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开局自爆,实现阶级跃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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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新亭迎桓温

    是夜,月如钩,光亮晦暗,星辰如点,稀疏散布于夜空中。

    春风尚且微凉,使人无心夜游。

    但谢安却伫立在庭院之中,抬头望着天空,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星象,似乎想从这“稀松平常、毫无新奇”的天象中得到些许启示。

    这时,谢文在齐泰的带领下,轻声来到了谢安的身后,见谢安神情专注,并没有上前打扰,也抬头望着他始终看不懂的天象。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安忽然收起目光,转过头,看向正满眼疑惑望着天空的谢文,问道:“文度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闻声,谢文顿时收回了目光,朝谢安拱手为礼道:“小侄愚钝,始终不明天象中所含天机何在!”

    谢安见他满眼的真诚,并没有继续追问,忽然又转过头望了望星空,然后满怀心事地抚须叹道:“或许其中本就没有所谓的天机,有的只是穿凿附会,借所谓的天机示警,来施行人事的借口罢了!”

    “叔父所言,可谓至理!”谢文正色道。

    在他看来,所谓的天象,不过是宇宙中无数的恒星、行星、卫星以及彗星所发出来的亮光罢了。

    其所构成的特殊形状,所衍生出来的特殊含义,不过是由人所赋予的。

    而人之所以会赋予天象一些特殊的含义,无非是为了将人的行为变成“代表天的意志”,从而获得行事的合理合法权。

    “那你说建康城中议论纷纷的流言,是否也是有人为了施行人事,而故意兴风作浪?”谢安忽然问道。

    “自古流言汹汹,必然有其缘故,叔父心中已然明知,又何必来问小侄?”谢文微笑道。

    “……”

    谢安闻言,不禁一愣,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犹疑,颇为奇怪地看了谢文一眼,然后道:“有哨骑来报,大司马明日将至新亭,今日朝议,群臣明日于新亭迎候大司马,你说大司马此来,意欲何为?”

    被谢安这么一看,谢文哪里还能不明白谢安的意思,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叔父是在担心大司马此来,果有诛除王、谢二族之意?”

    “流言如此,岂可使人无忧?”谢安叹道。

    “但以叔父之智,当可转危为安。”

    谢文微微一笑,紧接着又道:“只要顺利度过了这一道难关,叔父便可从此再无羁绊了。”

    “可这一关,哪有那么好过……”

    谢安再一次叹息了一声,然后又转过头,望向天空,心头暗叹:“看来在这件事上,他帮不了我。”

    他只有将希望再一次寄托在飘缈难测的星空。

    似乎浩瀚星辰中真的藏着什么玄机,只要他一旦发现,并将其抓住,这天下间的一切事都会变得简单明了。

    谢文见状,也十分好奇地抬起头,再一次看向天空。

    不过他虽然睁着眼睛,却全然没有看天空中的星象,不过片刻,他就两眼无神,陷入了沉思之中。

    “面对桓温,叔父的确没有可用的筹码,如果桓温真的下了狠心,叔父或许非但不能阻挡,还会成为桓温刀下的第一个亡魂,被用来震慑天下。”

    “背负着这样的江山社稷,这样的朝廷,还能赢得一个江左第一风流宰相之名,真不知叔父到底做出了怎样的应对。”

    “如果换做是我处在叔父的那个位置上,恐怕已经认命投降了吧。”

    “或许现在真才是到了‘秀才遇到兵’,令人束手无策的地步。”

    ……

    第二日,清晨,天空尚未完全明亮。

    建康城南的宣阳门却早已洞开,百官或骑马,或乘坐马车,陆陆续续地出了城门,朝新亭而去。

    当百官毕集于新亭之外的官道上,过了半个多时辰,仍迟迟不见桓温队伍甲仗的身影。

    随着时间流逝,百官无不引领相望,既期盼着桓温赶紧到来,又对桓温的到来心怀畏惧,面露愁苦之色。

    百官之中,唯独谢安和王彪之看起来神色自若,脸上并无丝毫畏惧之色。

    而本来下车时仍然十分镇定的王坦之,随着等待的时间越来越久,他心中冒出来的遐思也越来越多,使得他渐渐皱起了眉头,越发紧张了起来,以致于时不时东张西望、仰天俯地,暗自叹息。

    也不知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桓温却还没有来,他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心中忧虑所衍生出来的压力,来到谢安和王彪之的面前,满怀担忧地问道:“大司马此来之意,果应流言乎?”

    闻言,本来正闭目养神的谢安和王彪之不禁同时睁开了眼睛,颇为奇怪地对视一眼,然后王彪之正色道:“流言扰乱人心,文度不当为之所乱。”

    “这……”

    王坦之一愣,虽然嘴上并没有说话,但是在心头却几乎已经按捺不住反驳了:“事到如今,如何还能不为所乱?!身处这生死存亡关头,岂能令人再无动于衷?!你们心中若是有对策,何不说给我听?!”

    沉默良久,王坦之又看向谢安,正准备问话,谢安却抢先道:“晋祚存亡,决于此行!文度当坚守本心。”

    “……”

    王坦之再一次无语,他望着已经将眼睛闭上,继续养神的谢安,感到无比的惊讶,心头不由得“吐槽”了起来:“谁不知道‘晋祚存亡,决于此行’?!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你来说?!你倒是告诉我你有何计存续晋室啊!坚守本心?何为本心?坚守本心就能稳住局面?这不是儿戏吗!”

    尽管他的心里有着无数的疑惑与不解,但他却仍然没有问出来。

    因为他忽然发觉,谢安和王彪之看起来神色镇定,但其实在他们的心里面,也并没有对策,他们只是在赌。

    赌桓温仍然有所顾忌,不会就此将晋室天下取而代之。

    在“赌场”上,往往越是镇定的人,其“底牌”就越大,其所拥有的筹码就越充足。

    这样简单的道理,王坦之自然明白,但他实在想不明白,给谢安和王彪之如此“底气”和桓温对赌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毕竟在他看来,桓温已经是一副无论怎样都必赢的“天牌”,他们根本没有和桓温对赌的资格。

    沉思良久,让他不禁想要再仔细问清楚谢安和王彪之心中所想。

    可是他还没有开口,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令他心神瞬间绷紧的声音。

    “踏!踏!踏……”

    随着一阵骏马疾驰的声音渐渐变得明晰,两队骑着高头大马奔驰而来的前锋卫队出现在了官道的拐弯处。

    桓温终于来了。

    当远超寻常规制的近千前锋卫队在百官的面前奔驰而过,望着被马蹄踏过大道扬起的尘泥,本来各自议论着的百官,瞬间噤若寒蝉,一脸紧张地低头站立在道路两旁,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周围正在不断变化的形势。

    很快,他们就猛然发现那些士兵将整个官道都给围了起来,而新亭之外,更是被“持兵披甲”全副武装的士兵给围了好几重。

    似乎这小小的新亭,在这一刻竟成了无比重要的军事要塞,成了必须重重守卫的天子皇宫。

    突如其来的变化,无疑让等候的百官大感意外。

    在前两天建康城内广泛流传的流言的影响下,不少人都开始产生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暗自做着最坏的打算,甚至有的人,已经在开始思考着是不是要走上已经提前谋划好的退路。

    又过了好一阵,桓温所乘坐的四驾安车才沿着官道缓缓驶来。

    “大司马到!”

    忽然,那些在官道和新亭周围守卫着的士兵望向安车的方向,异口同声地大喊了一声。

    这一声振聋发聩的喊声传出,百官本来已经绷紧的神经不禁为之一颤,全都微微抬起头,一脸担忧与恐惧地望向桓温所乘坐的安车。

    只见安车来得越来越缓慢,最终在新亭旁边停了下来。

    安车之上,桓温身穿衮服,从掀起的门帘中跨步走了出来,站在安车之上,用犀利的目光扫视着那些来迎接他的朝廷百官。

    百官与桓温的目光一对碰,几乎全都被桓温那睥睨一切的目光给震慑了,不自主地低下了头颅,像是做贼心虚一般,生怕被桓温给抓住把柄。

    “哼……”

    桓温见状,不由得冷笑一声,然后大步跨下安车,走入新亭之中。

    他虽然患有足疾,但这一刻,却像是有什么灵丹妙药,治好了他身上所有的病症,他每一步都踏得十分稳健,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威严而气度不凡。

    过了好一阵,王珣才从新亭中走出,朝百官高声道:“大司马有命,朝士可入亭言事!”

    说罢,他只是朝王彪之递了两个眼色,便不再耽搁,连忙转身进入了亭中。

    王彪之会意,转过身看了看他身后的百官,见平日里意气风发、趾高气昂的众人现在却一个个满脸惊慌,表现得紧张害怕不已,不由得暗叹一声,回过身往新亭走去。

    然而不过片刻,却见王彪之满脸失望地走了出来。

    王坦之见状,挪步上前,好奇地问道:“事态如何?”

    王彪之满心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难以言说……”

    “这……”

    王坦之闻言,不由得眉头紧皱,不知不觉间,他的额头竟冒出来些许冷汗。

    他忽然感觉这二月时节,竟像是三伏天一般使他燥热难耐。

    “文度,我看你就不要去见大司马了吧。”

    就在这时,王彪之忽然轻声提醒了一句。

    这声音很小,不至于让王坦之身后的百官听到,但王坦之却在闻声之后,转过头看到了百官炙热的目光。

    那目光似乎在说:“琅琊王氏之后,太原王氏理当作出表率,主动前去面见大司马。”

    王坦之的心里,本来是有点打退堂鼓,可是在面对百官如此目光之后,他额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

    他朝着王彪之拱手一礼道:“多谢王公美意,但有些事,躲是躲不过去的。”

    说罢,他不待王彪之回答,便大跨步去到了新亭之中。

    看到新亭周围面色严肃、目光炯炯、饱含杀气的一众卫兵,王坦之不由得暗地里一惊,未免在桓温面前露丑,他连忙举起左手拿着的笏板,朝桓温拱手见礼道:“坦之拜见大司马。”

    桓温从王坦之一踏入亭中,便观察着王坦之的一举一动,他早已察觉到了王坦之显露出来的惧怕之色,以及额头和颈子上冒出来的汗珠。

    甚至连王坦之衣襟口被汗水打湿的痕迹,他都没有漏掉。

    但他却对此没有感到半点奇怪。

    因为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如果王坦之一点也不惧怕,反倒会让他觉得不合常理。

    所以他一脸淡定地微笑道:“文度倒执手版,可是有所暗示?”

    “啊……”

    王坦之惊呼一声,然后才猛然发现他在惊慌之中,竟然将笏板给拿倒了。

    他连忙将笏板倒转过来,然后满脸尴尬地道:“坦之一时失察,还望大司马宽恕失礼之罪。”

    “此等小事,何足挂齿!”桓温淡然一笑,然后正色道:“文度此来,欲言何事?”

    “嗯……我……不知……不知大司马入朝,所为何事?”

    王坦之像是经过了巨大的纠结,犹豫几番,才最终将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桓温见状,不由得十分轻蔑地笑了一笑,然后道:“我既来朝,自然是为安定社稷!”

    此言一出,王坦之顿时变得一脸吃惊,愣在了当场,心头暗思:“安定社稷?难道他又要再行废立之举?还是说他要追究先帝遗诏之事?”

    良久,他才满怀疑惑地问道:“不知社稷有何不安,大司马又将如何安定社稷?”

    闻言,桓温一脸严肃地道:“此非卿当知!”

    桓温语气和称呼的变化,让王坦之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连忙道:“大司马此言……”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桓温给打断了。

    只见桓温厉色道:“此事已定,不容再议!若文度别无他言,便退下让百官入亭言事。”

    “这……”

    王坦之一愣,还想争上一争,可与桓温那逼人的目光一碰,瞬间就打消了念头,无奈地拱手道:“坦之告退。”

    说罢,悻悻地退出了新亭。

    看到王坦之一脸失望地走了出来,王彪之无奈地叹息一声道:“今日之事,恐怕就全寄托在安石身上了。”

    “天下事,从来非一人可定,不论前路如何,安自当尽力而为,但愿能不负公之所托。”

    谢安拱手一礼,然后迈开脚步,一脸从容镇定地朝新亭走去。

    “安石真乃国士无双!”

    望着谢安离去的背影,王彪之不禁发出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