

    云鹏早有预算，回答道：“石料是你们的，人力是你们的，你们挣大头，每方6元钱，汽车出运力，每方两元钱。汽车是各公社的，咋的也得让人家挣点底垫钱啊！”

    “合理！但是，要是石方多了你们也得包圆啊！”彭书记不愧是上海来的，精明得很。

    云鹏更精明，他说：“你们先可碎砂石土装车，大块石我要！”

    陈万程把云鹏拽到一边说：“我的土方预算不能超啊！”

    云鹏说：“你放心，县里要建400个养猪场、6个屠宰场、6个熟食加工厂，还要建大型饲料厂，我还怕这些石头不够用呢。回去马上往下拨车吧！我跟石书记商量了，这车5000元一辆，但是得在他们挣出钱来后再给，你们买新车可以给你们贷款。”

    陈万程心说，这个年青的上司太精明，跟他对抗不起，如果追究挪用农民款项的责任，我也得吃瓜落，那太得不偿失了，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啊！于是说：“我都听你的！”

    云鹏见二十家子这里已经步入正轨了，便对彭书记赞扬鼓励一番后，去龙河公社了。

    进入龙河公社的路段又是另外一番场景：赵书记带着全班子到交界口来迎接了，附近的社员都过来围着吉普车，高呼欢迎交通局，欢迎陈局长的口号。他们又搞错了，这回把功劳都记在交通局身上了。

    云鹏不但没生气，认为只要他们认可交通局就是认可县革委会了，总比上县里找他告状要強。

    班子人员挤上了两辆吉普车，在去公社的15公里路段上，每路过一个大队，都看到大队组织的鼓乐队和秧歌队，打着欢迎交通局乃至陈局长的横幅，扭着秧歌欢迎，使陈万程找到了荣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