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吾在今夜沉眠,汝于黎明绽放。
嗡……
“传狮族部元帅,格拉狮特尔,速应吾召!”大祭司将拐杖抵在脑门前,嘴中轻语。
与此同时,正在城中维持能量平衡的狮头领袖忽然神情一颤,冷冷道:“大祭司,请发令吧,让我下去杀了他们!”
听他沉闷的语气,大祭司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说实话,自己从第一眼见到格拉狮特尔这孩子时就觉得他很善良,是刻在骨子中的善良,直到某一天他的父亲战死沙场,自己就再也没有看到过这孩子的微笑了……
大祭司:“心诚,成为领袖部族的元帅,很累吧。”
格拉狮特尔依旧脸色冷漠,平静道:“大祭司,您很久没叫我的乳名了,恕我僭越,在眼下这种场合您的话很无礼。”
话落,沉默了下又道:“况且,我是领袖,而领袖绝不能说累。”
闻言,大祭司没了声响,似乎在眺望城中那个坚挺的背影,许久,叹息道:“大元帅,放他们离去吧,族群不能就这样断送。”
格拉狮特尔:“……哼,但愿您是对的。”
……
“嗷!!!”
悍蛊似乎是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将身边的兽人统统斩杀后,忽然失去重心倒了下去,这可给亚巴顿吓得不轻。
亚巴顿:“喂!你没事儿吧!魔气维持不住了吗?”
悍蛊艰难的爬起,喘着粗气点点头:“哈……哈……不行了,容戒里的恢复卷轴用光了。”
话落,只见远处的路西·法再次爆发,极速斩杀了七只兽人来到俩人身边,猛猛喘了一口粗气:“向南突刺,南边的包围圈变薄了!咱们从城南撤退!”
来不及多想,下一秒亚巴顿大喝一声:“杀!!”立即抡起战斧朝南方厮杀而去,可悍蛊却是精疲力竭,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见状路西·法当机立断向北方大喊:“暴食!速来!”
话音刚落,顿时远方一阵呼啸声传来,不知道小妮子是不是让贪婪带坏了,竟然穿着身利落的短袖长裤,一整个人畜无害的模样。
可惜,她一张口便打破了这份美好的幻想。
暴食:“你这胖胖行不行啊!这么虚?”说着,单手抓起悍蛊的胸铠向亚巴顿追赶去。
见三人都已汇合,路西·法也不再停留,嘴中轻轻嘀咕了一句就快速飞奔逃离。
……
渐渐的,天边缓慢泛起微光。
这场战斗竟然持续了整整一晚,也难怪悍蛊会支撑不住。
此刻,主城中央广场。
格拉狮特尔看着这满城狼藉,双手抱胸迟迟没有言语半分。而一旁的诸多元帅却是你一言我一语发泄着愤怒。
足足争论了半个小时,场面才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似乎都在等大元帅的看法,纷纷神色黯然的低着头。
大祭司率先开口道:“伤亡统计好了么?”
闻言,角落里一名瘦弱的兽人走上前,将写满文字的木板递给大祭司,小心翼翼的说道:“死亡473人,重伤1326人,族……族长死了3位……”
顿时,元帅们皆青筋暴起,尖锐的獠牙死死咬紧,发出一阵阵磨牙声。
忽然,格拉狮特尔对着大祭司冷淡道:“看到了吧?”
见大祭司沉默不语,格拉狮特尔继续道:“这就是委曲求全的结果,不论你向世间散布怎样的谎言,终究都是枉然。”
“谎言就是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戳穿。前些日子那个男人来到这里时,你本应该醒悟的……”
咚!
没等他说完,大祭司用拐杖重重砸进了地面,向四周掀起了猛烈的罡风。
也许是因为愤怒,使得这些元帅忘记了大祭司究竟是什么,忘记了究竟要怎样的强大才能被称之为大祭司,这一举动瞬间告诉了他们自己有多么愚蠢。
可是格拉狮特尔仍然面不改色,平静道:“老爷子,您应该知道唬不住我的。”
大祭司缓缓抬眉,苍老的容颜直直的与格拉狮特尔相对,几秒后,格拉狮特尔发布了命令:“你们先退下吧,身为各族部的元帅,你们现在应该去安慰自己的族群,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只要不傻,都能听出来这句话的意思。见状诸位元帅都纷纷四散离开了,只剩下格拉狮特尔和大祭司俩人站在原地。
格拉狮特尔:“老爷子,因为我不给面子导致您生气了么?”
大祭司看着他冰冷的眼神摇摇头,像是爷爷心疼孙子一样,和蔼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孩子,我不会的。活了这么久,我经历了太多太多的风浪,能有什么事情值得我生气呢?”
沉默了一会儿,大祭司忽然伸出自己枯瘦的手掌,静静握住格拉狮特尔的大手,无力道:“我只是不想让你遭殃……看着现在的你,我总会觉得好心疼。”
格拉狮特尔眼眶微微湿润,他知道大祭司说的是实话,因为大祭司只对他自己一人说实话。
悄悄昂首眨眼收回泪水,格拉狮特尔俯下身诚恳道:“老爷子,我长大了,我现在是族群领袖,我懂的。”
谁知大祭司摇摇头,沉声道:“孩子,你懂的还不够。”
说着,他看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喉咙发出低微的沙哑声:“兽人,在衰败啊。”
“虚假的兽神切断了我们与真神的联系,他想要榨干我们最后一丝价值,直到战争结束,也许那时,世界上就不会有我们的存在所流传了……就像矮人那般。”
闻言,格拉狮特尔有些诧异:“假神论是真的!?”
大祭司点点头,叹息道:“是真的,这是我向天道寻求的答案。”接着看向格拉狮特尔,双眼炯炯有神:“黑衣人的到来,是假神所为。昨夜那几个年轻人的到来,也是假神所为。主战和平俩派的出现,更是假神所为。”
“从来没有大祭司利用和平派的说法,也从来没有什么族群内讧的说法,这一切,都是假神啊……”
格拉狮特尔暗暗握拳,语气低沉:“您的意思是?”
大祭司双眼瞪大,几乎快要掉出来一般,怔怔道:
“假神杀死黑衣人挚爱,惹来祸殃!”
“假神冒充我分化兽人,试图掀起族内战乱!”
“假神陷害其余祭司,撰写了交流文信,将那几个年轻人引来!然后,溟灭了除我以外的所有祭司!”
霎时间,格拉狮特尔被震惊的直直瘫坐在了地上,难以置信道:“您是说……祭司们都……都死了?”
大祭司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沉默了下来,他按住拐杖顶端的红木,温柔的轻声道:“相比于他们,我更担心你啊。”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格拉狮特尔毛绒绒的脸颊,满脸后悔:“我有时候就在想,如果当年自己多关注一下你就好了,如果当年我放弃大祭司的职位,带你离开就好了,如果当年……我不告诉你你爸爸战死的消息就好了。”
话落,大祭司摇摇头:“可惜,我不能穿越时空,所以如果只能是如果。”
“孩子,我要离开一段日子了。”
格拉狮特尔面露疑惑:“去哪儿?”
大祭司苦笑道:“不知道,只是感觉累了,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格拉狮特尔:“……”
大祭司拍了拍他的大脑袋,露出和蔼的微笑:“孩子,明天你就真正的长大了,不再有牵挂,只为自己而活。”
格拉狮特尔没有回应,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就像是有一块石头死死堵住了咽喉,看着大祭司远去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这块石头就会变得越来越大,大到鼻子都感觉酸酸的,渐渐的,也就看不见那个身影了,只是不知道是真的远去了,还是眼睛需要抹一把。
“爷爷,再见。”格拉狮特尔在心中低语,不知怎的,口中竟奇迹般挤出了几个字。
几个无比熟悉但从未说过的陌生字符。
“我爱您。”
……