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臣把云鹏让进他办公室后，把门反锁上了说：“我自认为阅人无数，在用祝联营上看走眼了。我看他脑袋好使，办事有你的特点，寻思你走了，让他抓企业，让王震抓农业，这才找秦书记把他俩破格提了起来。”

    “也就是你有这个能耐，别人还真办不到。”云鹏夸讲说。

    “秦书记当时也不同意，怕其他公社也找他这么干，我都跟他提出辞职了，他怕我走了，你和柳维嘉开创的局面保不住，才同意试用他俩的。说我是组织部出来的，让我解决编制问题。你也知道，当时正赶上封编，是我给地区领导出的主意，用自然减员指标解决。”

    “你太懂组织业务了，他俩遇到贵人啦。”云鹏继续夸道。

    “但是，当王震先转正后，他就给我摔耙子了。”

    “你看我的面子留他了？”

    “也不是，我是自作自受，怕秦书记笑话我，寻思拿人心比自心，他也爱面子，思想有波动有情可原，就劝他，把你给我的财权都给他了，他才又干了。”

    “你可真是仁之义尽了。”

    “没想到他得到了权力连我说话他都不听了。今年二月，我看到了《学好文件抓好纲》那篇社论，里边提出了‘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拥护；凡是毛主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我做过组织工作，知道这涉及到党性问题，便对咱们公社的工作进行了自查自纠。”

    “这也是对我负责，有问题我要负主要责任。”云鹏说。

    “还真有问题，我翻了一下《人民公社工作条例》，发现有一条规定，公社在较长一段时间内不要办企业，可以由生产队和生产大队搞一些手工业、运输业的经营。条例是1958年颁发的，已经19年了，较长时间是多少年没有确定，咱们办企业也不算违法。但是，我感到当时把大队砖厂、木材加工厂、沙场的股份都收上来了有些不妥，便让他退回去。他却阳奉阴违，没有落实。”

    “这个我在于家窝堡听说了，不过，现在都退回去了。”云鹏插话道。

    “你知道他为啥不退吗？因为他追求秦玉，秦玉不理他，他便卡她，弄得于家窝堡今年许多建设项目都搁浅了。”

    “他这个人追秦玉追得挺执着的，但是秦玉却半个眼珠也看不上他，这不是别人能劝得了的。”云鹏说。

    “说到底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我对他真的仁至义尽了，为他盯住了自然减员指标，给他转正了，去掉了代字后，想教育教育他，让他管组宣监了，把企业交给了王震。更可气的是，他倒打一耙，说我忌贤妒能，又给我泡上蘑菇了，整天天所事亊。我算看明白了，他和你最大的区别是无德啊！”

    云鹏虽然对祝联营很不满，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不能添油加醋，只想探一下王虎逆的底线，便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动用纽织手段，找机会给他调走！有在一在二，没有再三再四，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其实他抓企业还真是一把好手，才能不在我之下，你还是发挥他的特长为好。他才入党几天，管组宣监他真的不会。”云鹏劝道。

    “不会学吗？我让他干这摊就是想让他增強一些党性，修正一下他的德性，不能他想干啥就让他干啥。”王虎臣态度坚决地说。

    云鹏说：“要不然我找他唠唠，开导开导他。”

    王虎臣说：“他这样的人我见过，没被启用之前很招人喜爱，有了成绩之后就不是他了，具有很強的欺骗性。我是他顶头上司，说话他都不听，你调走了，他更不能听了，不信你就试试。”

    祝联营来召喚他们吃饭了，云鹏把他叫到一旁劝说道：“四弟，王书记对你挺负责的，你去掉了代字就应该把精力都投到副书记的本职工作上，不能耕了别人的田，荒了自己的苗啊！因为组织部考核领导干部时，是按领导干部的职责去考核的。”

    祝联营却说：“二哥，你就别劝我了。你把柳维嘉都提为正局级了，我比她级别高，才是个副局级，我少为你们做贡献了吗？啥也别说了，我认栽！”

    云鹏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看来，他不仅对王虎臣不满，对自己也不满啊！还对柳维嘉也耿耿于怀。话不投机半句多，只好说了一句“是二哥对不起你啦！咱们吃饭去吧！”

    饭桌上，三个人心照不宣，只说了一些敬酒的嗑便结束了饭局。

    云鹏心里还惦记着一件亊，今天是星期六，该给孙英敏打电话了，便回碱锅了。

    他在办公室以喝多了为由插上了门，要了长途，等了一个小时，和孙英敏通上了话。

    他把带青组的事跟她说了，孙英敏夸他说：“这个主意好！我代表六建公司谢谢你，六建的知青家长也会感谢你的！你要把这个亊办成了，我回去让你亲个够！”

    在说到推荐上大学没信的事时，孙英敏说：“最近来我们学校一些专家教授被召去开座谈会了，据我们系教授们说，教育部正在起草考试招生的方案，暑期推荐上大学延误可能和这件事有关，要是真能恢复高考，对你是一个好机会。我给你找一些考试资料邮过去，你做一些准备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真考试招生的话，你就报北大，我相信你能考上的！”

    “要是只考文科还行，考理科我可不行。”云鹏说。

    “你不行，别人也不行，你应该有信心，你们那不有高中吗？找数学老师补补课，不比其他知青有条件。你那么聪明，会学会的。”

    “知青里有老高中毕业生，不能忽视啊！”

    “你别净长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能考上，我对你有信心，我会在BJ等你！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通完电话，云鹏的心不平静了，恢复高考四个字在他耳畔回响着，他感到孙英敏对他的期望值太高了，从而产生了心理压力。

    这种压力又使他辗转反侧，既怕恢复高考，又希望恢复高考，怕自己考不上，又希望秦玉能考上。心里说，她邮来资料，我就给秦玉送去，她要追问，我就把实情告诉她，让她恨我！他恨我，就会拼力考北大，考上北大，会遇到比我更优秀的男生，就算我报答她啦。就这样，他心乱如麻地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